蕭清揚不動聲色的快步從身後跟了上來,裝作不經意的從她身邊走過,快速的将一張紙條塞進她的手中。
梁茶香一驚,稍一愣神,将紙條抓在手心。
“怎麽了?”
梁茶香說的好好的忽然停了下來,顧翠翠不由問道。
“沒事,”梁茶香穩穩神顧作鎮定。
回到辦公室打開字條,隻見其上寫着:“下班後荷塘見。”
那個荷塘梁茶香是知道的,夏天的時候,她和蕭清揚在那裏采過蓮蓬,隻是如今寒冬剛過,連地上的小草都沒有冒出頭來,那荷塘又有什麽可看的呢!
梁茶香尋思着收起紙條,照例去車間轉轉。
柱子在車間裏修理織機,如今他也算半出師了,小毛小病的,不用石雲峥出手了。
看到涼茶香柱子抹了抹鼻子,“你可來了,正要去找你呢,快幫我看看這上頭寫的啥?”
雖說如今梁茶香,當上了車間主任,可看着眼前這個,似乎比自己還要小很多的小姑娘,“梁主任”這三個字,他是怎麽也喊不出口的,叫“茶香”吧,似乎也不太合适,幹脆就什麽都省了。
梁茶香不以爲意,把兩個法文單詞,給他翻譯成了中文。
柱子本想和她多聊幾句,統計員何紅琴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梁主任您快去看看吧,林果兒和組長吵起來了。”
梁茶香沖着柱子點點頭,跟着何紅琴走了。
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了林果兒的大嗓門和啪啪的拍桌子聲。
“梁主任您來的正好,來給我評評理。”林果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梁茶香,把她迎了進去。
林果兒頭發梳成圓髻,被工作帽罩在裏面隻留下烏黑發根,長臉,細長眼,再加上一副大嗓門,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班組長慕蘭花擦擦額頭的汗水,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盯着她了。
“如今都是計件制,做的多錢就拿得多,我那機子壞了,也不是我想要的,慕組長就是不給我記産量,您評評理,這又不是我想的,爲啥不能給我記?這機器是我弄壞的嗎?它要是不壞我能比别人做的少……”
林果兒不等梁茶香開口,就噼裏啪啦的抱怨起來。
這也怨不得林果兒着急上火,要擱以前她巴不得機器修不好,她可以偷個懶,可現在看着别人機器開的嗡嗡響,那一寸寸往前挪的布,落在她的眼裏,可都是白花花的大洋哪。
梁茶香按了按林果兒的肩膀,“别急,我剛從車間過來,沒什麽大問題,很快就能修好,不擔誤你的工作。”
林果兒還待再說,梁茶香已道,“如若真的修不好,也會視情況酌情處理,不要着急,先回去吧。”
在車間轉了一圈,梁茶香回到辦公室,腦子裏思慮着林果兒的事情,當初提出計件制,單純隻是爲了增加産量,解決當下的困境,像車子損壞這種意外情況,真得沒有考慮在内,如今全廠推行開來,不管别的車間怎樣,自己車間的狀況她必須好好考慮考慮。
下班後跟王茶花交代了聲,徑直去了荷塘。
初春的傍晚伴着絲絲涼意,荷塘裏枯葉殘梗一片凋敝。
梁茶香遠遠看到,蕭清揚一身純黑的立領中山裝,目光如炬,依在一輛嶄新的黑色自行車旁,那樣的生機勃勃,使得潇肅的荷塘也脫去了沉悶、枯重,變得明快,鮮麗起來。
看到梁茶香,他明亮的眼神變的柔和,跨上自行車,拍拍後坐。
“上來,我載你!”
自行車這東西很貴,一輛車得一百多個大洋,當初在上海倒是見人騎過,她是買不起的,不過倒也不是沒騎過,蘇曉菁就有一輛,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哥哥送的生日禮物,在上海時不是她騎着載梁茶香,就是梁茶香載她。
到綢橋鎮後還真沒見過,對于鄉民來說,一百多個大洋可是一筆巨大的财富,管普通人家全家幾年的嚼用,誰這麽敗家舍的換一輛,不當吃不當喝自行車?
梁茶香含笑着側身坐上自行車後坐,右手很自然的環上蕭清揚的腰,她并沒察覺到有何不妥之處,當初蘇曉菁載她時就是這樣的。
叫她這麽一抱,蕭清揚的心咚咚的狂跳不止,同時濃的化不開的甜蜜泛濫開來,步不住的唇角飛揚。
迄今爲止,梁茶香還沒有對他,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當然正月裏去梁家喝醉了那次是不算數的,當日他醉的不省人事,梁茶香比今日還要“親密”的架着他的肩膀,送他進内室躺着,他是一點概念也沒有的。
“坐穩了!”
聲音也變得輕快、愉悅,好似那泉水叮咚,又似春季緩緩吹過的風,幹淨、輕柔又舒爽。
蕭清揚深吸口氣,腳下用力,自行車像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
涼涼的風在耳旁吹過,梁茶香将被風吹亂的發絲拂到耳後,一點都不覺得冷,她伸直雙臂,有種清風拂面的離地而飛的輕快。
蕭清揚非常的不滿,委屈的噘了噘嘴,眼中閃過一絲狹促的光芒,腳下猛蹬幾下,淨往那崎岖不平之處騎。
梁茶香驚叫出聲,細細的手臂複又纏繞上他的腰際。
蕭清揚咧嘴一笑,心像羽毛拂過般,張起了風帆,鼓鼓的滿滿的。
兩人在荷塘騎了陣,蕭清揚将油亮的自行車,推到梁茶香面前。
“喜歡嗎?”他眸中星光熠熠,聲音柔的能汪出水來,“送你的。”
“不行!”梁茶香想也沒想就拒絕,“我不能收。”
這可不同蕭清揚以往送她的那些花花草草,農家娶個媳婦都用不了一百個大洋,這麽貴重的東西她如何收的。
蕭清揚見她每日上班,靠着兩條腿走來走去,心疼的不行,這才起意買了輛自行車給她,見她态度堅決,起先還有些不爽,這時也慢慢回過味來。
他讪讪一笑,“到是我考慮不周。”
旋即眉頭又飛揚起來,“走,”又拍了拍後坐,“我送你回家。”
橫豎東西是給她買的,等他把人娶進門,東西還不是歸她使用,總歸不會浪費了,并且到時也沒這麽些個顧慮,他又何必急于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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