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香挑眉,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莫如惠。
“我沒有讓他請客已經很客氣了,再着說,我們跟你又不熟,憑什麽請你?”
說的莫如惠,好像是吃白食的,事實上她卻實是這樣想的。
“你……”
莫如惠覺得自己,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否則怎麽會被一個鄉下野丫頭,三番五次欺負?
梁茶香三人揚長而去,秦柯誠抓起一塊粟子糕追着跑了。
秦諾欣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可好像說什麽也不合适。
“我去找我二哥。”
找了個借口也跟着遁走。
“剛剛你們都看了啥?我再帶你們逛逛,請你們吃午飯。”
秦柯誠跟在梁茶香三人後面喋喋不休。
“你不是沒帶錢嗎?”王茶花歪着頭傻傻的問道。
秦柯誠狡黠的笑,“我那不是幫你們做筏子嗎!”
莫如惠叫了那麽多糕點,把她們的肚子喂的飽飽的,午飯是不用吃了,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買了東西早些回去。
女孩子買東西,一個男孩子跟在後面是怎麽回事?梁茶香找了個由頭,把秦柯誠打發了。
等到晚霞滿天的時候,三人才大包小包的踏上了歸程。
梁茶香回到家洗個澡,神清氣爽,這時秋墨叫她出去吃西瓜。
西瓜是秋墨自己在院子裏種的,剛剛才被摘了下來,綠瑩瑩的讓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秋墨手起刀落,“咔”的聲,西瓜自動裂成兩半,紅肉、黑籽、綠皮完美的搭配甚是養眼。
“來!”秋墨将大點的半個瓜,遞到梁茶香的手上,“在外面瘋跑了一天,渴了吧!吃點西瓜潤潤嗓子。”
梁茶香知道秋墨對自己好,請客吃飯會在廚房,給自己留好多喜歡吃的菜,卻裝作盛不下的樣子。修女嬷嬷們回國送給她的巧克力,裝作不愛吃的樣子,全留給她。半夜跑出去給她買藥,裝作牧師給的……
可面上從來不表現一星半點。
今天如此待她隻有一個原因,她有事要讓她去辦,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内心的不安和虧欠。
“傻愣着幹什麽?快吃。”秋墨目光閃爍,帶着一絲的心虛和堅定,還有期盼。
梁茶香爲了讓秋墨安心,拿起湯匙挖了一勺。
隻要你高興,我願意爲快刀。隻要你快樂,我願意作利劍。
你讓我吃我就吃,隻求你心安,哪怕我心早已千瘡百孔……
秋墨看着梁茶香,一口一口的将西瓜吃進嘴裏,心頭一松。
“茶香!”秋墨肅容,“我想是時候了。”
梁茶香挖着西瓜的手頓了一下,“我知道了。”
秋墨滿意的點了點頭,“最近興隆昌有一批絲綢,急等着交貨吧!”
“嗯。”梁茶香點頭。
這不是秘密,廠子裏機器一刻不停地運轉着,交接班時間大家自動提前趕來,就連吃飯,工人們也是端着飯盒,一邊在機器邊巡視一邊吃着。
聽說這批貨很重要,如果不能按時交貨的話要承擔很多的違約罰款。
私底下工人們都在悄悄的抱怨,抱怨莊博華貪杯,害得大家一起受罪不說,還要擔驚受怕。
萬一趕不及,真要賠很多錢的話,廠子倒了,他們這些人該怎麽辦?
所以大夥抱怨歸抱怨,工作卻更賣力了。
秋墨突然提起這個事,梁茶香有些看不明白,這事跟她們的報仇有什麽關系?
“想辦法,把機器弄壞。”秋墨快速的說道,“我知道你做的到。”
弄壞機器?
那怎麽行,全廠二百多号人全指着它吃飯呢,不行,決對不行。
她要找蕭鎮報仇沒錯,可是廠子的二百多号人不是她仇人,她不能爲了自己的私仇,斷送了這二百多人的生計。
還有茶花,王婆婆年紀大了,祖孫倆就守着王茶花的這點收入過日子,廠子倒了,她們怎麽生活?
“不行,我做不到。”梁茶香痛苦的搖頭。
“你說什麽?”
秋墨不可至信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冷眼看着梁茶香。
不行?
這就是她養了二十年的好女兒?她含辛茹苦的把她養大,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時候,她跟她說不行?
她這是造什麽孽?
秋墨搖搖欲墜,臉色發青,眼神空洞。
老天爺這是在懲罰她嗎?懲罰她二十年前識人不清,間接害死了父親,懲罰她不該心軟,留下這個餘孽?
一時間秋墨萬念俱灰,隻想找個柱子一了百了。
梁茶香害怕了,撲下去緊緊抱着秋墨小腿,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阿媽……阿媽,您别這樣,您這樣我害怕,報仇我會想别的辦法,……隻這件事真的不行,興隆昌不是他蕭鎮一個人的,二百多人指着它養家糊口,……我……我不能斷了那麽多人的生計,那樣的話,我不是在報仇,而是成了罪人……”
梁茶香邊哭邊說,腦子裏亂烘烘的,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在表達些什麽。
“也許,也許蕭鎮,跟本就不在乎這個缫絲廠,不然他怎麽總也不來?”
“對,他根本就不在乎,您看莊博華在興隆昌,一手遮天的他跟本不管,聽說蕭鎮有個兒子,可是從來也沒見到廠子裏來過,廠子裏從來也沒人提過這個人。”
“對,他不在乎的。”
梁茶香慌亂的,不停搖着秋墨的雙腿,耳朵嗡嗡作響,似有無數的飛機在耳邊起起落落。
“他對丫髻山的那十幾株茶樹很上心,誰都不讓碰……,您消消氣,今晚,今晚我就去給您把它們全都砍了。”
梁茶香胡亂的許諾着,越說越不靠譜。
“要是您還不解氣,我這就去把蕭鎮處理了,刀/砍、槍/殺、落/毒,隻要您高興,随便您挑。”
秋墨這才眼珠子有了轉動。
刀/砍、槍/殺、落/毒?
如若能夠如此快意恩仇,她又何必隐忍二十年,多受二十年的折磨?
不能嗎?
隻要她潛回來,有的是機會,爲什麽甘願日日忍受噬心之痛,也沒有這麽做?
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麽痛快的讓他死了,不甘心他可以活得風聲水起。
他人生喜事,洞房花燭,她卻在冰冷的湖水中垂死掙紮,與死神争搶。
他喜得麟兒,人人祝賀,她卻遭受所人有的白眼和厭棄。
她不甘心!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她要他嘗盡她所有的痛苦,她要他衆叛親離,她要他身敗名裂。她要他活着,比死了還要難受百倍、千倍。
秋墨緊緊攥着拳頭,如果蕭鎮是一塊石頭的話,恐怕此時已然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