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命的掙紮着,想要逃開,不願屈服,但窒息令他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無力,說話就要被扯到門裏。那門裏傳來瘆人的尖嘯聲,不知蟄伏着什麽樣的鬼怪,也不知被抓進去會發生何等恐怖之事……
愈顯虛浮的目光中,他忽然看到了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一雙手,抓住了自己,然後又有一張模糊的臉顯現,靠近過來,直到貼上了他的臉,緊接着,一股清涼、香甜的氣流從他口齒間流入,像一條甘泉,滋潤他幾近幹枯的身體,爲他帶來了力量。
好容易得到這根救命稻草,宋芒本能的緊緊抓住,絲毫不敢放手,大口大口,餓鬼般吞食那股甘甜……
待窒息解除,身體恢複正常的呼吸,宋芒發現,不知不覺間,那些紅色的手消失了,那座黑色石門也消失了,自己不再掙紮逃命,而是側身躺在一個狹小、炎熱的空間裏,眼前還有一張熟悉的臉,嘴裏還有那股甘甜。
是她救了自己,但這怎麽可能呢?他知道自己是缺氧導緻窒息,從而失去意識的,因爲在海神披風的封閉下沒有多少空氣可供呼吸,現在,他們仍躲在海神披風之中,葉瑰龍縱然再厲害,還能變出空氣來不成?
宋芒的生命迹象從幾乎消失到重新複蘇,再到越來越強,近乎正常,葉瑰龍都體察得一清二楚。
“吧唧!”
嘴唇分離,發出一個令人銷魂的聲音。四片嘴唇由于長時間保持緊密狀态,簡直粘到了一起。
“臭小子!你想吸幹我呀!”
葉瑰龍輕輕一巴掌打在宋芒呆滞的臉上,惱聲罵道。
“你……是,是怎麽……我……”
宋芒十分震驚,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失去葉瑰龍的供氧,他的呼吸無以爲繼,立馬又開始窒息。
“我葉瑰龍今天豁出去了,先陪你活,再陪你死……”
葉瑰龍見狀,輕歎一聲,再一次吻住他的嘴,爲他供氧,爲他續命。
然而,她的能量早就瀕臨枯竭,之所以能維持“神之呼吸”,是靠殘餘不多的能量,以及與生俱來的超強恢複力。若是她一個人的話,如此持續循環,隻要不出意外,便能長久堅持下去,但加上一個宋芒,就需得透支生命了,就這還是杯水車薪,艱難維系着的。
就這樣,他們相濡以沫,共用同一口氣拼命活着,他們是如此的頑強,又是如此的脆弱,也不知還能繼續堅持多久。
與此同時,海神披風的溫度還在迅速攀升。隔着裏子,可聽見水與火的激烈交鋒,可看見無法熄滅的黑色妖火像一條火龍一樣在水中肆虐。藍色的水湧流着,翻滾着,要不了多久就該沸騰了……
不知又撐了許長時間,宋芒忽然伸手捂住葉瑰龍的嘴,前氣不接後氣,奮力說道:“葉……我……不行了,你……你放棄……我吧!你,一個人,想……辦法……活下去……”
葉瑰龍拿開宋芒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又氣又好笑的道:“我能想什麽辦法?辦法從來都是你這個鬼精鬼精的家夥想的,你就幫我想一個好了。”
“我……還有……幾顆雷子……你的話,或許……還,還能……用來……自保……”宋芒斷斷續續的道。
葉瑰龍搖搖頭道:“雷子是長壞的雷之果實,因爲常年挂在閃雷樹上沐浴雷電,蘊含着狂暴的力量,我若能将寶瓶的力量充分掌握在手裏,或許還能從中吸收些力量彌補自身,以現在的狀态……卻是無能爲力了……”
“你……”
宋芒還想說什麽,已然上不來氣了。
“閉嘴吧!我已經說過了,先陪你活着,再陪你去死!”
葉瑰龍說完,萬分霸道的吻住宋芒的嘴,繼續爲他供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湛藍的披風已被染成了妖冶的墨藍色,摸上去非常燙手,内裏封印的巨量海水馬上就要被煮沸了。
葉瑰龍的生命力之強大,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極限所在,她根本不知道,她與宋芒同呼吸共命運已經熬過去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直到她也成了強弩之末,精神越來越微弱,稍一恍惚就要失去意識了……
“嘩啦!”
一個青幽幽的影子破水而出,居然輕易的洞穿了海神披風,不急不緩的升起頭顱,兩隻眼睛好比兩點燭火,閃着淡淡的金黃色光。
葉瑰龍立刻警覺,探手一抓,一把就捏住了那異物長長的脖子,像雌虎一樣,投去兇狠的目光!
“嗚嗚嗚……”
一聲龍吟也似的長鳴,異物通體釋放出璀璨的青金色光芒,超強的力量波動瞬間就擊開了葉瑰龍的手,沖擊着海神披風向四面八方“嘩嘩嘩”激烈湧蕩,原本狹小的空間一下子膨脹了三四倍,簡直要被漲破了一樣。
此物蜿蜒盤曲,頭上頂着一個七彩花冠,颔下懸着一縷青須,金瞳青麟,如龍似蛇,正是他們舉行婚禮時曾在豐饒之樹下見過的那個怪物,據說名曰碧烯,乃是大地之力、豐饒之靈的實體。
葉瑰龍視死如歸,毫不畏懼,大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怪物?你想做什麽?”
怪物并沒有開口說話,眼中金光一黯,全身散發出的力量迅速收斂起來,頭頂的七彩花冠中遁出一道七彩光霞,直撲葉瑰龍的腦袋。
“轟!”
葉瑰龍如聞炸雷,緊接着腦袋變成了一片空白,隻餘下一個身着金袍頭頂七彩華蓋的模糊人影。
金袍人影用蒼涼古雅的聲音說道:“我名碧烯,乃第二十五代豐饒之靈,已守護東方豐饒勝境大地之根近千年之久了,今日現身,是要将新一代的豐饒之子托付給你……本以爲時不我與,豐饒傳承将後繼無人,就此消亡,未曾想臨到終末之時,靈根已徹底毀滅,卻能找到合适的人選,将這份大地之力繼續流傳下去,所謂命運,還真是不可捉摸呐……”
葉瑰龍又驚又怒,寒聲說道:“你到底在胡說什麽?什麽豐饒之子?什麽大地之力?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金袍人影又道:“你願意嗎?願意成爲這顆種子的溫床嗎?懷育并誕出豐饒之子,乃是至高的恩賜,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緣分啊……”
葉瑰龍面沉如水,目綻寒光,怒聲道:“哼,開什麽玩笑?你們這種千年老怪物我葉瑰龍也不是沒有見過,想借我腹重生,休想!你若是敢胡來,我情願一死了之!”
金袍人影聞言,哈哈大笑道:“你誤會了,我并不是什麽千年老怪物,确切的說,我甚至不是一個生命體,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一段記憶,抑或說是一個命令,我代代更新蛻變,隻爲在特殊的時代環境裏守護好這顆古老的力量種子。”
……
葉瑰龍在腦海中與那金袍人影進行了長時間的對話,而實際上,外面的真實世界隻過了短短一瞬而已。
下一刻,她轉醒過來,低頭看看意識恍惚的宋芒,撫撫他的臉,咬咬嘴唇,朝豐饒之靈碧烯伸出了一隻手。
碧烯張口一吐,一顆青光淡淡拇指大小的珠子正好落到她手心裏,其上光耀忽閃,珠子“砰”的一聲破碎開來,化爲烏有……
感受到一股涼意順着手臂滲入身體,然後流散開來,通往全身各處,最終消失于無,葉瑰龍對着碧烯道:“我願以一身血肉飼養這顆種子,也請你履行你的承諾吧!”
碧烯點點頭,二話不說,原路返回,退出了海神披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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