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薪憨憨問道:“啥酷?酷是啥意思?”
倪小鹿興奮無比的道:“我活這麽大,這是我見過的最酷的事情了!我決定了,以後跟你們混了。”
“啥?就憑你,也想跟我們一起混?哪涼快哪呆着去吧。”
對方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王薪也一點不給面子,不屑的道。
倪小鹿聞言,并不惱怒,滿心裏歡喜,看着王薪,笑得合不攏嘴。
“神經病!”
王薪被看得發毛,翻翻白眼,不理此人了。
狼穴一敗塗地,絕大多數屍狼成了一塊塊被分食的鮮肉,一些分散開的狼群在漫山遍野的喪失中疲于奔命,根本逃無可逃,爲數不多幾匹還活着的強大頭狼,也都受了重傷,被屍群瘋狂追逐,做困獸之鬥,同樣活不了多久了。
屍狼群一朝覆滅,兩隊人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迹,在場所有人心潮澎湃,久久難以自己,從闖入哥舒城“招攬”喪屍“大軍”,到此時站在寶獄山颠,親眼目睹狼穴的失敗,一切恍若做夢。
魏曉風怔怔的看着遠方,好容易才回過神來,向一旁的姬紅月問道:“現在,我們怎麽辦?”
姬紅月一雙大耳朵豎得直直的,正側耳細聽着什麽,神色複雜,若有所思,自語也似道:“我要到那虎穴裏瞧瞧去。”
王薪笑着道:“還說啥虎穴?沒了虎妖,全是屍狼,早就不是當初的虎穴了,臭烘烘的,有啥好瞧的。依我看,咱們該試着找找宋芒去,說不定還能幫上他忙呢。”
姬紅月不以爲然道:“你沒看到嗎?宋芒是架鷹飛着去追的,我們都是兩條腿,絕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了,戰鬥也肯定已經結束了,沒什麽可幫的。還有啊,你不是我們紅崖山人,所以不知道虎穴對紅崖山的意義。紅崖山林場之所以能繁榮那麽多年,其實嚴重依賴着虎穴的存在!今天既然到了這裏,我就一定要進去看看,而且我好像聽到了幾個奇怪的聲音……”
“牛皮兔,你又說啥瘋話呢?那怎麽可能?”
王薪一臉不相信的,直以爲姬紅月又是跟他瞎扯,斬釘截鐵的道:“一個人口一直在兩萬以上的大城,怎麽可能依靠一座怪物巢穴而活?真是胡說八道。”
“就說你不知道吧……”
姬紅月歎聲道:“虎穴占據整座寶獄峰,而寶獄峰不比别的山峰,乃是整個紅崖山山區後方的主心骨,有虎穴威震寶獄峰,後山,紅崖山林場的後院,就絕對安全,沒有任何喪屍或怪物能威脅到,即使是大屍王級的存在。因爲有此保障,我們便能集中全力将前院經營得固若金湯,從而頑強的抵禦每一次屍潮,一次又一次活下來。”
“然而,可笑的是,我們成因虎穴,敗也因虎穴。由于過于依賴虎穴,完全忽視了後院的防衛,牢牢盤踞寶獄山二十多年的虎穴悄無聲息被攻陷,我們前院的城防基本成了擺設,完全落入被動挨打的境地。當屍狼群、屍群、爲數衆多的屍王,以及各種怪物,一起來襲,我們哪裏有抵抗之力,隻能竭盡全力逃跑……”
聽着姬紅月的話,八人小隊的成員皆露戚容,此時此刻,站在家鄉的後院,大禍釀成的根源處,想想紅崖山林場曾經的輝煌,想想那些死去的人,誰能忍住憂傷,近三十年的堅守,輕易葬送在他們手上。
“走吧,和我一起去見識見識與哥舒城血塔、博晴山蛇巢齊名的紅崖山虎穴,到底是個什麽光景。”
想憂傷有的是時間,這會兒可不是磨磨蹭蹭浪費時間的好時候,姬紅月說着,邁步就走。
“喂,龅牙姬,你說走就走嗎?誰給你的權利發号施令的?你們的代理隊長都無權命令我們,憑你小子也配?”八人小隊中,一個高個子青年嚷嚷道。
青年名叫白進,是第三城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後起精英,他本就不喜歡姬紅月,如今萬幸仍活着,且還完成了屠滅屍狼群的天大任務,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趕快回到第三城報喜,接受豐厚的獎勵和無上的榮光,怎願意爲了到一個肮髒的獸穴裏瞅一瞅而繼續冒生命危險。
“嗯?”
姬紅月聞言,轉過身來,半顆鎮屍珠在手裏一丢一丢的,笑眯眯的說道:“白進哥,這你可誤會了,我哪裏敢對六爺和你們發号施令,我隻是自己想去而已,你們自便,我無所謂。隻是,這玩意在我手裏,隻有跟我在一起才是安全的哦!要不要去,你得想好了呀?”
白進一愣,方知此間的要害,望望周遭瘋狂啃食屍狼死屍的喪屍,咽口唾沫,高聲道:“我們兩支小隊是偕同作戰的,你們爲主,我們爲輔,現在宋隊長既然不在,六爺級别最高,理當擁有指揮權,你應該把半顆鎮屍珠交由六爺保管。”
此言一出,八人小隊的成員紛紛附和,表示贊同。
“嘿喲,嘿喲!接受任務的時候,你們話說得多絕,雖然是作爲輔助小隊來的,但完全不受我們節制,想罷工就能罷工,想逃跑就能逃跑,這會兒居然說這種話,你們的臉皮挺厚的啊!”
王薪冷笑着出聲幫腔,“我告訴你們,鎮屍珠是老子們的,你們甭想打啥主意,也甭對我們小隊指指點點的,老子們不吃這套。還有啊,那虎穴我們去定了,你們願意跟就跟着,不願意跟就滾蛋。”
“小子,你說什麽?”
白進是心高氣傲之輩,怎受得了王薪赤裸裸的嘲諷,登時大怒,忍不住走上前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八人小隊許多成員亦是義憤填膺,不約而同上前去,爲白進造勢。
宋芒小隊的人哪一個是吓大的,同樣走上前,毫無懼色。
“都給我住手!”
一直未發話的霍六怒聲斥道:“一幫蠢貨,想幹什麽呀?看看周圍,多少喪屍對我們虎視眈眈呢?一個個的都窩裏橫,像什麽樣子?我決定了,就按他說的辦,到那虎穴走上一趟,探個明白,免得留下什麽禍患。”
被年輕後生們無視,霍六面子上很不好看,他畢竟是有威望的長輩,一出聲就震懾當場,止住了一場無謂的争吵。
姬紅月持有半顆鎮屍珠,與王薪等人向虎穴走去,另八個人忙不疊地跟上去,脫離鎮屍珠的氣息保護,一個不小心,就有殺生大禍的。
虎穴是一座天然洞穴,通道幽深,内裏别有空間,是一處鬼斧神工的世外洞天。
幽暗中,電燈交錯忽閃,可看到一隻隻遊屍的身影,兩隊人之前還氣氛緊張,此時則絲毫不計前嫌,圍攏在姬紅月周遭,緩緩深入,一點也不敢大意,謹慎得很。
通道順氣通風,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臭,即使嗅到一些很刺鼻的味道,多半也是喪屍們帶進來的。
越往裏走,奇異的嘶吼聲就越清楚,依稀是兩個聲音,不但姬紅月聽得到,其他人也能聽見了。
那聲音乃是促使姬紅月冒險進洞的主要原因,因爲勾起了他記憶中的回響,自然十分激動,至于别的人,則高度警覺起來,槍上膛,兵器提手裏,準備随時應對任何威脅來襲。
一行人以極慢的速度走走停停,來到洞穴最深處,隻見諸多喪屍擠在一個壁龛也似的石室外,隔着層次不齊的石柱向其中抓索什麽,“嗷嗷”的叫聲正是從那裏邊傳出來的。
姬紅月二話不說,疾步走上前,有鎮屍珠在手,好比化身屍王,駭得喪屍們争先恐後的逃開。
他把光照進石室裏,隻見拐角處瑟縮着兩隻不足成年家貓大的小怪物,因爲光芒刺眼,用爪子遮着眼睛,嗷嗷直叫,既兇猛,又恐懼。
姬紅月驚喜非常,失聲道:“真的是虎妖,是虎妖之子。可是,狼王怎麽會留着這兩個小家夥呢?”
“這就是傳說中的虎妖麽?多少年了,隻聽過,從來沒見過啊!”
倪小鹿聞言,震驚無比,連忙湊到石柱前,睜大眼睛,呆呆的望着那兩頭小獸,喃喃說道。
非但是他,連同霍六,八人小隊其他成員也紛紛湊上來,想要一睹寶獄山妖王的真容。
白進沉聲道:“六爺,怎麽辦?殺不殺?虎妖雖說幫咱們鎮守後山多年,但畢竟是怪物,絕非有意要幫咱們的,留着的話,恐成禍患。”
“不能殺!”
姬紅月駭然失色,趕緊堵到衆人身前,擲地有聲的道:“要想殺它們,先要殺了我姬紅月!”
白進勃然大怒,怒聲道:“你……說什麽?你什麽意思?你看好了,那是怪物,長大了會吃人的。”
姬紅月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但它們真殺不得。”
白進怒不可遏,“憑什麽殺不得?我們紅崖山兩萬人,活下來不到兩千人,他們就殺得嗎?”
姬紅月漲紅了臉,兀的不松口,“殺不得就是殺不得。”
王薪、黃婉、魏曉風三人見狀,不像在洞穴外面時那麽堅定,一時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不知道該不該幫姬紅月說話,因爲這家夥幹的不是正常人該幹的事情,他在保護兩隻未長大的小怪物,而在這個危機重重的廢土世界上,怪物和喪屍一樣,皆是人類的死敵啊。
傻大個子平素很有主見,遇到這種事情,失了主意,暗盼宋芒如果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斷。
僵局之中,霍六走上前來,看着神情堅決的姬紅月,又發話了,“姬紅月,你知道你在做啥事嗎?你對抗的是自己的同伴,保護的是吃人的妖魔呐!你且說說吧,那兩個虎仔子爲啥殺不得。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不管你怎麽阻攔,霍某人不得不做一回惡人,斬草除根,消滅這兩個禍患。”
王薪沖姬紅月點點頭,似在鼓勵他放心大膽的說出來,又似在暗示他,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的。
姬紅月心中感激,報以一笑,開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大家了,絕對是實言相告。我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天不知怎的鬼迷了心竅,曾偷偷爬上過寶獄峰,見過一隻虎妖,那虎妖并沒有傷害我,隻是把我銜到了山麓……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虎妖不是一般的怪物,它們是另一個種類,是……是神物,是能夠守護生命的神靈,不然的話絕不可能與人類相安無事二十多年。依我看來,隻要這兩隻小虎妖能好好活下去,我們第三城就有希望,将來光複紅崖山林場的希望……”
姬紅月語出驚人,把年屆五十的霍六夜都給唬住了,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已,既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意動,希望他說得是真的。
而後,經過一番商讨,霍六決定暫且不殺那兩隻幼虎,帶回去再行處置,反正它們還小,到底有沒有危害不好說,通過長期觀察就能知道了。
石牢雖然粗糙,但恁的堅固,衆人好容易才将之破開,由心情最熱切的姬紅月和膽子最大的王薪一起進去,倪小鹿也想進去,被白進給揪住了。
兩個小家夥瘦得皮包骨頭,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姬紅月掏出水和幹糧來試着逗引它們,王薪沉不住氣,直接逼到跟前,伸手抓過去。
小虎妖害怕是害怕,但兇性十足,露出小虎牙來,張口便咬向王薪的大手,結果被其輕易避過,一把捏住脖子,提了起來。
它四爪亂擾,長尾甩動,竭力掙紮,根本掙不脫,被王薪提着丢給了姬紅月。
姬紅月忙不疊地将之抱在懷裏,小家夥先是亂抓亂咬,當嘴裏喝到水時,則咕咚咕咚大口吞咽起來。
不久後,姬紅月抱着兩隻小虎妖,率領衆人離開虎穴,前往後山尋找宋芒。
與此同時,緊緊伏在屍王鬼鸮背上的宋芒業已搜尋到母狼王在山嶺中狂奔逃竄的蹤影,禦使着鬼鸮俯沖飛地,尋找發起攻擊的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