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一個坐着都顯高大的少年正在釣魚,可是他看都不看身旁向下一彎一彎的魚竿,單手擎着下巴,呆呆的望着車裏的少女,隻覺美好得不行,心裏想着一些不足與外人道的可恥之事,不知不覺間,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少女正是黃婉,她曬得很舒服,睡得很甜美,然在這深山曠野之中,到處隐伏着危機,而且他們又肩負重任,到底心裏有壓力,睡不踏實,伸個小懶腰,醒了過來。
那高大少年自然就是王薪了,看到黃婉醒來,立時從癡想中驚醒,一把抹去嘴角挂着的長涎,假裝看向釣竿。
黃婉下了車,揉揉惺忪睡眼,拿望遠鏡看向冰湖對岸,那裏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異動,沒來由的輕歎一聲,把目光投向王薪,“死憨包,我睡多久了?他們三個怎麽還不回來呀?”
王薪低着頭悶聲回道:“沒,沒多久,也就一個多鍾頭吧。你别擔心,他們三個得見機行事,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
黃婉知道王薪話說得沒心沒肺,實則是對宋芒等人能力的信任,是作爲男子漢大丈夫的豁達氣度,她是小女人,無論如何不會有這種氣度,就是會焦慮,就是會擔憂,放不下心來。
“唉,真是急死人了!”
她一臉可惜的道:“聽說紅崖山林場以前有人會使用一種叫做無線電的東西,可以讓相隔千裏萬裏的人随便說話,如果我們有那東西的話,就能随時知道他們三個的狀況了。”
“相隔萬裏,随便說話?嘿喲,嘿喲,那得多大的嗓門啊?”
王薪嗤笑道:“不是我說,你的耳朵真是軟,聽什麽信什麽,那種事也肯相信?以後閑得沒事,别老聽‘牛皮兔’跟你吹大牛,他們紅崖山林場的人除了穿得講究,吃得講究,沒事喜歡洗澡刷牙,就剩下會吹牛皮了!”
所謂“牛皮兔”,當然不是長着牛皮的兔子,而是跟他們一起的同隊夥伴姬紅月,這三個字,是王薪親自給姬紅月敲定的外号。
一來,因爲姬紅月門牙外龅,活像一隻兔子,叫兔子再合适不過了。二來,那小子平日間話還不少,老愛向王薪等人轉述他在學校裏學到的東西,因着擁有知識的一絲優越感,語氣間難免有吹噓之感,而且其所說的事情在白鶴城的少年人看來,大多都難以置信,是以王薪毫不客氣的認定姬紅月是個喜好說大話的吹牛皮。愛吹牛,外加長得像兔子,“牛皮兔”的名号就這麽閃亮誕生了。
“我可不覺得他是說大話的,這東西我聽我爹說過,我還見過呢!不過就是用不了罷了!”
黃婉惱聲道:“還有啊!他們認字讀書愛幹淨,有哪點不好了?我也跟我爹學讀書學寫字,我也愛幹淨。誰像你一樣,整天家髒兮兮的,腦袋長得是大,就是裏面不裝東西!”
“認字讀書愛幹淨,那又啥用啊?能吓退喪屍?能當飯吃?”
王薪不甘示弱的道:“紅崖山林場那幫人對這種事的确很在行,自诩是文明人,常常嘲笑我們是野蠻人,白鶴城是土匪山寨,結果怎麽地了?他們人口一萬多,還占着那麽好的地方,居然輕易被攻破,最後還得可憐兮兮跑到白鶴山來避難。”
“他們是被打敗了不假,但也不代表他們做得不對啊……”
“那他們爲什麽被打敗了?”
……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一掐起來就沒完沒了,誰也不讓誰,掐不動了,就隻好開始打冷戰。
王薪自覺理虧,雖說好面子,但性格比較粗放,主動服軟,跟黃婉套近乎。黃婉也不是小家子氣的女生,給個台階也就大大方方下來了。
黃婉來到冰上,一邊看向裝魚桶,一邊問道:“死憨包,這麽長時間,你釣上來幾條魚了?夠咱們五個人吃麽?”
“咳咳,咳咳咳……”
王薪搗鼓着釣竿,憨笑道:“這一條釣上來,再釣個八九條,就有十來條了,應該足夠了吧!”
“哈?”
黃婉一開始沒有聽明白,回過味來時,呆立當場,瞬間石化了,把裝魚桶“嘩啦啦”翻個底朝天,水倒是有半桶,魚一條都沒有。
她那叫一個氣啊,“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王薪後腦勺上,大聲斥責道:“合着這老半天你他·媽連一條魚都沒釣着啊?”
“别動,别動……唉,你看你,你要不搗亂的話,這條指定得上鈎了。”王薪摸着頭,一臉遺憾的道。
“還釣魚?老娘讓你釣魚!讓你釣魚!……”
黃婉氣不打一處來,“啪啪啪”一聲比一聲響,巴掌繼續往王薪碩大的腦殼上招呼。
“疼疼疼,饒命饒命,我錯了還不行嗎?”
王薪也是肉長的,怎能不疼,慌忙躲開,連聲求饒。
“你錯了?他們走前我還自告奮勇要準備食物呢,等魏曉風那臭丫頭回來,你讓老娘的臉往哪裏擱?”
以前沒人看出來黃婉性格中的潑辣一面,現在則是顯露無遺,她緊追上去,照着傻大個子拳打腳踢。
“别打了,再打我可要還手了!”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遑論壞脾氣的王薪了,他被打得急了,怒聲警告。
“好啊,你還敢還手?我讓你還手!讓你還手!讓你還手……”
黃婉怒意更盛,追得更兇,打得也更狠了,她是白鶴城的女子,且還是女子中堪當獵手的佼佼者,身手豈會差了,打得嘴裏說得兇實際絲毫不敢還手的王薪隻有逃跑的份兒。
冰湖上,黃婉和王薪兩個人,一個追,一個逃,鬧得不亦樂乎,十分暢快。
最後,王薪累得跑不動了,被黃婉一躍撲中,抱住他粗壯的脖子,兩人雙雙倒在冰上,并肩躺着,粗聲喘氣,相視而笑。
“黃婉……”
王薪大臉漲紅,眼神異樣。
“幹嗎呀?”
黃婉玉臉紅撲撲的,愛搭不理的道。
“你真好。”
王薪嘴裏擠出這三個字。
黃婉嗔怪的道:“憨包就是憨包,真沒出息,我這麽欺負你,你還說我好?”
王薪咧嘴笑道:“就是好,我就是喜歡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少男和少女,加上真摯的情意,說對口的甜言蜜語,縱然在寒冷的冰上,也似幹柴遇上烈火,情緒迅速升溫,終于擁在一起,第二次品嘗他們曾淺嘗辄止的甜蜜。
“呯,呯,呯……”
也不知過了多久,槍聲遠遠傳來,一對幾乎忘記一切的戀人同時給驚起,望向湖對岸。
他們依稀看得見,兩個黑點正向湖面急速掠來,後面還尾随着大片黑色。
黃婉霍地站起,“來了,他們來了!”
王薪忍不住嘀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說什麽呢?還不快起來,該輪到我們出手了。”
黃婉聞言,又羞又惱,哭笑不得,給了少年一腳。
而後,兩人帶着幾乎從不離身的武器,朝冰湖深處奔去。
湖對岸,兩輛雪地車高速行駛,一輛由魏曉風駕駛,後面坐着手持mz30狙擊槍的宋芒,另一輛由姬紅月獨自駕駛。
他們身後,近百匹屍狼緊追不舍,裏面夾雜着一匹鶴立雞群的準屍王級頭狼,其勢洶洶,十分吓人。
“呯!”
眼見頭狼追得近了,宋芒及時放槍,将之打得速度一緩,暫時攻擊不到他們。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姬紅月盡可能開得比魏曉風快些,至少保持一兩個車身的距離,因爲他身後沒有人保護,心裏到底不太踏實。
其實,一輛雪地車足以坐下三個人,隻是但凡機器設備都容易出問題,特意安排姬紅月再開一輛,就是怕車壞,帶一個備用的,萬一出現意外,能确保安全。
車身震動忽然減小,兩車先後上了冰,不約而同将速度加至最大,顯然想在冰湖上一舉甩開屍狼群。
姬紅月高高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一點,眼神也變得有些炙熱,極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自己主導的計劃會不會成功。
“嗤!”
王薪劃燃一根火柴,大手護着,避免被風打滅。
據老輩人講,火柴本是一種早就絕迹的取火工具,廢土時代來臨,竟重新綻放出往日光彩,成爲人們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東西。
“先别點啊,還沒過線呢!”
黃婉端着望遠鏡,聽到這動靜,慌忙道。
王薪笑着回道:“放心,你不下令,我哪敢點,就是預先準備着。”
“急什麽?”
黃婉又氣又好笑,兩眼一絲不敢挪,緊張得不行。
原來,他們五個人是計劃好了把屍狼群引到冰湖上,再将預先布好的炸彈引爆,炸碎大片冰塊,讓屍狼群葬身冰湖。因爲引信有延遲,所以一切都得按部就班的進行。根據屍狼的速度,導火索燃燒的速度,一些難以避免的誤差等等,什麽時候引爆第一批炸彈,什麽時候引爆第二批炸彈,這些絕對不能亂了。也虧得是隊伍裏有姬紅月那麽一個受過很好教育能寫會算的精細人,否則這等精密的計劃根本就制定不下來。
“點火!”
黃婉忽道。
王薪已白白用掉了三根火柴,第四根馬上就要燃盡,聽到命令,忙不疊地扔掉燙手的火柴棍,劃燃第五根,點燃導火索。
“笨蛋,快走了!”
黃婉嬌斥一聲,領着傻大個子趕赴第二個點火點。
另一方,兩車極速飛馳,姬紅月遠遠看到前方黃婉二人正按計劃操作,而後邊屍狼群仍在緊追,很快就會落入陷阱,作爲計劃設計者的他,一時緊張到極點,成敗與否馬上就會有結果了。
然而,就在一切都按劇本順順利利進行到現在,小隊将要獲得成果時,情況忽然有了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