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苗開着皮卡穩穩跟在戰車後面,有那台重型車開道,皮卡的壓力很小,隻需打落妄圖攻上車的喪屍。
忽然,戰車速度變緩,車頂天窗露出一人來,是李铎。
“金苗,回來!”
李铎看着魏金苗,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王薪一手朝李铎豎起中指,一手按着魏金苗的肩膀道:“别聽他的,那個人既然會出賣我們,也就有可能出賣你。留下來,和我們一道吧!相信我,我們四個人能一直活到現在,肯定能活着回城。”
魏金苗沉默須臾,搖了搖頭,在他看來,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全靠李铎一路護持。那人惡劣的品行固然暴露了出來,遠超常人的本領卻是真真切切的,而生存需要追随強人,選擇跟着李铎,就等同于選擇活下去,因爲接下來的挑戰更加嚴峻!
“多的話我也不必說,總而言之,你們一定要跟緊了!千萬記住,跟着我們,是你們回城的唯一機會!”
魏金苗說完,捉過王薪的手,按在方向盤上,去意堅定。
王薪一臉焦灼,還想挽留,與他同坐在車内的黃婉冷冷道:“死憨包,人家壓根不稀罕我們,絕對不會留下的,你還說啥廢話呢?還有,你會不會開車?不會的話就換我來!”
“當然會開,我王薪可是有車的人!”
王薪高聲回道,這才想到,魏金苗若是走了的話,這輛豪華的越野皮卡就換由他掌控了,一時又是難過又是開心。
他的确有一輛車,是從爺爺王銅山手裏得來的一輛破車,跟這車完全不能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兩車并行時,魏金苗打開車門攀上戰車,王薪順勢坐到駕駛位上,興奮無比的握住面前質感十足的方向盤。
“小滿,你好自爲之。”
魏金苗對站在貨箱裏的宋芒說了最後一句話。
宋芒持刀而立,面無表情,沖着魏金苗點了點頭,心裏對他十分感激。
少年旁邊,關海鵬目不轉睛的盯着李铎,表情非常複雜,憤怒、傷感兼有之。
兩人是多年的搭檔,以血換血的摯友,從最初就一起奮戰,直至今日,他一直信任着李铎,而李铎卻徹底的背叛了他,把多年的情誼棄若敝履……
魏金苗的話說得很明确,也很鄭重,但王薪并不太在意,有了這輛車,且還開上了車路,他自覺縱然遇上恐怖的屍狼群,也無需懼怕,完全能夠逃之夭夭。
然而,越往前行,他臉色便越難看,好像胸口在層層加磚一般,沉得難受。
原來,随着白鶴城距離漸近,遊屍數量急劇上升,道路上尤其多,換做一般小汽車的話,根本不可能沖過去。
當他們望眼欲穿,終于瞧得見險要的鶴翼雙峰時,衆人的臉都綠了,遊屍群,一眼望不盡的屍群,烏泱泱成海,遍布山嶺,堵在他們與白鶴城之間,難以逾越。
黃婉戰戰兢兢的道:“死憨包,我們不能再往前了,真的不能再往前了……還沒到城下,遊屍就多成這樣,白鶴城肯定鬧屍潮,遭圍攻了,不如……我們先撤吧?找地方躲起來,等屍潮被打退了,再找機會回城。”
王薪幹脆的回道:“這可不行,魏家兄弟說了,一定得跟緊了,跟緊是唯一的活命機會。”
黃婉帶着哭音道:“他說是那樣說,信不信得由我們呀!你自己沒長眼睛嗎?屍群爆發,再往前走,我們恐怕就回不來了!”
“女人,你少啰嗦!屍潮一起最少也要持續個把月,呆在外面遲早是個死,還不如拼上一把呢!”
王薪煩躁不安,也來了火氣,大聲道:“再說了,李铎那賤貨惜命得很,爲了活下去連出賣戰友的髒事都做得出來,你以爲他傻呀,見這狀況都敢往裏鑽?肯定是有一線生機可求的。”
黃婉被王薪一聲罵給鎮住了,呆呆的看着這個大個子少年,還真就不再啰嗦了。
“咚咚咚。”
關海鵬在車頂上砸了幾拳,側身對着半開的車窗大聲道:“小心點,那隻準屍王又追上來了!”
“奶奶的,真是陰魂不散!”
後視鏡内果然有一頭怪物追了上來,正是先前從血巢裏被炸飛的那隻獰屍屍魁,它傷口赫然已經差不多長好,連炸斷的一條腿都生生長了出來,此等斷肢複原白骨生肌的可怕生命力,絕對是準屍王級的存在,離屍王隻有一線之隔。
“嘭!”
一聲沉重的悶響,偌大一輛皮卡被打得橫移十幾公分,一側兩個車輪同時翹起,差點側翻,厚厚的車門上赫然出現數個大大小小的凹陷,車窗一瞬間直接崩潰,玻璃碎塊亂迸。
這颠簸來得既突兀又猛烈,駭得黃婉花容失色,驚聲尖叫,連手槍都脫手了。
“小心!”
王薪大吼一聲,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持mg322沖鋒槍朝窗口“哒哒哒”瘋狂連擊。
血濺如雨,噴進車裏,沾了黃婉一臉,她擡眼一看,隻見一顆猙獰的頭顱迎着槍火強行探進車窗,大口張開,森森利齒顯露無疑,就要擇人而噬。
準屍王沒有攻擊貨箱裏數次将它擊退的宋芒和關海鵬,而是從斜側處撲撞而來,攻擊車内兩人。
“噌!”
一道銀光劃過,一刀斬斷這怪物的頸子。
扒在車上的屍身跌落,頭顱則落入車中,砸到黃婉大腿上,然後又咕噜噜滾到她腳下。
“咝呦呦呦……”
斷首依舊大口張口,一條蟒蛇也似的深紅色長舌鑽将出來,長達一米多,舌尖部分是球形的,足有碗口大小,其上竟有一張模糊的人臉,臉上有目有口,雙目好像兩眼血洞,眉是兩根長長的觸角,口中尖牙排布,好似滾頂闆。
獰屍屍魁被斬下頭顱,頭顱中暗藏的這麽一個怪胎卻還活着,而且行動敏捷,全無衰弱之感,像是獨立存在的個體。
事實上,這隻準屍王在進化過程中,舌頭變成了類似分身的存在,是以在主體身首分離的情況下,還能暫時存活。
蛇形怪物搖頭晃腦的升起來,凹陷的深眼窩裏兩粒迷迷登登的血眼看準了黃婉,叽的一聲,倏地朝她頸部咬去。
黃婉吓得愣住,緊靠在座位靠背上,手捂着咚咚劇跳的心口,忘記了反擊,隻恨靠背像一堵牆一樣阻擋她逃開。
王薪眼疾手更快,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就捉住人臉蛇身怪物的頸子,打開車門,猛地一扯,連同那顆斷首一起丢出車外。
傻大個子也吓得夠嗆,連忙問道:“喂,怎麽樣?沒傷着吧?”
皮卡極爲結實,很快恢複平穩,跟着四驅戰車迅速行駛,無窮無盡的遊屍自兩旁掠過。
黃婉沉默不答,須臾過去,居然捂着嘴巴嘤嘤哭泣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令她隻覺力不從心,有點想放棄了。
王薪見狀,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詫異道:“好端端的,你哭個啥呀?”
黃婉聞言,頓時淚崩,反而哭得更兇了。
王薪一陣頭大,他早見慣了女孩子哭,第一次生出想要哄女孩子的心思,硬着頭皮拍拍黃婉顫動的小肩膀,盡量放低聲音,試着安慰道:“别哭了,這不沒受傷嗎?還是人,不是鬼。”
黃婉抖開王薪的手,别過身去,泣聲道:“你滾開!與其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薪頭一回展現出溫柔的一面,就吃一癟,感覺又羞又惱,着實不痛快,氣哼哼的道:“要滾你滾,你不想活,老子還想活呢!”
黃婉淚雨梨花沾着血,瞪着王薪,“死憨包,你說什麽?”
王薪見狀,到底還是不忍心,軟語道:“黃婉,你安心好了,隻要我王薪還有一口氣在,就會保護好你,絕不讓你有事,我發誓!”
黃婉輕哼一聲,抹着眼淚道:“說的是好聽,隻怕你說得出口卻做不到,沒那個本事。”
“啥?沒本事?”
王薪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剛才你快吓死的時候,是哪個出手救得你啊?”
……
二人你言我語,鬥嘴鬥得不亦樂乎,王薪來軟的哄不住黃婉,來硬的居然止住了她的眼淚。
“咚咚咚。”
關海鵬又一次砸車頂警示,“注意了,快到白鶴城下了。”
王薪依然緊咬着前頭戰車的屁股,發現戰車速度降了下來,他最鄙視的大隊長李铎從天窗露出半身,持望遠鏡觀察白鶴城情勢。
關海鵬是何等樣人,有樣學樣,也拿望遠鏡開始觀察,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麽,表情連連變換,精彩無比。
未久後,兩車走上筆直寬闊的林中大道,前面再無遮掩物,一切一目了然,直通雙峰的倒人字形大坡,被戲稱爲東屠宰場和西屠宰場的城下空場,巍峨的城牆,林立的高塔,密集的栅欄,猙獰的拒檐,兩座幾乎一模一樣的城池,連通兩城的懸空索橋……
平緩的大坡,乃至寬闊的城下空場上,烏泱泱的全是喪屍,少說也有上萬之多,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變異體夾雜其中,每隔幾百米就有一座血巢,屍群圍攏周遭,場面極爲駭人,觀之令人膽寒,喪失勇氣。
關海鵬望眼鏡放不下來,頭上冷汗涔涔,呼吸變得濁重而短促。宋芒提着滴血的長刀,眼神中充斥着對白鶴城的渴望,整個人則微微顫栗着,滿腦子隻想着一個人,幹澀的嗓子裏說出兩個字,“小雨……”
“呐,黃婉……我們回不去的吧?”王薪機械般把着方向盤,怔怔道。
黃婉直接呆住,簡直要窒息了,屍海圍城、遍布血巢的場景她隻聽老輩人講過,自己從未見過。
“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親過女孩子呢!黃婉,你能親我一下麽?”王薪鬼使神差的道。
“哈?”
黃婉眼睛眨了一眨,驚醒過來,“死憨包,你說什麽?”
王薪原本隻是心裏想,沒膽子說出來,不知怎的居然真的說出來了,登時又緊張又羞怯,一張大臉漲成豬肝色,索性豁出去了,繼續道:“這回估計真懸了,妄想活着回去,得看造化,如果今天就是死期的話,我王薪有最後一個願望,你親我一下,讓我死個瞑目。”
傻大個子說完,偷偷看向黃婉,膽子稍微大了些,舉起腰間水壺,嘩啦啦的往頭上倒,用袖子當抹布也似把右臉揩得幹幹淨淨,喉嚨一滾,吞下一口口水,指着自己的右臉頰,又道:“親這,親這就行。”
黃婉雙眸清亮,姣好的面容上神情複雜,沒有說話,狠狠一拳,朝王薪幹淨的半邊臉招呼過去。
“唔!”
王薪痛呼一聲,又沮喪又惱怒地道:“你不親就不親嗎,幹嗎打人啊?”
下一刻,黃婉蓦地撲上去,嬌軀湊到王薪懷裏,兩臂摟住他碩大的腦袋,唇與唇緊緊貼在一起,那一瞬間,仿佛過電……
良久,唇分,第一次經曆這種事,就是蕩氣回腸的深吻。
王薪不斷地吞咽空氣,好容易才恢複過來,興奮得大吼大叫,“你娘咧,感覺果然很爽啊!這要是死了,豈不虧大了?”
黃婉滿面羞紅,像一個小媳婦一樣坐在旁邊,忍不住在王薪臂上打了一拳,羞惱萬分的道:“該死的死憨包,得了便宜還賣乖!”
車子忽然左右晃得厲害,自然驚動了關海鵬和宋芒,關海鵬看到後,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至于宋芒,則完全搞不懂這兩人在搞什麽鬼。
“呼呼呼呼……”
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兩架直升機出現在西面的森林公路上方,直升機後面依稀還跟着數量飛行車。
“來了!”
關海鵬放下望遠鏡,肅然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