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婉在心裏對自己道,關海鵬所講述的事情實在太過駭人,超過她的承受極限十萬八千裏。
王薪咧咧嘴,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憨憨道:“嚯,的确是個了不得的怪物呐!難怪連關隊長這等人物都會被吓尿!”
“吓尿?”
黃婉正暗自犯嘀咕,聽得這兩個字,心上登時一顫,偷偷望向王薪,見這家夥正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還煞有介事的擠了擠右眼,似乎在向她暗示什麽。
“天呐!難不成這死憨包知道我的事??”
一瞬間,黃婉整個人都涼透了,臉上則火辣辣的,根本顧不上想那什麽飛象怪物的事了,如此糗事被人發現,而且還是被王薪那種憨貨發現,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怎麽?不相信麽?”
關海鵬環視一圈,目光停留在宋芒身上,笑着道:“我重新開口說話之後,從沒有跟人講過這個秘密,當然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怕把相信的人給吓壞了,另一方面是擔心别人不相信,以爲我是瘋子。你是選擇相信,還是選擇不相信呢?”
宋芒愣神許久,他預先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向關海鵬這位經曆過人與喪屍大戰的軍人詢問世界的真相,得到的答案仍将他的腦子轟擊得幾乎炸裂,甚至有點後悔問出這個愚蠢的問題了。
“呃!我……”
不敢相信是正常的,是本能的,但宋芒可不會傻傻的認爲關海鵬會故意編造出這麽一個天方夜譚般的故事。
“你不用馬上回答我。”
關海鵬搖搖頭道:“有些事情,有些東西,你不親身經曆,不親眼看到,是不會真正相信的。不管你說你相信,還是說不相信,都是空話而已,作不得數,所以你不必回答我。或許有一天,你會找到真正的答案……”
令白鶴城裏的人們猜測多年的秘密,一夕被當事人揭開真相,三個少年的反應各不相同,各懷心思。
關海鵬的心情也很複雜,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爛在肚子裏的秘密講出來。
四個人沉默着,誰也不再說話,吃肉的吃肉,愣神的愣神。
天色蒙蒙亮,陰雲和霧氣下的大山甯靜、沉厚,處身森林之中,卻分毫也感覺不到夜的安靜,因爲散布在林中的遊屍從來不會停止遊弋,不會停止獵殺血食,它們幹枯的肚腸好似一片沙漠,強烈的渴望血肉的滋潤,永遠無法被喂飽。野獸和禽鳥,時不時就會被驚動,四處逃竄。
因爲關海鵬和王薪都受了傷,身上血腥味重,不多時就引來遊屍圍攻,他們隻得起身出發,繼續趕路。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突然,有槍響遠遠傳來,聲音雖然微弱,但依稀能聽得見,槍聲比較密集。
“手槍、步槍、機槍……至少有十幾杆槍!”
王薪對槍聲十分敏感,豎起耳朵聽了須臾,興沖沖的道。
關海鵬喜出望外,道:“八成是大隊長他們,他們活下來的人數不少啊!”
黃婉聞言,輕哼一聲,“他們能活下來,還不是因爲那隻人面狼王被宋小弟和我打疼了,專門跑過來攻擊我們,給了他們逃跑的機會。”
關海鵬畢竟老成持重,冷靜下來後,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他們正在對付的是什麽角色……”
此言一出,衆皆色變。
他們之所以逃得這麽急,一方面是爲了逃開屍狼群,另一方則是爲了追上其他生還者。十幾杆槍,十幾個人,與這樣一股力量彙合,穿越森林,找到車子,乃至回到白鶴城,成功的機率勢必大增。
隻不過,那些人正在對付的未必是遊屍群,抑或屍狼群,萬一是那匹強得離譜的人面狼王,貿然前去的話,相當于自找死路啊。
前番那狼王不知爲何被意外驚走,四人萬幸保住了性命,若是再遇上的話,幸運之神會不會再度垂青他們,可是未知之數。
宋芒開口道:“不如先過去瞧瞧再說!”
“走吧!”
關海鵬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立即做出決斷,帶着僅剩的三個手下火速趕去。
自從槍聲響起,就一直都沒有斷過,隻是變得愈發稀疏,這令他們稍稍心安,因爲如果是那人面狼王的話,區區十幾個人,絕堅持不了多久,分分鍾便會被屠光。
當然,這也并非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戰鬥持續如此長時間,說明他們的情況很不妙,很可能被困住了。
大約三刻鍾後,四人又一次停下來,關海鵬拿望遠鏡觀察,宋芒和黃婉持狙擊槍觀察,隻有王薪一個人幹瞪眼。此時夜色已快褪光,視野很清晰,借助這些精密的光學設備,視界所及,一目了然。
“找到了!是他們。”
宋芒最先發現目标。
“好大的遊屍群,不但有屍魁,連變種都有好多隻!”
通過望遠鏡,關海鵬看到十幾個人攀在一棵兩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松樹上,樹下圍滿了成百上千的遊屍,其中有一隻高足兩米半、壯比牯牛的大力屍瘋狂地錘打樹幹,有兩隻一縱能躍起三米多高的跳屍不斷發起攻擊,還有許多長着利指的獰屍順着樹幹快速往上爬,情勢十分危急。
“怎麽辦?”
黃婉急道:“那種級别的遊屍群,我們區區四個人,就算過去了也無濟于事,救不了他們呀?”
王薪義正辭嚴的道:“嘿,好歹得試試吧?難不成見死不救?”
“死憨包,真是大言不慚,小心風大閃了舌頭!你自己先瞧瞧,再說話不遲。”黃婉嬌斥一聲,把狙擊槍扔到王薪懷裏。
“多謝,多謝,我正想看看呢!”
王薪憨憨一笑,連忙通過瞄準鏡看向宋芒和關海鵬在仔細觀察的方位。
關海鵬道:“宋芒,你說怎麽辦?大隊長他們挂彩的人不少,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宋芒沒有多想,回道:“我去引開它們,或許能救下幾個人。”
關海鵬吃了一驚,轉頭看向宋芒。
“宋小弟,你瘋了呀?”
黃婉驚道:“那個遊屍群非同一般,既有屍魁,又有許多變異體,萬萬不是好惹的啊!你去了,不但救不了他們,連自己都要搭上性命!”
“我們之中能當誘餌的隻能是你了,一切小心,盡力就行,無需強求,我們會全力掩護你。”
關海鵬一臉欣慰之意,沒有說無意義的客氣話,直接道。
他其實本就有意讓宋芒去助那些人脫險,之前偏偏問他怎麽辦,而不問别人,就是要他給個話,敢不敢去。
王薪臉上此時再也沒有一貫的憨傻模樣,對着宋芒正色道:“能活着是最重要的,不要想太多。”
宋芒點點頭,把自己的狙擊槍丢給王薪,從他身上取下還裝着許多血水的水壺,以及剩餘的兔肉和蛇肉,轉身離去。
“诶?你……”
黃婉暗自生悶氣,見宋芒說走就走,還想阻攔,卻被王薪給擋下。
“死憨包,你幹什麽?快讓開!”
黃婉擡頭看着高大壯碩的少年,怒聲斥道:“你眼睜睜看着他去送死,還算是他兄弟嗎?”
“少說這種沒用的話了,你以爲我願意讓他去冒險?”
王薪冷冷道:“告訴你,他是去做他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們要做的是竭盡所能掩護他!”
黃婉沒想到,這個憨傻的大個子居然也會生氣,被駭得一愣。
……
二十多分鍾後,宋芒到達遊屍群外圍,高聳參天的巨松之上,已有人發現了他。
“是小滿!他還活着?他來幹什麽?送死麽?”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用瞄準鏡看着不遠處小小的人影,驚詫無比的道。
此女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帽子在戰鬥中失落,光着頭頂,可見她留着男孩子也似的短發,冷俏的臉上滿是污漬,身上更是血迹斑斑,顯然經曆了好一場激戰。
她叫魏曉風,是白鶴城主魏舫的侄女,十歲出頭時,就父母雙亡,成了孤兒,身世比宋芒還慘。
她父親是魏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魏艙,在四年前的大戰中,跟兩個兒子先後戰死;她母親是得病死的,病死的當日,就發生屍變,成了喪屍,在衆人的見證下,她用一顆子彈親手結果了母親。
慘烈的身世使得此女性格冷厲,極端仇視喪屍,數年如一日,她不斷獵殺喪屍,殺掉的喪屍數目多達上千隻。
魏曉風旁邊,“太子爺”魏金苗緊盯着宋芒,驚喜交集的道:“開什麽玩笑?那小子最惜命了,不可能眼巴巴來送死,肯定有啥計劃!”
“所有人,準備突圍!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魏曉風和魏金苗下方,長着一張皺巴巴短臉的李铎對着殘餘手下大聲道。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他們都已發現那個唯一的援軍,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少年人而已,把希望賭在區區一個孩子身上,對此沒有人不擔心。
然而,李铎乃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沒有人敢直接頂撞他,更何況情勢岌岌可危,獰屍絡繹不絕地往上爬,跳屍數次跳上來殺人,大力屍将樹幹擊得稀爛,留在樹上暫時是安全的,但肯定支持不了太久,抓住機會拼上一把,或許是明智的選擇。
“你們兩個,跟緊我!”
李铎沖着魏家兩兄妹吩咐一聲,當即率先向樹下爬去。
無論魏金苗還是魏曉風,自從與屍狼**戰,一路至此,之所以還能好好活着,一定程度上多虧了李铎這個強人的大力護持,兩兄妹對他自是惟命是從,毫不猶豫,跟着下去。
樹上的人在李铎強有力的領導下開始有所動作,宋芒簡單有效的計劃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他占據有利地形,選定最佳逃跑路線,卸下手槍上的消音器,朝遊屍群中最醒目的數隻變異體開槍射擊,并在腳下潑灑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