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生不是因爲警察大部隊來早了,而是……
根本沒有來。
整座樓被燒,火光沖天,估計十幾裏之外都能看得見,可是趙岚在火場外等了很久,始終不見有人過來,任何人都沒有。
沒有警車,沒有消防車,沒有救護車,甚至連上鏡率最高的群體——圍觀黨也沒有出現。情未了旅館就像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就算被燒成了白地,依然冷清如故。
趙岚摸了摸兜,兜裏是空的,手機不知道丢哪兒去了。茫然四顧,趙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兒發生了一起火災,或許裏面還有人被燒死,而且極有可能是人爲縱火,按理說趙岚應該在這兒等着警察趕過來,因爲他是現場的目擊證人。
可是趙岚又覺得這件事處處透着詭異,冥冥中有種直覺告訴他,留在這裏絕不是一個好主意,這直覺沒什麽道理,但強烈到了極點,總之呆在這兒讓他感到非常不安。
這麽大的火要說沒人看見那是不可能的,這裏雖然地處郊區人煙稀少,可再稀少也是有人生活的,爲什麽沒人出來看看?就算這兒的人集體犯了冷漠症,可是火勢這麽大,相信城裏的人都能看到,爲什麽消防車不來?
疑點太多了,多到讓人一時間不敢相信,好像在做夢一樣。趙岚在火場外等了一會兒,火勢慢慢開始變小,這也多虧了旅館周圍并沒有其他建築,不然的話連環起火那後果不堪設想。
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趙岚沒再等下去,他轉身離開了火場。走起路來腳步蹒跚,趙岚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衣服被燒的破破爛爛,皮膚也大面積的燒傷,到處全是水泡。
像趙岚這種情況最應該做的是去醫院,可是他怎麽去呢?街上别說出租車,連個耗子都找不到。趙岚已經連着拍了好幾家的門,但是無論怎麽叫門都沒人答應,白天明明周圍還住了不少人,可是現在冷冷清清,人好像都死光了一樣。
因爲心中的不安,趙岚隐隐感到應該離着火的旅館越遠越好,他拖着殘破的身軀一步一步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要承受非常大的痛苦。在轉過一條街道之後,趙岚終于堅持不住,一個跟頭栽倒在了路邊。他實在太累太虛弱,不僅燒傷帶來的痛苦,還有跳樓那一下可能不慎摔到了骨頭,種種狀況加一起幾乎讓人崩潰。
倒在地上,天旋地轉眼黑黑,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讓趙岚感覺到了強烈的困意,隻要稍一放松就會暈過去。
不能暈啊!
趙岚在心中呐喊,爲了保持清醒,他顫抖着手揭掉了胳膊上的一塊皮。劇烈的疼痛襲來!趙岚差點當場痛暈過去,但頑強的意志讓他堅持了下來。
胳膊上是一塊被燒爛了的皮,揭掉之後流出了惡心的濃水,趙岚顧不上管這點傷口,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全身上下無處不傷,也不差胳膊上這一點了。
趁着清醒的這麽一會兒,趙岚找到一處黑燈瞎火的人家,拍了拍門沒人答應,他找了幾塊磚頭墊着腳,艱難地從牆頭上翻了進去。
“噗通!”
趙岚整個人平摔到了地上,簡直要了老命的疼啊!本來這牆頭也不算高,可是他實在做不出跳下來的動作,強撐着爬到牆上已經不容易了,最後就是這樣整個人摔下來的。
“呼……呼……”
趙岚一邊虛弱地喘着粗氣,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況。這是一個小小的四合院,面積并不大,有堂屋西屋和廚房。院子裏種了幾株花草,黑洞洞的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麽。幾間屋子裏都黑着燈,裏面異常的寂靜,趙岚從牆上摔下來那麽大的動靜也沒有驚動任何人,或許可以說明這家院子裏根本沒有人。
趙岚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才恢複了一點點體力,于是他兩條胳膊撐着翻過身,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站了起來。扶着牆壁一點一點往前挪,每挪一步對于趙岚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困難,以至于從牆邊到堂屋短短五六米的路程,他挪了整整十分鍾。
對于趙岚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堂屋門并沒有上鎖,不然的話他實在不知道現在虛弱的這個程度要怎麽去弄開門。推開房門,趙岚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适應了屋裏的黑暗,外面好歹還有星光,這屋裏是真正的黑咕隆咚,剛進去的時候眼前除了黑還是黑,其他什麽都看不見。
“嗒。”
趙岚摸摸索索找到了開關,輕按一下,屋裏亮起了刺眼的光。其實燈光本身并不刺眼,這間屋子的主人用的是那種老式的15瓦小燈泡,燈光昏黃而柔和。但是人的眼睛從漆黑當中乍見光明,這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因此剛開始會覺得異常刺眼。
适應過黑暗之後緊接着又要适應光明,趙岚真是被折騰的夠嗆,等眼睛再次适應之後,他就徑直開始翻箱倒櫃。
翻找吃的喝的,同時還要找一些能用的藥品。老實說做這樣的事趙岚還是頭一回,客串一下梁上君子,雖然心裏很有壓力,但小命要緊也隻好事急從權了。
這家人應該日常就住在這兒的,屋裏吃喝都有,隻是不知道這會兒人去了哪兒。趙岚找到一些食物吃飽喝足,終于恢複了不少體力,同時他還幸運的找到了兩盒綠藥膏和一些消炎片。
消炎片先吃幾片,然後揀身上燒傷嚴重的地方抹上綠藥膏,最後趙岚脫光了衣服,把自己全身都綁滿了繃帶,就像一隻木乃伊。
做完這一切之後,趙岚躺到了床上,盡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可是過度的疲憊還是讓他很快進入夢鄉。
夢中趙岚隐約又聽到了那個聲音:“走啊,快走,不要回來!”
這次除了聲音之外,似乎還有一個人影若隐若現,那人影就在趙岚的視線盡頭,就那麽靜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