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天地間最開始是沒有神的,隻是後來天災地禍不斷,又有洪水猛獸肆虐人間,弱小的人類在飽受摧殘折磨之後,期待有個強大的人來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于是神就在人們的祈禱當中誕生了,神是由人造出來的,而不是天生地養的。
但神的由來到底是哪一種,誰也說不清,甚者誰也無法證明這個世上有神的存在,神仿佛有,又像沒有,相信他,他便存在,不相信,便沒有,信者有,不信者無。
若說什麽神最爲廣泛,當屬土地神。土地神的傳說數不勝數,關于土地神的職責也各有不同的見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具體如何常人也無從得知。
在中原地區有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村子依山而建,一條崎岖蜿蜒的山路是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
村子的人家基本上都落戶在這條路旁,沿着這條路走到盡頭,便可看到一塊特殊的場地。
這塊特殊的場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約有十多平米,依偎着山勢,長滿了雜草,在草叢的深處,有一塊矩形石碑,高及成人膝蓋,寬若成人手掌,碑面斑駁不堪,凹凸不平,甚至上面還有許多青色的青苔,遮掩住了上面的字迹。
石碑下面是兩塊基石,甚是敦厚,一半在土裏,一半在地面上,支撐起石碑,給人一種久曆風雨而不倒的穩重姿态。
石碑前方有一石塊做成的香爐,隻不過上面隻有雜草的屍體,卻沒有香火的痕迹。
村子裏的人都知道這裏原先有一土地廟,曾經這裏也曾香火鼎盛,四周鮮花盛開,甚至一度被稱爲花廟,但卻在破四舊的時候被拆毀了,隻留下殘基。
繞過土地廟的殘基,有一條斜坡土路,沿着土路往上有一戶人家,四方形,黃土牆壁,青泥瓦,這是八九十年代南方房屋的特色,規規矩矩,方方正正,沒有什麽好說道的。
此戶人家主人姓柳,名爲柳往東,其妻名爲餘向男,在解放時期,受封建思想影響,特别是鄉村,重男輕女的思想特别嚴重,父母生下她之後,盼望有一個兒子,故取名爲向男。
柳往東與餘向男有一個女兒,名爲柳栖鳳,此時改革開放已經邁過一個整整生肖輪回,許多開明之士,都已經抛開了重男輕女的思想,柳往東所在的青山村雖然偏僻,但柳往東夫婦卻不是迂腐之人,對于女兒同樣喜愛,把她當做鳳凰栖息在自家,一家三口人雖然不富裕,卻很快樂,不,不應該說是三口人,馬上就要變成四口人了。
早上吃過早飯之後,餘向男的肚子開始痛了起來,已經生過一胎的她自然知道這痛代表着什麽,是要生了,好在柳往東還在家裏,趕緊把餘向男扶上了床,讓四歲的柳栖鳳去叫人。
青山村很小,人也很團結,柳栖鳳的任務就是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把自己母親要生的消息告訴他們就行了。
可最近的人家也不近,有兩裏之遙,山路不好走,兩裏路對于四歲的孩子來說還是一個比較遙遠的距離,若在平時,柳往東也不會放心讓柳栖鳳肚子一人去的,因爲山間多鬼怪,特别是村民談之色變的白影鬼,但還好這是大白天,陽氣十足,柳栖鳳總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現在不是農忙時節,洪天來吃完早飯之後,點燃一根煙,坐在門檻上,享受一下悠閑惬意的生活,剛吐出一個煙圈,就看到了跑的氣喘籲籲的柳栖鳳,便笑着打趣道:“老柳怎麽舍得讓你這隻小鳳凰飛出了窩呢?”
若是擱在平常,柳栖鳳肯定會羞紅了臉,然後扭扭捏捏的不好意的躲在父母的身後,但此刻她卻急急的跑到洪天來的面前,小臉紅撲撲的,喘着粗氣道:”大伯,我媽快生了。“
洪天來先是一愣,然後對着屋内喊道:”婆娘,你快去花廟柳家,柳家媳婦快生了,我去叫人。“
洪天來對屋内喊完之後,又轉過臉來對着小栖鳳道:”待會兒你和你嬸子一起回家。”
洪天來便去叫人了。
不到半個時辰,柳家便擠滿了人,一些女人在産房,一些女人在燒水,男人們都在屋外的谷場上,婦聯主任陳小蓮揮斥方遒,安排這些大老爺們的工作,這也是陳小蓮最輝煌的時刻,有的男人去接産婆,有些男人做一些苦力活,而剩下的男人無事可幹的鬥起了地主。
九十年代醫療條件不發達,甚至可以說是落後,像鄉村孩子出生要麽找産婆,要麽自己硬挺。
時間在鬥地主的那些人身上是飛快的,但在産婦餘向男身上是漫長的,孩子在肚子裏翻滾攪動,仿佛天翻地覆,那疼痛無法言表,隻見她臉色煞白,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不斷滾落,浸濕了頭發,打濕了被褥衣衫。
血汩汩的流出來,身下的裝滿柴灰的瓷盆,換了一次又一次,從開始的尖叫,到後來變得沙啞,再到最後嗚嗚的發不出聲音來。
柳往東在一旁幹着急,卻沒有任何的辦法,看着自己妻子如此痛苦,如同刀攪,流下了眼淚,隻是大聲的問道:“産婆爲什麽還沒有到?”但卻沒有任何回答他。
年紀大些的大嬸們看到餘向南這個樣子,在一旁小聲提醒道:“往東啊,向男這個樣子,你最後有個心裏準備啊。”
柳往東忍不住的大哭起來。
太陽終于從東邊跑到了西邊,最後躲到了山的那一邊,徹底的掩藏了自己的光芒,天空中沒有星星也沒喲月亮,隻有看不見的雲,似有似無的在飄蕩。
柳往東坐在床邊抓着妻子的手,一直看着妻子,不說一句話,仿佛呆了,房間裏的人看到這樣,也不禁悲從中來,一片沉重的靜默。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轟動,接着聽見有人高喊:“柳四爺回來啦,柳四爺回來啦、、、”
柳往東也回過神來了,就往外跑,剛剛大門口,就看見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身着青色的中山裝,戴了一個灰色的帽子,絡腮胡子,臉色黝黑,雙眼渾濁,拄着一根拐杖。
柳往東看見他,立刻喊道:“四叔,你快救救向男吧!”
此人便是村名口中的柳四爺,也就是柳往東的親四叔,他頭頂,在鄉村中稱作瘌痢頭,所以他戴着帽子,因爲小時高燒燒壞了眼睛,所以拄着拐杖。
别看柳四爺身體殘疾,但卻很厲害,在附近的十裏八鄉有很高的威望。他的威望來自于他的本領———行走陰陽,俗稱過陰人。
柳四爺拍了拍柳往東的肩膀,道:“别擔心,向南母子兩會沒事的。”
柳四爺的話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安心。
柳四爺走到堂廳的八仙桌上,從随肩的一個黑色革皮挎包拿出毛筆墨汁和一些黃紙,方寸規矩的黃色裱紙平鋪在桌面上,拿起毛筆蘸上墨汁,嘴裏開始念起咒語:“一點天清,二點地明,三點諸聖顯神靈,書就靈符,光芒萬丈,大顯威靈,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柳四爺念咒的聲音很小,語速很快,旁邊之人即使認真聆聽,也很難聽清他在念什麽,期間把筆頭伸到嘴前,渡了幾口氣,最後筆走銀蛇,終于完成了最後一筆,伸出青筋畢露的手,從包裏拿出一枚檀木大印,哈了一口氣,用力的印在符文上。
“拿起貼在床頭!”
柳四爺把符文遞給柳往東,柳往東快速跑進房間裏把符咒貼在床頭,床還是那種古樸的床,四角有四根柱子,支撐起床頂,圍繞這床柱又做了一些裝飾,總的來說在鄉間這是一張精緻的床。
符貼上了,本來已經迷糊的餘向南恢複了清醒,疼痛的嘶叫又恢複了力度。
時間慢慢的流逝,到了夜間子時,産婆終于來了。
産婆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這卻抹殺不了她慈祥和善,淺淺的笑容很容易讓人親近。
産婆來了也不廢話,洗手之後,便坐到床沿,打開産婦的雙腿,手在裏面搗騰一會兒,對着餘向南道:“用力!”
餘向南一聲大吼,在肚子裏盤恒一天的嬰兒終于出生了,所有人都笑了。
産婆把孩子抱在懷裏道:“是個男孩,這個孩子耳朵真大,有福分,口大,吃四方,将來定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