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雪聞言暗忖,這就是所謂的偶像心理嗎?
“就這樣,我陪伴着他每一個日夜,閱盡他每一張疲憊不堪的瞬間,熟悉他每一次遇到難題時的愁眉苦臉,每一刻都在期待着他露出笑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風光無比的鎂燈光下,直到有一天……”
林驚雪知道珍妮接下來想說什麽,那個男人在車禍中死了。
“都是我,都是我,戴瑞一直告訴不要開太快,我卻沒聽他的話,在車禍發生前的一瞬間,他毫不猶豫的伸出幹預方向盤,讓撞擊發生在他的那一邊,我活下來了,可他卻死了。”
說着這裏,林驚雪看向珍妮,隻見珍妮卻很平靜,林驚雪覺得珍妮不應該如此平靜,甚至她感覺珍妮說到這裏應該傷心落淚才是,可是眼前的珍妮卻很平靜,也許珍妮重新愛上一個男人,已經走出那段悲傷的過去。
果不其然,隻聽珍妮笑道:“這件事我從來沒有跟别人提起過,林,你是頭一個,一直以來我都不敢面對,這是我心底無比的痛。”
林驚雪聞言心中暗忖,你不是早就跟你親愛的戴瑞說了嗎?
詭異的是,珍妮這個時候還微微一笑。
“這三年來我一直活在自責與痛苦之中,比這還要困難的是,每個日夜那窒息的思念,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熬過每一分每一秒的,也許是我天真的認爲戴瑞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帶着這個奢念才讓我一直堅持下來,我每天熱衷各種事情,忙的不可開交,讓自己累得倒下就睡,在别人眼中,我已經不受影響了,但是隻有我心裏清楚,我的心已經死了,隻不過是一軀行屍走肉。”
林驚雪道:“人死不能複生。”
珍妮又詭異一笑。
林驚雪見狀一訝,問道:“你跟齊是怎麽認識的?”
珍妮微笑道:“我和齊是在網絡中認識的,當時教授剛離開不久,我倒是沒想到相隔萬裏之外,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能夠讓我有想與他聊天的欲望,齊與教授很相似,有時候我會把齊當做教授的代替品,與他聊天的時候感覺就是跟教授在聊天,感到安慰、平靜、快樂、心還活着。”
林驚雪聞言暗忖,這大概就是情感寄托,難怪珍妮會對不揚如此特别青睐,“你那麽熱心的幫助齊,也是這個原因嗎?”
珍妮笑道:“也許吧?也許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不錯的朋友,他向我開口,我總是感到無法拒絕,身體有種力量趨勢我去幫助他。”
林驚雪問道:“齊真的跟他很像嗎?”
珍妮應道:“很想,你難道不覺得嗎?”
林驚雪應道:“我沒見過你的導師。”
珍妮又詭異一笑。
林驚雪問道:“正因爲齊跟你的導師很像,所以你才輕易的愛上齊嗎?你把你對你導師的思念,對你的導師的愛,全部寄托傾注在齊的身上,然後你感覺回到從前?但是齊并不是你的導師。”
珍妮笑道:“在我想要自殺的那個晚上,齊就讓我愛上他。”說着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
拿到顯眼的傷疤并不是林驚雪頭一次看見,那個晚上就讓珍妮愛上他!帶着這個疑問,林驚雪問道:“齊做了什麽,讓一個想要對這個世界黯然的想要自殺的女人立即愛上他。”
珍妮笑道:“齊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告訴我,他就是我的導師。”
這不當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還是一個天大的謊言,可以馬上拆穿的謊言,也是無恥的謊話,林驚雪道:“沒有人會相信這種話。”
珍妮笑道:“我當然不相信,一個死了三年的人怎麽可能突然活起來,我很生氣,我大罵他是騙子,我認爲他隻不過想要阻止我自殺。”
林驚雪聞言暗忖,從這一點說,齊不揚這個謊言倒是善意的謊言,善良的謊言。
林驚雪聞言:“因爲這個謊言,你認爲他是個善良的男人,所以你就愛上他嗎?”
珍妮笑道:“不!我會殺了他。”
林驚雪問:“可你并沒有殺了他,你卻愛上他?”
珍妮應道:“因爲他證明他是!”
林驚雪聞言一驚!很快卻大聲呵斥道:“你胡說,這隻不過是你編出來的謊言。”
珍妮平靜應道:“我不會爲什麽會愛上一個人而找借口。”
林驚雪大聲說道:“那是你擺脫不了過去,所以你說了你找了這樣的一個理由來說服你自己接受這份愛情。”
珍妮微笑道:“林,我痛苦了三年,我思念了三年,我可能在一夜之間就完全改變嗎?”
林驚雪沉聲道:“那是因爲齊跟你的導師很相似。”
珍妮聞言一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能不像嗎?珍妮輕輕的伸出手去握住林驚雪的手,想要安撫此刻情緒激動的林驚雪,林驚雪卻把珍妮的手甩開,隻聽珍妮輕輕說道:“林,我不知道你跟戴瑞之間發生了什麽故事,但是你們相處了三年,難道你從來沒有感覺過這是一個心底藏在秘密的男人,教授太優秀了,他高超的醫術,就算他再低調,也難以遮掩住他的光芒,他曾經是全美做優秀的外科醫生。”
是的,林驚雪不止一次感受到齊不揚對她有所隐瞞,齊不揚也曾承諾等時機成熟會告訴她一切,但是珍妮剛才說的讓她難以置信,一個死了的人,怎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從來不相信這些,可是林驚雪卻沒辦法說服自己,因爲她感覺齊不揚後來真的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這真是天荒夜談!”
珍妮笑道:“是啊,反正我确定無疑,教授能如數家珍的說出我們一同經曆過的每件事,除了教授沒有人能夠辦到,這的确很瘋狂,但是我很願意相信這種瘋狂。”
林驚雪沒有應聲,她還是回憶和齊不揚相處的日子,回憶這個男人突然間的變化,回憶這個男人前後巨大的變化,回憶他突然間醫術高超,回憶這個畏畏縮縮的男人突然敢正視自己,回憶在自己從燕京回來後,他似第一次看見自己似,這諸多疑問,珍妮剛才說的話卻可以完全解釋。對了,自己去燕京的期間,齊不揚爲情所困,選擇自殺,然後他就變了,自己還以爲是因爲自殺讓他脫胎換骨,林驚雪隐隐的……
可這實在太瘋狂了,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林驚雪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的月亮,望着遼闊無際的夜空,隻感覺宇宙是那麽的浩瀚神秘,相比起宇宙,别說人類了,就是地球都是那麽渺不可計,在數百年前誰敢想象我們能夠了解地球的全貌,誰能想象我們能夠飛躍夜空登上月亮,誰能想象我們能夠今天的科技文明,誰能想象我們能夠通過顯微鏡觀察細胞的活動,有些東西因爲我們未知,無知,所以才會感覺難以置信。
珍妮道:“林,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剩下的就等你親口問他了。”
其實他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愛這個男人,想于他相伴終生,齊不揚的真實身份隻不過在他們兩人感情中增加一點奇幻的色彩……
夜漸深,溫度下降,林驚雪看出珍妮虛弱的身體在發抖,自己已經把外套給珍妮穿上了,但依然不足夠給珍妮禦寒,在失血與饑餓雙重侵襲下,珍妮的身體太虛弱了。
連林驚雪自己都感覺到寒冷,那就更不用說珍妮冷到什麽程度。
林驚雪主動靠近珍妮,抱住珍妮,幫助珍妮暖和身體。
珍妮是要搶走她男人的女人,是她的情敵,但是林驚雪恨不起珍妮來,如果珍妮說的是真的,林驚雪就更沒有理由恨她了,如果她不是牽扯其中,這樣的故事讓她感到很欣慰,就像古代愛情傳說一般,珍妮的癡情感動了上天,然後奇迹發生了。
就算她牽扯其中了,這樣的故事難道就不讓她感動嗎?就不讓她感到安慰嗎?
答案是肯定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她内心十分非常善良的女人。
珍妮像個小妹妹一般的躺在林驚雪的懷裏,她那麽虛弱,又是那麽的憐弱,就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極需要呵護保護,“林,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行爲傷害了你,但是我愛戴瑞,沒有戴瑞我活不下去,今生能夠再遇到他,我是那麽的高興。”
多麽熟悉的一句話,沒有就活不下去,珍妮跟她一樣也是那麽的癡情,那麽的堅貞不二。
猶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看見珍妮眉目間的黯然愁傷,第一眼她就感覺與這個女人惺惺相惜,有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她有過非常傷心的經曆,她明白這種滋味,她的心底渴望去幫助她。
現在證明她有能力幫助珍妮了,卻因爲俗見思想而将其拒之門外。
林驚雪主動握住珍妮的手,珍妮的手很冰涼,林驚雪手上用力的揉了揉幾下,希望能夠幫珍妮手上恢複些溫度。
珍妮很開心,她笑出聲來,或許因爲笑的太大聲,導緻她突然咳嗽起來。
林驚雪輕聲道:“堅持住。”說着目光很自然的朝珍妮的大腿上看去,大腿還是滲出鮮血,盡管已經簡單的縫合,這麽短的時間内還不足于完全止血,珍妮真是個堅強的女人,她的堅強讓林驚雪更心軟,内心更憐憫她,天大的事也比不過生死,愛情出現第三者插足看似天塌下來的大事,可是與生死相比,卻是那麽無足輕重了。
那麽無足輕重了……
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漸漸的林驚雪也感覺到自己身體暖和許多,她溫暖珍妮的身體,珍妮的身體也溫暖着她,在這個困難絕境中,作爲情敵的兩人卻如此和諧的互相幫助……
林驚雪的腦子很複雜,不停的想着一些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歎息一聲,低頭看向像個小女孩貼在她懷中的珍妮,看見珍妮已經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林驚雪心頭驟然湧出無比的驚慌,立即珍妮的生命特征,确認珍妮隻是睡過去而不是死了,這才松了口氣。
爲什麽齊不揚她們還沒來,珍妮快堅持不下去了。
林驚雪擡頭望向峭壁之上那不可攀爬的高度,腦海浮現出一個念頭來。
這實在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