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雪凄然一笑:“那如果我死了呢?”
齊不揚猛地站了起來,情緒激動道:“你胡說什麽!”
林驚雪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過了幾秒才淡淡道:“我隻是随便說說而已。”說不爲難他,卻偏說出這樣的話來刺激他,這大概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吧,她也不例外。
一句話并不足以安撫情緒突然激動的齊不揚,林驚雪口吻帶着安撫性的說了一句:“我真的隻是說說而已。”
然而齊不揚卻不相信了,臉上表情充滿了懷疑和警惕。
林驚雪沒好氣道:“我像是那種會尋死的人嗎?”
齊不揚并不動容,林驚雪立即來了句更猛的,“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去尋死!懂了嗎?”
這話表面聽着是在發脾氣,發洩情緒,但是齊不揚卻聽到更深層次的東西,自己死了,是林驚雪這輩子最害怕恐懼,最無法面對的事情,她所表達的意思是就算發生她人生中最無法面對的事情,她也不會做出傻事來。
林驚雪見齊不揚終于動容了,才輕輕問道:“懂了嗎?等你死了以後,再操心這些吧。”
林驚雪這句話卻有語病,齊不揚若死了,哪裏還能有辦法操心林驚雪,到時候他就什麽都不知道,齊不揚卻接話道:“永遠不要讓**這個心,就算我死了。”
林驚雪笑了笑,“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呢?”
齊不揚突然捉住她的手腕,沉聲道:“我是嚴肅的。”
林驚雪感慨道:“無中生有,庸人自擾啊。”說着輕輕的掰開齊不揚的手,輕輕的背過身去。
齊不揚看着她婷婷而立,端莊如蓮的背影,隻感覺自己是一堆污穢不堪的狗屎,而她冰雪高潔,自己連碰她一下的資格都沒有,就算第一次遇到冷若冰霜的她,也沒有這麽強烈的自漸形穢感!
齊不揚渴望擁抱她一下,可是他卻不敢,突然間感覺這個心愛的女人離自己那麽的遠,像天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子,讓他這個凡夫俗子心生輕亵之心都不能夠。
林驚雪聲音輕輕傳來:“我有辦法讓冰蘭嫁給你,交給我吧。”
齊不揚對着林驚雪的背影道:“我不會跟你說對不起的。”他并沒想要放棄林驚雪,爲何要說對不起。
林驚雪聞言立即轉身回頭,目光透着一絲訝異的看着齊不揚,然後走到他的跟前,微微昂頭微笑道:“好。”
……
時間荏苒,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林冰蘭早已搬離産科病房,女兒也滿月,取名恩依,名字是林驚雪給取的,此二字取自曹操短歌行中間的兩句,“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燕,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恩、依兩字大概最能表達出這個孩子的出生,同時也是林驚雪對這個孩子最美好的祝福。
林冰蘭很喜歡這個名字,一者名字是姐姐娶的,其次她本人也很喜歡這個名字,雅而不俗。
恩依是幸福的,一出生有親媽媽愛着,幹媽疼愛着,還有一點也不必親生母親的親阿姨疼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孩子是齊不揚的,林驚雪對恩依視若己出,雖是親阿姨的身份,但是她卻把自己當做一個母親來看待孩子,雖非親生,勝似親生,她把對齊不揚和林冰蘭的愛,全部轉移到恩依身上,她可以表達,她可以宣洩這種深沉的愛。
坐月子這段時間,主要是林驚雪在照顧林冰蘭,裏裏外外,一日三餐,洗衣做飯,而葉紫主要負責照顧恩依,照顧嬰兒可不是間輕松的事情,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鬧,有的時候三更半夜葉紫睡的正香,恩依一哭,葉紫就得起來給恩依換尿褲,如果換做一般的保姆,早不耐煩了。
林冰蘭感覺自己很幸福,她已經别無所求了,和姐姐的相處,也從一開始的忐忑緊張到輕松自然,親密無間,姐妹倆的關系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和姐姐相處,林冰蘭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危機感。
每次想到齊不揚,林冰蘭總是這麽告訴自己,她失去齊不揚,至少還有恩依,可是姐姐若失去齊不揚,就隻能孤零零一個人了。
林冰蘭心裏慶幸姐姐不知道真相,慶幸事态是以這樣的趨勢發展。
齊不揚作爲恩依的親生父親,想呆在恩依的身邊,但他不能呆在姐妹兩人的中間,隻能克制對恩依的思念,以準女婿的身份照應林家上下,驚雲已經康複的像個正常人,林家二老自然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齊不揚這半個恩人也是格外禮敬。
來的次數多了,林家傭人已經把齊不揚當姑爺看待,兩老把齊不揚當自家人,齊不揚也一點都不見外,把林家當自己家一樣随意,隻是有的時候齊不揚心裏會産生一種脫離感,自己是林家的準女婿沒錯,當時到底大姑爺還是二姑爺呢。
這件事是林驚雪交代的,林驚雪告訴他,若想娶冰蘭,就先和他父母處好關系,讓二老把他當女婿看待,甚至當兒子看待。
林家上下對待齊不揚十分熱情,唯獨一人對齊不揚不冷不熱,恰恰就是林驚雲,本來齊不揚是林驚雲的恩人,林驚雲應該對齊不揚很尊敬才對,當是林驚雲對齊不揚有尊敬,卻絲毫談不上親人間的親近熱情。
林冰蘭坐完月子,在屋裏在床上呆了一個月的林冰蘭,第一件事就想出去走走,散散步,呼吸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林驚雪就陪她下樓去,就在樓下小區走走,而既當幹媽又當保姆的葉紫卻隻能呆在家裏照顧小恩依。
臨近傍晚,微風拂面而來,還是讓人感覺有些悶熱,突然就有了孩子了,突然就當媽了,林冰蘭有些恍若隔世,隻感覺自己配槍出生入死的場景似在昨天,自己對男人毫不感冒,從來沒考慮過婚姻嫁人的場景猶在在昨天,可實際上她曲折而艱苦的痛愛一回,那麽漫長的煎熬隻感覺雖昨日夕陽而逝。
林驚雪看着走在她身邊的姐姐,看着她安然若素的側面,原本以爲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讓自己表現出柔弱一面來,此刻感覺不止一個,還有身邊的姐姐。
“姐。”林冰蘭輕喚一聲。
林驚雪剛才似有些走神,回神看來,“哦”的一聲,微笑道:“是不是感覺這風還是有些悶熱?”
林冰蘭搖頭道:“不是,姐,你剛才在想什麽呢?”
“沒有。”林驚雪淡淡應了一聲。
林冰蘭道:“姐,這一個月我有時候看你一個人靜靜的發呆,是不是跟他鬧矛盾了?”
林冰蘭試探着,盡管她再三警告齊不揚,難保齊不揚不會因爲自己的因素被姐姐看出點什麽來,難保齊不揚有的時候不會露出破綻了,難保……
林驚雪笑道:“我在想兩件事。”
林冰蘭問道:“哪兩件事?”
林驚雪笑道:“第一件事,我和不揚已經将結婚提上日程了,一些繁瑣工作,不揚也在籌備中,就差定個好日子了。”
林冰蘭聞言心頭一顫,說不在意是假的,隻感覺心痛到連呼吸都不能夠,眼眶有什麽在湧動,林冰蘭想深呼一口氣,克制這種洶湧澎湃的情感波動,可是在姐姐的注視下,她卻連絲毫異樣都不能表現出來。
林驚雪看着林冰蘭,心中暗暗道:“冰蘭,哭出來吧,哭着告訴我,你愛齊不揚,你不能失去他,姐姐會成全你們的。”
林冰蘭笑着掩飾自己的情緒道:“告訴爸媽了嗎?”
林驚雪收回目光,繼續慢步前行,“沒有,打算日子選好了,再告訴他們。”
在林驚雪轉過身去的時候,林冰蘭就再也忍不住,眼眶湧出淚水。完全克制不住的湧出來,林冰蘭心中告訴自己,姐姐幸福,齊不揚也和他愛的人走到一起,這是高興的事,她應該高興,不能傷心,我還有恩依,姐姐卻孤苦無依的一個人,林冰蘭不停的轉移自己傷心欲絕的情緒,往高興的地方想。
林驚雪知道,她什麽都知道,她一直往前走着,沒有回頭,她不想讓冰蘭尴尬,然後絞盡腦汁編些話來騙她。
林冰蘭一邊掉淚,一邊不停的擦掉淚水,生怕姐姐突然回過頭來看見她掉眼淚的樣子,甚至她已經先想好被發現的理由,沙子突然吹進眼睛裏。
“冰蘭,我想讓你當我伴娘。”
又是狠狠一刀割在林冰蘭的心頭,當姐姐的伴娘,林冰蘭心中無比願意,可是她卻害怕,害怕她現場控制不住自己,露出馬腳。
林冰蘭婉拒道:“姐姐,你還是找别人吧,我身材都走形了,現在還沒恢複過來,怕是連禮服都穿不下。”
林驚雪問:“你不願意嗎?”
林冰蘭拉長聲音道:“不是,我怎麽會不願意呢,我是怕給你丢臉,你可以叫驚雲啊,而且我現在不方便回去見爸媽。”這個理由倒是足夠充分。
林驚雪道:“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帶着恩依回去見爸媽,他們兩老會喜歡恩依的,遲早要面對,你不能逃避一輩子。”
林冰蘭垂下頭不說話,過了一會才出聲道:“回去後你讓我怎麽跟他們說呢,突然之間就告訴他們,他們有外孫女了,你讓他們怎麽想?”
林驚雪笑道:“生氣自然是會生氣,責備你罵你幾句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罵完後,難道就不認你這個女兒?難道就不認這個外孫?再怎麽說總會接受事實的,你說呢?”
林冰蘭垂頭不語,林驚雪輕輕的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一切有我!再者說了你怎能因爲會挨幾聲罵就怕了。”
林冰蘭應道:“好!我跟你回去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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