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這位穆夫人的境界很高,真的做到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堅強的活下去就是對死者最大的安息,第二種可能就是這位穆夫人對他丈夫沒有什麽感情,以至于絲毫影響不到她的心情,怎麽來第二種可能要大一點。
齊不揚沾了光聽着這小提琴曲,遙望這眼前景色,黃昏的夕陽讓眼前的所有籠罩在熏黃之下,透着朦胧迷幻的美麗,冬天依然蔥綠的樹木在黃昏的輕風中輕搖枝葉,連那路道不寬,起伏不定,彎道頻繁的山路也是這黃昏中的一景,更遠處綿延的山景譜寫着天地的遼闊。
小提琴曲悠揚動聽,緩緩流動的音符緩緩流入心中,又似乎柔水一般滋潤着肌膚,讓渾身舒泰。
同時那調子,又讓人想起一些往事,緊接着有了心事。
流淌的琴聲輕輕的觸摸這人的靈魂,讓人陶醉在音樂中的同時,有了感想,幻想。
不是這位小提琴師的演繹技巧有多高超,而是這首曲子本來優美,在音樂上有一定造詣的齊不揚當然聽得出這首曲子的名字來,這首小提琴曲名叫寂色,又名巴卡貝爾的憂傷,是一首純美的小提琴曲。
别名雖有憂傷二字,卻是一首表達溫柔細膩浪漫優美甜蜜的曲子,個中深情纏綿,讓人的心回到過去那種美好中,真的好像時光倒流。
而當曲終人靜,回到現實,驟然發現一切隻不過是記憶,曾經種種不複存在,如今寂色一人,傷感驟然襲來,無上黯然。
這大概就是這一首浪漫優美的曲子,名字中卻有悲傷二字。
齊不揚閉上眼睛,把自己徹底交給這琴音寂色之中。
曲子終于演奏結束的一刻。
齊不揚睜開眼睛,從這種心靜如水又熱血沸騰中回到現實。
小提琴師已經退了下去,那位優雅用餐的女人卻還在。
眼簾下隻是那一身優雅飄逸的花裙,還有花裙下那窈窕美麗的身段,面容卻隻是一瓣半葉,無法一窺全貌,這種隐約模糊更容易撩起男人心弦,恨不得踮起腳尖擡頭張望,又或者幹脆攀爬靠近,這樣的行爲更像一個熱情的花花公子。
西蒙德也說過,當你對一個女人心動時要毫不猶豫的靠近她,因爲她随時可能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你今後可能再也遇不到她,美妙的邂逅豈不成了記憶中容易淡忘的匆匆過客。
齊不揚終究不是一個花花公子,他有紳士的熱情,卻缺少了花花公子的熱情,他隻是靜靜的個想殺害他的嫌疑者。
畢竟算是舊愛,想要打聲招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她現在是蘇小娜,齊不揚覺得自己能夠大大方方,可她現在是穆夫人,又身處這樣環境中,她的身份又很敏感。
天空中的雲在夕陽下變得火紅火紅的,顔色像燃燒的鍋爐,起風了,她的裙擺輕漾,花裙的折紋也泛起一絲漣漪,像鮮活的花朵在風中搖曳。
露出裙外是一截溫潤白皙的小腿,透着一種欲露而不露的神秘氣息。
女人的雙腿之間本來就是藏起來的,這是一種天然的誘惑。
齊不揚這種對女性美麗的欣賞是心靜氣和的。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站了起來,大概是用完餐了,齊不揚終于的螓首,卻隻不過是一頭微卷黑發半遮下的側臉。
她走了一步之後,卻回頭對着齊不揚的方向淩波一眸,不是性感妖娆,隻不過是洋溢燦爛的少女梨花淺笑,溫柔恬靜的像是夢幻一般,男人都會因爲這種笑容而充滿活力。
齊不揚腳下不知覺的邁步要朝她走去,隻是剛剛擡腳就被陽台欄杆擋住了,而上半身差點一頭紮入樓去。
穆夫人笑容突然一僵,腳下邁向前一步,見齊不揚雙手緊緊扶住欄杆又立即停了下來。
穆夫人轉身走進房内,隻留給齊不揚一個柔美的如柳枝的背影。
緊接着一位五大三粗的女傭人走出來收拾碗筷,刹那間形成鮮明對比。
齊不揚回頭,突然發現遠處有人一直在往這裏盯梢,淡淡掃了一圈,至少發現四個哨點,穆中則可真是“有心”了。
也許在保護他的同時,又在監視穆夫人。
齊不揚轉身回房,心想着趕緊把事情給辦完,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蘇小娜……
她是蘇小娜又能怎麽樣,倘若換成另外一種身份,換在另外一個環境,他還能關心問候一下,可現在他連蘇小娜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楚。
唉,齊不揚不禁歎息一聲,蘇小娜遇到困難,他真想幫她,可如果作惡的是她,他又如何去幫。
剛剛跟馬盛一起逃命時,在身上弄了一身的污,便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圍着毛巾走出浴室時,就室門口站着兩個老媽子,一個手裏捧着一整套幹淨的衣服,另外一個端着一雙嶄新的皮鞋。
換上衣服之後,緊接着有人送來晚餐。
這不是齊不揚第一次體驗被軟禁的生活,倒也十分适應,而且這不算軟禁,是被保護。
飯吃一半,門突然推開,穆中則快步走了進來。
“齊醫生,打擾你吃飯了,你要的醫用工具,我讓人給你準備好了,你是吃完飯再過去,還是現在就過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齊不揚總不好讓人家等自己吃完飯再幹活吧,站了起來道:“先過去吧。”
穆中則喜道:“那好,齊醫生,請!”
可以中則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到了穆老爺子所在的房子,齊不揚提取了他身上的體液血液尿液,存儲在試管中,穆中則準備周到,連專業的冷藏箱都給他預備好了。
穆中則問道:“齊醫生,那現在怎麽做?”
齊不揚道:“現在要到醫院去,醫院才有專業的檢查設備。”
“好,我親自送你過去。”
一個小時後,市人民醫院檢驗實驗室。
齊不揚沒有把病人樣本交給别人檢驗,而是親自動手做有毒物品反應測試,本身他也是這方面的專家。
二個小時後,什麽都沒查出來。
如他先前預測一般,穆老爺子就算真的被人下毒陷害,也因爲過了半衰期而無法檢測出來,下毒的人不會那麽傻,在穆老爺子病入膏肓,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還多此一舉下毒,給人留下證據。
齊不揚走出檢驗實驗室,對着穆中則搖了搖頭。
穆中則臉上露出無比失望的表情。
齊不揚道:“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就是拿到穆老先生早期的檢查标本。”說着問道:“穆老爺子第一次做身體檢查是什麽時候?”
穆中則道:“兩個多月前吧,詳細的情況我不太清楚,回去我去問一下。”
齊不揚又道:“一般醫生爲了能對病人各個時段的病情變化有所掌握,會保留每個時段的檢查标本,以至于能夠更好的區分對比。”
齊不揚給了穆中則線索。
穆中則道:“那好,回去我把一開始給我父親做檢查的醫生找出來。”說着又道:“齊醫生,還得委屈你跟我回去。”
齊不揚原本以爲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哪裏知道穆中則還讓他回豪宅去。
穆中則見齊不揚表情,解釋說道:“在事情沒有完全水落石出,那人不會放棄殺了你,你依然有生命危險。”
齊不揚顯得不太樂意道:“好吧,我跟你回去。”
車上,穆中則一直打着電話,讓手下尋找線索,搜查證據。
一會之後穆中則挂斷電話對着齊不揚道:“湯姆醫生在兩個月前給我父親做過全面身體檢查,我現在派人去找他,如果他有保留我檢查标本的話,應該很快能夠拿到。”
穆中則顯得很興奮,齊不揚卻隻是淡淡點了下頭。
回到豪宅之後,穆中則親自護送他回房間,穆中則臨走之前,齊不揚突然對他說道:“穆先生,能讓人再做一份晚餐過來嗎?”
穆中則連忙露出抱歉的表情來,“差點忘記了齊醫生晚餐吃一半,我立即讓人去準備。”
晚上九點半,齊不揚才重新享受着晚餐。
這穆家的廚師廚藝一點也不必高級餐廳的大廚差,讓人把吃飯變成一件享受快樂的事情。
這頓晚餐大概是齊不揚今天最愉快的時光了吧。
柔膩的肉質,讓人牙尖輕輕落下,享受着這種咬下時陷入其中的美妙感覺。
突然牙齒咬到像紙一樣的東西,齊不揚把嘴裏的東西拿出來,還真是一張紙。
可不是紙屑,而是一張紙條,更讓他詫異的是,紙上還寫有字——午夜十二點之後後山溫泉見。
這句話是寫給他的,還是原本打算寫給别人,然後送錯人了。
門突然推開,穆中則步伐匆匆走了進來,臉上表情陰沉。
齊不揚一道又出了變故了,隐蔽的将這張紙條藏起來。
穆中則直接來到齊不揚跟前,沉聲道:“湯姆醫生被人殺了,他的家裏和診所都一片狼藉,馬盛他們什麽都沒找到。”
齊不揚什麽都沒說,保持沉默,他又能說些什麽呢。
穆中則走到長桌前,點燃雪茄,深深抽了一口,隻抽一口之後又将雪茄熄滅在煙灰缸,驟然爆發,怒吼一聲将煙灰缸狠狠的摔在地上,緊接着又把長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地上,咬牙切齒道:“這個心狠手辣的臭婊子!”
穆中則深呼吸着,在控制調整自己的情緒。
從頭到尾齊不揚一直保持平靜,沒說一句話。
過了一陣子,穆中則才對齊不揚抱歉道:“齊醫生,吓着你了嗎?我一時控制不住情緒。”
齊不揚淡道:“可以理解的。”
“不早了,齊醫生今天也累壞了,早點休息吧,房間我明天一早會讓下人來收拾。”
穆中則說着朝門口方向走去,突然停下,回頭對着齊不揚道:“齊醫生,我知道這一切來說對你不痛不癢,但是請理解一個兒子的心情,我真心希望齊醫生能幫我。”
齊不揚點頭道:“盡我所能。”
穆中則道:“晚安,明天再見。”
齊不揚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眠,非常思念王薇薇,非常思念林冰蘭……
在床上輾轉反側良久,本想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心頭卻燥熱難安,越壓抑着心頭一團烈火越燒的難受。
幹脆下床,洗了把臉。
手表,快十二點了,突然想起吃飯時那張藏在食物裏面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