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的時候才騰出時間來到林冰蘭所在的病房。
林冰蘭很關心的問他在警察局有沒有被人打,有沒有受委屈。
齊不揚笑道:“倒是我打了人。”
林冰蘭聞言一愣,輕輕道:“我發現你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以前的你老實巴交,讓退讓一步絕不向前。”
齊不揚笑道:“你都說我以前老實巴交的,爲什麽還老欺負我。”
林冰蘭應了一聲:“你以前看起來特讨厭,我一看見你自然而然就很厭惡。”
齊不揚笑道:“那現在呢?”
林冰蘭白了他一眼,應道:“現在是現在,我都死心塌地跟你了,還問我讨厭不讨厭你。”說着突然又道:“有的時候是挺讨厭你的,想起你就煩。”見齊不揚表情僵住,忙道:“隻是有時候,不是很多。”
齊不揚卻隻是故意唬她說出真心話,别跟他說話的時候明明心裏喜歡,嘴上卻老是帶針帶刺的,就好像不紮他幾下,心裏就特不痛快。
齊不揚回到剛剛那個問題,笑道:“我倒覺得我沒變,能讓步的時候我依然會讓步,隻是我覺得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是一個有女人的男人,作爲一個男人不應該由女人來保護,而是應該保護女人,所以有些問題我的态度會強硬一點,至少不能讓你感覺我是個讓人想打就打,想捏就捏的窩囊廢吧。”
林冰蘭露出笑容,“窩囊廢還不至于,隻是你性格太過溫和的原因,性格溫和說來也沒有什麽不好,隻是太溫和了就容易處處吃虧,人家以爲你好欺負,會處處找你麻煩。”
齊不揚捉住她的手,“欺負我可以,欺負我女人就不可以!”
林冰蘭臉一紅,把他的手給甩開,“小心讓别人看見了。”
齊不揚開玩笑道:“連握個小手都不可以嗎?”
林冰蘭紅着臉道:“等回家讓你握個夠,護士一會要過來的。”
話剛說完,真的有護士那個東西走進來了,見到齊不揚也不奇怪,“齊醫生也在啊?”
齊不揚點了點頭。
護士笑道:“既然齊醫生在,不如由齊醫生給林小姐做檢查吧。”
齊不揚道:“沒事,小沈,你做就可以。”
護士解開林冰蘭病服下邊的兩顆扣子,把衣服下擺掀起來,露出有些豐腴的小腹,還有那一大塊很醜陋的傷疤,就好像一片雪白的雪地上露出來一塊山石。
林冰蘭小腹本來很平坦,住院的這段時間,腰際兩邊多了一些松垮的肥肉。
林冰蘭皺眉盯着自己腰際松垮的肥肉,齊不揚卻盯着她那一大塊醜陋的傷疤,每次看到這塊傷疤,他就感到心疼,覺得虧欠林冰蘭,這塊傷疤永遠釘在她的身上,永遠都抹不掉。
林冰蘭突然發現齊不揚盯着她的小腹一看,雙頰赧然一紅,就算和齊不揚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感到不好意思,何況現在還有個外人。
護士卻不當回事,齊醫生是主治醫生,又不是閑雜人等,别說這位病人的小腹被齊醫生看見,就算胸部暴露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齊不揚見林冰蘭挺難爲情的樣子,就笑着轉身朝窗口走去,望着窗外,已經是黃昏了,冬天總是暗的比較快。
做完基本的檢查護理之後,護士小聲問道:“林小姐,要我幫你把墊給換一下嗎?”說着指了指她的褲子。
林冰蘭低頭一看,隻見褲子都被血染紅一塊了,頓時臉紅的跟蘋果似的,心中暗暗道:“也不知道他剛才看見了沒有。”
雖然她是病人,可女病人也會來大姨媽啊,林冰蘭低聲道:“一會我自己來。”
護士發現林冰蘭暗暗瞥向齊醫生,恍悟一笑,其實她還真的沒在意,對于一個外科醫生來說,身體的秘密真的不是隐秘,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齊不揚看着黃昏慢慢變成黑夜,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着迷黃昏的景色,大概黃昏象征的遲暮,象征着一個最光芒耀眼的時刻過去,象征的畫上終點前最美麗的一刻,每當黃昏的時候,他總有大徹大悟的感覺,人的一生不就是這樣嗎?當生命即将結束,什麽大事都隻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喂。”
林冰蘭的聲音傳來,齊不揚這才回神望去,“小沈呢?”
林冰蘭應道:“走了。”
“哦。”齊不揚走了過來。
林冰蘭問道:“剛才站在窗口想誰呢?”
齊不揚笑道:“沒想誰?”
林冰蘭語氣不善道:“是不是在想那個冷豔高貴的王醫生。”
齊不揚笑着搖了搖頭。
林冰蘭道:“你别跟我說,你跟她的關系是清白的,我不是傻子。”
齊不揚笑了笑:“男人和女人的關系總是不能保持絕對的清白。”
林冰蘭反問道:“怎麽不能?就看你能不能做到而已。”說着嘴上一副很輕松的口吻道:“就算你跟那個王醫生有奸情,我也是無所謂的,不過就怕你本事不夠,兜不住。”
林冰蘭當然不是像她口中說的無所謂,否則她就不會用奸情這個貶義詞來形容他們兩人的關系。
齊不揚笑道:“你真無所謂嗎?”避開關鍵問題,跟林冰蘭打太極。
林冰蘭黑着臉不說話,齊不揚笑道:“王薇薇這個人很不錯,她也很喜歡你,也許你們能夠做姐妹。”
林冰蘭冷聲道:“說實話,我很願意和她當姐妹,我也喜歡她這個人,但是絕不是當那種姐妹!”說着又很快平複情緒道:“你挖了個坑,讓我不得不跳,你不能再讓别人往這坑裏跳了,如果你們的關系還沒發展到那一步,你應該及時收手,難道你想娶三個老婆嗎?就算我容得了你,我姐姐也容不得你,最後你将一無所無,齊不揚,我真的不是在吃醋,我是爲了你好。”
齊不揚問道:“冰蘭,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你會離開我嗎?”
林冰蘭沉默了一會,應道:“我已經打算把我這一生交給你了,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離。”
齊不揚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輕輕道:“薇薇說她會離開,我會尊重她的決定。”
林冰蘭驚訝王薇薇的魄力,她明白将一個深愛的女人交到另外一個女人手中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姐姐,她絕對做不到,她會拼盡力氣争取到最後。
“你們的關系到了哪一步了?”
齊不揚無法站在他的角度上來評論王薇薇是否完全付出她的一顆真心,他沉聲道:“我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麽,我隻知道現在我們在一起,我要珍惜今天所擁有的,就算明天天崩地裂!”
林冰蘭不知道齊不揚哪來的底氣說出這種話,她隻知道這一刻被他堅毅的目光所打動,盡說不出任何譏諷的話來。
林冰蘭輕輕的将螓首枕在他的大腿上,溫柔道:“你知道嗎?我感覺我就像是你心髒的一顆細胞,是那麽清晰的感觸到你的内心,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傻了,我隻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你,我也不會離開你。”說着笑道:“如果你一個老婆也娶不到,我就當你老婆,哪怕我們被世人萬夫所指!”
說着林冰蘭閉上眼睛似在齊不揚大腿上睡去,嘴角卻逸出幸福的微笑。
齊不揚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跟你走到一起,但是我不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愛你,因爲我不舍得世界上最美麗可愛的人兒投入到别的男人懷抱中。”
天地都安靜了。
等到林冰蘭的支持,齊不揚感覺就好似在他灰暗的心注入了一絲光明,這絲光明指引着他,讓他不會迷失在黑暗中,而最終墜入永恒的黑暗。
與其痛苦的抉擇,何不大聲問自己一句,爲什麽他就不能同時擁有三個女人。
需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當齊不揚下了這個決心之後,他突然發現他以前是那麽笨拙,痛苦的抉擇,承受着愛人離他而去的心酸……
他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那些日子。
當齊不揚回到家門口,他習慣的朝對面緊閉的房門望去,然後他走過去按門鈴。
喊了幾聲,屋内也沒有回應。
他打開門走進自己的家裏,從自家陽台跳到王薇薇家的陽台,陽台的落地窗是打開的,地上還散落着他打碎的玻璃碎片。
這說明王薇薇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回過家,她走了嗎?突然無聲無息的離開。
齊不揚有一刻的輕松,很快卻化成思念牽挂,就好像薇薇離開他很長時間了。
屋内什麽變化也沒有,離開一天能有什麽變化,齊不揚卻有種很強烈物是人非的感覺。
齊不揚走過每一個房間,看着每一件物品,陌生,因爲王薇薇又是那麽熟悉,仿佛這房子的一切都與他聯系在一起,想起第一次走進這房子,齊不揚嘴角不知覺的露出微笑。
他依然記得王薇薇可能成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假設,當時他雲裏霧裏,不能理解這種假設,現在卻不得不佩服王薇薇的睿智,在他沒成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時,她已經扮演伴侶的角色在關心你。
這是多麽的玄妙,就好比一個陌生人突然走到你面前,她告訴你不要傷心,這會讓她很難受,因爲她将來的某一天可能會愛上你,而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思緒漂浮在廣闊的空間,不受任何道理規則的約束,齊不揚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玄念。
當他朝門口走去,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門口一雙屬于自己的鞋子。
鞋子安靜的擺放在鞋架上,旁邊還有一雙王薇薇的高跟小皮靴。
齊不揚停下腳步一動不動,這雙屬于他的鞋子讓他感到歸屬感,他屬于自己,也是這房子的主人。
門突然傳來一陣異動,然後門打開,王薇薇從門外走了進來。
當王薇薇彎腰脫鞋的瞬間,齊不揚卻沖到她的身邊,緊緊的抱住她。
愛如流水,時而枯竭,時而充沛,卻總是涓涓不息,淌過你心上,淌過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