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不揚立即回頭。
王薇薇淺笑道:“剛才我的心是熱了。”
又是無由來頭,需要心細揣摩的一句話,齊不揚回答的時間用來思考,爲什麽說她的心是熱的。
王薇薇見他又是一臉呆惑,笑道:“我之所以吻你……”說着突然停下,有的時候她也需要思考組織下語言。
齊不揚點頭,“嗯”等待她的釋解。
王薇薇笑道:“自己想吧。”
你是來吻我,又不是我來吻你,我怎麽想的出來。
王薇薇見齊不揚的表情,有些不忍心,笑道;“關于我剛剛在停車場說的虛設,不是我不想解釋,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王薇薇進屋關上屋門,伸手摸了自己的胸口,依然感覺到心是熱的,不是冰涼,不是冷漠。
許久之後,卻是自嘲一笑,她之所以吻齊不揚不是因爲愛,卻是爲了證明她的那番虛設并非虛無缥缈,卻不知道在這方面木讷的齊醫生能否想到這個點上面,還是一直糾結在這是一個男女之吻上面。
曾經有人說過她空靈,她智慧,她是個渾身充滿哲學氣息的女人,她的行爲可以被理解,但卻不容易理解。
齊不揚回屋在客廳沙發坐下,回想着王薇薇剛剛說的每句話,王薇薇惜字如金,每一句簡短的話卻蘊含着豐富的信息。
她爲什麽主動吻我?
她說她的心是熱的!
她還說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爲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例如成爲她的丈夫。
一切總感覺這是一個女人在通過委婉的方式在向一個男人示愛。
但齊不揚總感覺王薇薇如果想向對自己示愛,她會直接說出來的。
所以她并不是在向自己示愛。
那到底想表達什麽呢?
齊不揚苦死無果,苦笑一聲,實在是一個讓人難以揣摩猜透的女人。
齊不揚還是開車回到醫院,從醫院病人病曆備份檔案中重新整理出一份手術資料來,他不知道他這麽做辜負了王薇薇的一片苦心,王薇薇對别人是冷漠的,但對于她這個鄰居,已經多了一份關心。
書房内,齊不揚看着手術資料,爲明天的手術做着充足的準備,确保明天的手術萬無一失,對于他來說這隻是一個手術,工作的一部分,但對于病人來說這卻是關系到生死的事,對于病人家屬來說,是天大的事,全家人都操心的事情。
習慣會讓人漸漸淡忘這些,但齊不揚卻習慣着并謹記着,他真的是一個心地善良,處處爲别人着想的好人。
齊不揚合上手術資料,看了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張芳芳還沒回來,宋書豪看來今晚也不會呆在家裏了。
齊不揚走到窗戶前,大地如潑上一層濃墨,隻有遠處都市的光影點點。
夜晚降臨,對于齊不揚來說也就是黑暗降臨。
夜晚的黑慢慢的滲透到他的心裏去,似乎想勾起什麽邪惡的東西來,疲憊頓消,突然間的興奮襲來。
他預感着什麽即将到來,看着一個人安靜的房子,有些忐忑,又有點慌躁,希望此刻身邊有個人陪着,他不是孤獨,就是希望有個人陪着,一起度過時間。
齊不揚将屋子裏的燈全打開,連廚房衛生間也不例外,用這種人造光明來照亮他的内心,不要被黑暗侵蝕。
他依然坐立不安,他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血液在翻滾沸騰,就像吃了毒品那樣興奮,他克制着内心那股強烈的沖動,開着電視,想着别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這種壓抑讓他感到度日如年,他特意看了下手表,剛剛那個忍受的過程卻隻有十幾分鍾,終于他控制不住疾步走到卧室,換了身衣服,離開家。
淩晨一點半,齊不揚洗幹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邪惡飽飲鮮血之後沉沉睡去,齊不揚的情緒又安靜穩定下來,可他的心情卻變得無比的黯然,他又想到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在無數次之後最終選擇了自殺,父親受夠了這種靈魂不屬于自己,受夠了這種明明知道是錯的,是邪惡的,還依然渴望去做的行爲。
如果這是必然無法改變的事情,那他繼續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麽,他的心情低落到萌生死念,齊不揚似受到什麽驅動一樣朝陽台方向走了過去。
大地黑如潑上濃墨,午夜之後,城市的喧嚣變得寂靜,有人喜歡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甯靜。
王薇薇倚靠在陽台的欄杆上,高處夜風徐徐吹來,她那頭飄灑的長發随風飄動着,紫色的長裙也随着舞動,流暢的曲線美到讓人心醉神迷的地步,如此身影,就好象一副絕世的水畫,美妙精緻動人。
兩根纖長玉指又夾着那根細細的煙,煙慢慢燃燒着,可她的身子卻一動不動的,這種冷豔的美讓人看到了很想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王薇薇就這麽站着吹着晚風,不時點上一根香煙,隻有在她性感紅潤的嘴唇吐出煙霧時,才讓人感覺這是一個鮮活的女人,而不是幽靈。
她突然側身朝隔壁陽台望去,這麽晚也還沒睡着的齊不揚,王薇薇冷漠的瞥了齊不揚一樣,又扭過頭去,垂下目光,身上透着冰一樣的堅硬,她并沒有出聲打招呼的打算,這會她隻想一個人安靜,這會她的心是冷漠冰冷的。
直到她看見齊不揚爬上陽台的欄杆,站在欄杆上對着夜空張開了雙手,她冷漠冰冷的心被強行牽扯了一下,有了一點的溫度。
王薇薇驚訝齊不揚的舉動。
“齊醫生!”王薇薇發出聲音來。
齊不揚置若罔聞,他的身體很輕,在夜風的吹動下,輕輕搖晃着。
“齊醫生!”
王薇薇的聲音一直都是輕聲淡語,從來沒有這麽清脆而響亮過,從不離手的煙朝樓下扔去,那點紅芒在黑暗中呈抛物線朝樓下掉落。
王薇薇躍上自己陽台欄杆,人朝齊不揚家的陽台跳去。
“笃!”高跟鞋落地,鞋跟斷裂的聲響傳來,驚醒了齊不揚。
王薇薇人還沒有站直,就伸出手把齊不揚從欄杆上個揪了下來,讓人驚訝一個女人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力道。
齊不揚“啊!”的一聲,後背落在陽台的水磨地面上,一陣疼痛頓時襲來。
王薇薇卻冷着臉,居高臨下低頭看着倒在地上的齊不揚,沒有表示任何的關心,相反臉上表情看起來有些生氣。
突然王薇薇狠狠的踢了齊不揚一腳,冷聲道:“你想幹什麽!”
齊不揚沒有回答,忍着背痛扶着腰坐了起來,剛剛坐起來,王薇薇又朝他踢了一腳,冷聲喝道:“回答我!”
齊不揚擡頭看着她那張冰冷而嚴肅的臉容,他從來沒有見過王薇薇這麽兇過,就好像要跟他打架似的。
見她似乎又要動腳,齊不揚應了一句:“吹吹風。”
王薇薇縮腳了,眼神冷冷的盯着齊不揚,問了出來:“爲什麽?”
齊不揚脫口應了一句:“生命在低處,靈魂在高處,萬念皆清淨,無上清涼。”
王薇薇冷喝道:“胡扯!”
這句話本來是她說的,此刻她卻說胡扯。
王薇薇說着伸手将坐在地上的齊不揚揪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就被她這麽揪了起來。
齊不揚道:“這句話是你說的。”
“這句話隻針對我自己。”
齊不揚淡淡道:“也适合我。”
“胡扯!你根本不能夠體會!”王薇薇像個女孩一般較勁着。
齊不揚問:“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夠體會,你并不是我!”
“因爲……”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王薇薇說着突然動手打了齊不揚一巴掌。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齊不揚臉上出現一個鮮紅的掌印。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齊不揚驚訝的看着王薇薇,看着這個白天吻了自己,這會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
王薇薇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胸襟直伏,喘着氣。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一個眼神充滿詫異,一個目光透着冰冷。
過了一會,齊不揚摸着火辣辣的臉,轉過身去,卻沒有說話。
王薇薇也慢慢平靜下來,習慣的想摸一根煙,待兩手空空這才恍悟沒有煙,彎腰擡腳脫掉腳下的高跟鞋,對着齊不揚說了一句:“老實呆着。”
說完就躍上欄杆朝自己陽台跳去,在自家陽台拿了煙和火之後,又再次跳到齊不揚家的陽台,三更半夜卻連續做了幾次生和死在一線之間徘徊的事情。
齊不揚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舉動瘋狂的女人。
王薇薇淡淡的看着齊不揚,突然伸手輕輕的摸了齊不揚被打了一巴掌的臉龐,“我一直把你當做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這樣會讓我感到很難受。”
這番話至少表示王薇薇是關心在意他的,而并非毫不關心。
齊不揚隻是看了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是發自内心說出來的,冷漠的臉容并不能遮掩她微暖的心腸。
齊不揚苦笑道:“剛才那一刻的确……”
王薇薇轉過身去,卻不打算聽他說完,身子倚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望着黑夜,“嗒”的一聲,她點上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