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雪突然冒出這句話,齊不揚一時無法領會,不過還是應道:“習慣了忙碌,突然閑下來就會感覺空蕩蕩的,不知道做什麽,想找個人聊天說說話,卻發現沒有,也許有個人會願意傾聽,可你又不願意講出口了,于是乎,你又讓自己恢複到那種忙碌的狀态,這才感到習慣。”
林驚雪驚訝的看着齊不揚,問了出來:“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你說的一點不差。”
齊不揚笑道:“我也是這樣的啊。”
林驚雪凝視着齊不揚,突然自嘲一笑:“我認識你也有些年頭,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齊不揚聞言心中暗忖;“以前的齊不揚根本就不是我。”嘴上笑道:“或許我以前在林主任身邊暗淡無光,顯得過于渺小了。”
林驚雪道:“不!是我太目空一切了,沒有發現身邊的美好。”說着轉頭看着齊不揚,誠懇道:“不揚,我對我以前對你态度惡劣,正式向你道歉。”
齊不揚看着她美麗動人的眸子,誠懇中透着溫柔,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喝了口水,淡道:“能讓林主任對我印象改觀,成爲林主任的朋友,我感到很高興。”
林驚雪心中暗暗埋怨:“怎麽還叫我林主任。”卻沒有點破,因爲她不知道齊不揚不叫自己林主任,又叫怎麽稱呼自己,直接叫她的名字吧,總感覺怪怪的。
齊不揚轉移話題,看着房子問了出來,“林主任,你這房子挺大的,有一百多平方米吧。”
林驚雪應道:“是挺大的,有一百五十平方米,搬進了住了一段時間就開始有些後悔了,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反而顯得空蕩蕩的。”
齊不揚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嫌一個人住的太孤獨,你應該找個人來一起住啊。”
“不要,我這個人怪癖很多,我受不了别人,别人也受不了我。”話剛說完才恍悟齊不揚這句話可能有别的意思,半自我嘲諷道:“那有那麽容易找,如果你可憐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太孤獨,就搬過來一起住吧,房間還剩下很多。”說着淺笑道:“可不是白住的,要收你房租。”林驚雪居然也會說這種讓兩人都好下台階的燙貼話
齊不揚笑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怪癖很多,受不了别人,别人也受不了你。”
林驚雪笑道:“你,我想我大概能夠忍受吧。”
齊不揚開玩笑道:“可我不一定能夠忍受你啊。”
林驚雪臉一黑,火氣突然就湧上來,居然強行控制住,沒發飙,站了起來,冷淡道:“忍受不了就算了,我也沒求着你過來住。”
齊不揚本來隻是想和林驚雪開玩笑,讓氣氛輕松一點,哪裏知道林主任卻開不起玩笑,一下子就變臉。
其實啊,并非林驚雪開不起玩笑,而是齊不揚在這個時候來這麽一句話實在太不合适了,她都鋪好路了,對方卻突然拐彎。
林驚雪冷淡道:“我先去洗個澡,你先坐一會。”
齊不揚也站了起來,“也不早了,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說着特意看一下手表。
林驚雪道:“這會還早,你再坐一會,我這裏很少有人來,也好爲我房子添點人氣。”
齊不揚沒想到這種話,她也能夠堵回來,倒也不好強行說要走,隻是又坐了下來。
林驚雪拿了個蘋果出來,“吃個蘋果吧,剛好在廚房看見剩下一個。”
林驚雪見齊不揚接過又放在茶幾上,重新拿起蘋果塞在齊不揚手中,“給點面子,不要讓你有理由說我招待不周。”
齊不揚忙笑道:“不會,不會。”
林驚雪道:“不會就吃啊。”
齊不揚咬了一口,林驚雪笑道:“這還差不多。”心中暗忖:“我倒是想疼你,但你也得給别人疼你的機會啊。”
林驚雪走到卧室拿了更換的衣物,走進浴室,關上浴室的門,很快就傳出洗澡的水聲,齊不揚忍不住浮想聯翩,幹脆站了起來,觀察起林驚雪的房子來,上次來過隻顧着關心林驚雪的病,房子也沒有怎麽看,這會看着一百五十平方的房子,隻覺得這房子住一個人實在太浪費了。
林驚雪的卧室門沒關,齊不揚隻是在門口瞥了一眼,卻沒走進去,女人的閨室哪能随随便便擅闖,若是在主人的帶領下,這就另說。
卧室旁邊就是林驚雪的書房,也就是平時工作的地方,隻是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呀”的一聲,這麽多書。
這書房很大,比主人卧還大,四面牆,兩面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齊不揚心中好奇她平時都喜歡閱讀哪方面的書籍,便走進她的書房。
林驚雪所閱甚雜,人文地理、藝術、生活、管理、時尚美食均有,這些書都做了有序的分類,最多的還是醫學方面的書籍,她的專業雖然屬于心血管外科,可是醫學方面的藏書卻包括醫學理論與研究,基礎醫學、臨床醫學、醫學文獻、醫療器械及使用等等,難怪了,她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主任的位置,底蘊卻在那裏。
辦公用的書桌臨近窗戶,書桌旁邊有一個半人高的闊口粉彩大花瓶,花瓶很漂亮,放置在書房内有點綴生氣的效果,隻是齊不揚卻覺還是太單調了,若是能放置一束幹花就更完美了。
書房内除了書架,還有一個裝飾櫃,裏面放置着一些形态各異,五彩紛呈的薄胎瓷,想不到林驚雪竟有這方面收藏的愛好,有這種愛好的多是一些年紀大一點的老男人,在齊不揚印象中,女人嘛,多與那些花花綠綠擦邊,從這一點看出林驚雪的與衆不同。
齊不揚對此也有涉略,隻見櫃内一套紫黑釉的瓷制古代十八般兵器好像在一本藝術雜志看過,價格好像不菲,至于詳細價值卻忘記了。
這該不會是仿制品吧,伸手觸摸卻感覺不像是現代工藝,真的?
齊不揚卻不敢确定,因爲這種東西價值連城,就算再有錢也不一定能夠擁有。
櫃内古董不少,一把明代宜興紫砂壺,一隻清朝年間造的七寶燒高耳花品,一方秦漢磚瓦硯……
這些東西要是真品可真不得了,齊不揚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女人會喜歡收藏到這些東西。
擅自取了那秦漢磚瓦硯,仔細瞧看,辨起真僞來。
林驚雪聲音突然傳來:“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
齊不揚轉頭望去,林驚雪洗完澡,穿了一套很随意的衣服,下邊一條淡黃色的褲子,上面隻穿一件長袖襯衣,她的身材屬于比較高挑纖弱那種,隻是一對胸脯卻傲人的豐腴,十分容易引人注目。
散開的中長黑發微濕,隻是擦幹,浴後的臉容呈現水潤白皙,整個人透着妙齡女性的端莊優雅,婀娜多姿。
很顯然林驚雪此刻不施脂粉,是個徹徹底底的天然美女。
林驚雪見他有些癡的盯着自己看,非但不惱,反而有些開心,輕松笑道:“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哦,沒有。”齊不揚回神,禮貌的收回目光,立即轉移話題道:“你這秦漢磚瓦硯是真品還是仿品?”
林驚雪道:“你看底下。”
齊不揚将方硯翻轉過來,隻見方硯底下寫着四個篆字:長樂未央。
齊不揚用手觸摸這四個字的紋理,心中已經有數,生怕摔着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這秦漢磚瓦硯放回原位。
林驚雪見狀道:“我都說送給你了,你怎麽還放回去。”
齊不揚笑道:“林主任,你别開玩笑了。”
林驚雪反問道:“你看我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嗎?我說真的。”
齊不揚笑道:“那也不要,無功不受祿嘛。”
林驚雪沉聲道:“若你一定要論功勞,那我就更要送你不可。”
齊不揚道:“這方硯可是無價之寶。”
林驚雪道:“再無價也是死物一件,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我且問你,我的性命比不比的上這件方硯?”
“當然!”齊不揚果決應道。
林驚雪道:“那你的功勞可遠遠大于這方硯。”
“可是……”齊不揚話剛出口,就被林驚雪打斷,“你說無功不受祿,那我就跟你談有功受祿,爲何你還婆婆媽媽。”說着走近,從裝飾櫃裏拿出方硯遞給齊不揚,“拿着。”
齊不揚婉拒道:“這東西給我,我也用不上。”
林驚雪淡道:“你不要,那我摔了算了。”說着作勢要摔掉。
“别别别。”齊不揚連忙捉住她高舉的手,“這東西世上隻有一件,摔了可就再沒有了。”說着小心翼翼的将方硯從她手中接了過來,自古文人才子最重氣節,亦好筆硯,齊不揚也算半個文人,半個才子。
林驚雪笑道:“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這方硯到了你的手上,也不算埋沒它的價值。”
兩人就林驚雪的這些藏品聊了起來,齊不揚隻能說是涉獵,而林驚雪卻是精熟深通,聊着聊着,齊不揚也不在林驚雪這個專家面前獻醜,變成林驚雪一個人在滔滔不絕。
這讓齊不揚覺得林驚雪也并不算一個不愛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