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雪聞言心中暗忖:“你也知道要讓我保持心情愉快,卻怎麽還要來氣我。”
齊不揚見林驚雪沒有應話,知道她不想和自己說話,囑咐了一句:“已經深秋了,天氣多變,記得不要着涼了,否則很麻煩。”說完離開病房,林驚雪還是沒變,也許隻要在她病危虛弱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她小女人溫柔和軟弱的一面吧,假如有一天自己能夠成爲她的丈夫,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态度是否會發生轉變。
齊不揚返回辦公室又忙碌起來,本來心血管科就缺少人手,林主任病了,宋書豪又請假了,能動大手術的也就是這三位了,缺少了這兩大主力,心血管科的工作重任幾乎全部壓在齊不揚的身上。
齊不揚也算是鐵打的男人,醫術又高超,在這種工作壓力下,勉強能夠應付的來。
在關鍵的時候,才能表現出一個人的能力來,心血管科的醫生護士對這位齊醫生都心服口服。
快六點的時候,齊不揚這才抽空來病房走一趟。
剛進病房就主動向林驚雪解釋道:“你也知道你和宋醫生都不在,心血管科缺少人手,我忙到現在才有空過來看你。”
林驚雪淡淡道:“我現在很好,再過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你也不用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能過來就過來,不能過來就忙你的工作。”
齊不揚笑道:“好。”說着朝她走了過去,見她望着窗外的夕陽,笑道:“現在的日開始變短了,六點多天就開始黑了。”
林驚雪應了一句:“我以前都不會注意這些。”說着轉身看了齊不揚一樣,出聲道:“坐下呗,站着幹什麽?”
齊不揚點了點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卻沒有挨的太近。
兩人就這樣靜靜坐着欣賞窗外的夕陽,都沒有出聲。
大概過了一會兒,林驚雪出聲道:“天快黑了。”
齊不揚笑道:“還沒黑,還可以看一會。”
林驚雪輕輕道:“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是否會十分留戀這天黑前的黃昏。”
齊不揚知道這句略帶感慨的話不僅僅是字面上所表達的意思,應道:“林主任你還擁有整個後半生。”
林驚雪笑了笑道:“擁有不一定會珍惜,也許不經意間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老了,留個你的隻有片刻的黃昏。”說着手往窗外一指。
齊不揚感受她有些傷感,溫柔安靜的看着她。
林驚雪突然感受到什麽,側臉朝齊不揚看去,他的溫柔目光直插心頭,讓她埋下頭去,不敢直視他的眼。
一瞬間,兩人無話可說。
林驚雪突然站起來道:“陪我到樓下散散步,好嗎?”
“天快黑了,這會氣溫……好!”齊不揚話說一半突然改口,隻感覺正是因爲天快黑了,黃昏要消逝,林驚雪才讓自己陪她去樓下散步。
暮霭漸臨,深秋的黃昏黯淡、安靜、微涼,一切明媚耀眼的東西逐漸隐去光彩,定格在朦胧模糊中。
兩人齊肩散步,林驚雪身影款款婀娜,齊不揚品味這緩慢的柔情,感受這無聲的溫存,心頭暖暖的,就好像初戀一樣。
一陣清風迎面吹來,還是病人的林驚雪身體輕輕抖了一下,齊不揚連忙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輕聲道:“起風了。”
林驚雪側身看了齊不揚一眼,長長的黑發,美麗的眸子,溫柔優雅的溫柔。
齊不揚整個人呆了一呆,風吹散她的黑發,長發拂到她的臉容,這根根溫順的青絲讓這冰霜美女看起來是那麽的柔婉。
幾根黑發沾在她微濕的嘴唇,林驚雪伸出蔥白的手指撩開,回過頭又繼續向前走,外套還披着她的身上,這相當于林驚雪默認接受齊不揚的好意。
發呆的齊不揚慢了一拍,走快一步跟上她的步伐。
林驚雪突然問道:“什麽情況下你會落淚?”
“什麽?”對于這個突然的問題,齊不揚一時愣住了。
林驚雪回頭對着齊不揚微微一笑,這讓她那讓人不敢直視的冷淡削弱了不少,多了幾分領家少女的氣質。
是的,齊不揚感覺此刻的林驚雪像個鄰家少女,她的笑容似乎還帶着一點點的生澀。
林驚雪沒有再問,回頭繼續慢步。
齊不揚突然回答道:“我傷心悲痛的時候會落淚。”
林驚雪道:“可你是個男人,男人就算傷心也不能落淚。”
齊不揚笑道:“也許我傷心悲痛到控制不住。”
林驚雪輕輕問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
齊不揚笑道:“你不會想要感受的,得到與失去,擁有與離開。”
林驚雪笑道:“那你有過嗎?”
齊不揚停頓了大概幾秒,笑道:“也許吧……這個大概每個人都會有經曆。”
林驚雪決然道:“我沒有過。”
齊不揚愣了一下,笑道:“大概林主任你是個堅強的女人,能夠面對。”
林驚雪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一片樹葉吹到林驚雪面前,落在地上,林驚雪彎腰撿起,“冬天馬上就要到了。”
齊不揚笑道:“落葉歸根,蘊蓄來春。”
又一陣秋風吹來,林驚雪松開樹葉,看着樹葉被風吹走,突然神經質的喃喃道:“剛才它還在我的手中,現在它飛走了。”
齊不揚道:“它飛到屬于它的地方去。”
“哪裏?”林驚雪輕輕問道。
齊不揚笑道:“不知道。”
林驚雪突然朝樹葉飛走的方向奔跑,齊不揚連忙喊道:“慢點,你病還沒痊愈。”說着快步追随她的腳步,眼中看着她奔跑的身影,她是那麽的輕盈柔美,那一頭飛揚的黑發柔情似水,優美似畫。
齊不揚心頭一陣悸動的沖擊,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和舒适,隻感覺這一刻願意保護她,爲她做任何事情。
齊不揚看見她終于停下來,彎着腰在地上仔細的找着什麽,突然聽她歡喜道:“找到了。”
齊不揚走近問道:“找到什麽?”
林驚雪笑道:“找到剛才從我手中溜走的那片葉子。”
齊不揚感覺她現在就像個孩子,問道:“你怎麽知道就是剛才那片葉子?”
林驚雪笑道:“剛才我有在葉子上面做了記号。”說着遞給齊不揚看,隻見葉子的邊緣被她用指甲擰掉一角。
林驚雪輕輕道:“盡管多了不可磨滅的傷痕,還是原來的那片葉子。”
齊不揚笑了笑,不明白她爲什麽要做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
林驚雪問道:“得到與失去,擁有與離開,就是這種感覺嗎?”
“得到與失去,擁有與離開。”這句話是齊不揚随口說出來,聽從林驚雪口中說出來,他卻忍不住喃喃念了一遍。
齊不揚回神,林驚雪已經走遠幾步。
“天黑了。”齊不揚說了一句。
“真快。”林驚雪應了一聲。
齊不揚笑道:“本來就快天黑的。”
兩人返回樓上病房,林驚雪道:“你回家去吧,以後不要工作的太晚了。”
齊不揚笑道:“你也一樣。”
林驚雪應道:“我是我,你不用管。”
齊不揚看着她那隻垂下潔白纖細的手,有種沖動想握住手中,可是卻找不到理由。
林驚雪又說了一句:“你工作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吧。”
林驚雪又說了一句:“注意身體,别跟我一樣無緣無故就感染病毒。”
齊不揚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說着離開病房。
在剛才兩人一起散步的時候,林驚雪感覺自己的心與他無比接近,差一點點就讓兩顆心融合在一起,嘴上喃喃道:“我已經屈服了,爲何他還沒有表示?”
齊不揚回家剛洗完澡,門鈴就響了,打開門,卻是好久不見的張海,見他滿臉胡子沒刮,一臉憔悴,有些意外。
“海哥,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張海笑道:“兄弟,你也看出來了,别提了,兄弟特意過來找你喝酒的,前些日子過來找過你幾次,你卻都不在家。”
齊不揚道:“可以打我手機啊。”
張海笑道:“也沒有什麽事情,見你不在家,就不打擾你了。”說着笑道:“怎麽就把我晾在門口,不請我進去。”
齊不揚忙道:“快請進,快請進。”
張海在沙發坐了下來,兩瓶白酒就放在桌子上,“不揚,去拿兩個杯子,陪哥喝幾杯。”
齊不揚拿了兩個被子,坐了下來,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海打開酒瓶,倒了滿滿的兩杯,出聲道:“陪哥幹了這杯,哥就跟你說。”
齊不揚笑道:“海哥,你知道我酒量不行的。”
張海朗聲道:“陪哥醉一回不行嗎?”
齊不揚應道:“好吧。”
一大杯白酒就這麽灌下去,辣的齊不揚咳嗽起來。
張海哈哈大笑:“還是自家兄弟好。”說着關心的拍了拍齊不揚的後背,幫他順氣,“沒事,沒事。”
齊不揚笑道:“現在可以說了。”這張海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爲人也很不錯,自己若能幫的上他,齊不揚自然會盡全力。
張海朗聲道:“前幾天我丢了工作了,這些天正忙着找工作呢?你也知道哥沒讀過幾年書,沒有什麽學曆,就有點橫勁也就能幫人看看場子,丢了工作之後,媽.的,想當個保安都沒人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