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院長透着歡喜的口吻道:“小齊,你猜有什麽好事?”
君無邪應道:“院長,你直說吧,我猜不出來。”
江院長興奮道:“你馬上就可以調回來市人民醫院了。”
君無邪聞言一訝,應道;“這麽快。”他在郊區醫院才呆多長時間啊。
江院長笑道:“我也想不到這麽快就能将你調回來,昨晚方淑雙親自給我打電話,親口跟我說起這件事,小齊啊,你是不是在此之前有跟方淑雙通通氣啊,她對你才會态度轉變。”
君無邪應道:“沒有。”
江院長道:“這就怪了,那她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就放了你,不管如何,你先準備一下,我想郊區醫院那邊很快就會收到通知,到時候自然會有人開車去接你回來。”
君無邪沉吟片刻之後應道:“江院長,我覺得我還是在這裏多呆一些時間。”
江院長問道:“爲什麽呀?”
君無邪解釋道:“既然我是來當援助醫生的就要真正做到援助二字,我在華僑醫院沒呆多長時間,這會就要回去,有些不太合适。”
江院長不悅道:“這話怎麽能這麽說,你是被迫才到華僑醫院的,明白嗎?你這種優秀的人才就應該留在市人民醫院才能有所作爲,而且最近醫院人手不夠,林主任都不止一次向我發脾氣了,醫院需要你,你就當爲我着想,好嗎?”
君無邪道:“院長,你讓我再考慮考慮一下。”
江院長道:“好吧。”
君無邪其實蠻喜歡華僑醫院的工作環境的,但是江院長說的也對,他在華僑醫院整天無所事事,倒有點偷閑的嫌疑了,想到這裏笑了笑,這任何事情都是難以兩全。
夜晚,君無邪正在宿舍看書,這時門外傳來孫院長的聲音:“齊醫生,你在嗎?”
“在。”君無邪應了一聲,走過去開門。
孫院長走了進來,輕輕歎息一聲。
君無邪問道:“院長,什麽事情?”
孫院長道:“齊醫生,想必你也收到通知了,市衛生局準備将你調回市醫院去了。”
君無邪點了點頭道:“市人民醫院的江院長早上給我打電話。”
孫院長道:“齊醫生是個人才,華僑醫院這種小廟容不下齊醫生這尊大佛。”
君無邪忙道:“院長,你千萬不要這麽說。”
孫院長笑道;“能與齊醫生共事也是一種榮幸,這些日子十分感謝齊醫生對華僑醫院的幫助,在齊醫生離開之前,我打算爲齊醫生辦一個歡送會。”
君無邪道:“院長,這些日子不揚未能幫上什麽忙,反而給醫院添麻煩了,内心深感愧疚,我看着歡送會就免了,而且我暫時還沒有考慮要離開華僑醫院。”
孫院長表情一驚,認認真真的打量了君無邪好一會兒才出聲道:“齊醫生你是個難得的好醫生,我幹這行這麽多年,人也見的不少,似齊醫生你這種不在乎名利,務實工作的人實在是寥寥可數,說心裏話,我實在不舍得齊醫生你離開,但是!我的建議是齊醫生你還是回去吧,華僑醫院并不是齊醫生大展拳腳的地方,我不能這麽自私,将齊醫生你占爲己有,一個好的醫生不屬于任何醫院,而是屬于病人的,其實在來見齊醫生你之前,我内心很矛盾,甚至沖動的想跟方副局長打電話說華僑醫院希望齊醫生這種人才,但是最後我還是覺得應該讓齊醫生你離開。”
君無邪問道:“院長,你真是這麽想的?”
孫院長笑道:“是的,在齊醫生面前,老孫我可不想丢了格調。”
隔日,杜梅收到消息,特意前往君無邪的辦公室詢問,“齊醫生,你要回去了嗎?”
君無邪點了點頭,笑道:“是啊,在這裏整天無所事事,感覺在浪費糧食。”
杜梅道:“話怎麽能這麽說,齊醫生你又不是牛,哪有整天勞碌的,需要齊醫生的時候,别的醫生卻代替不了。”說着繼續道:“我就知道齊醫生遲早要離開的,華僑醫院是留不住你的,隻是我以後想要找人幫我值班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杜梅的口吻輕松,倒沒有表現出依依不舍的樣子,說着卻熱情的開始幫助君無邪收拾東西。
君無邪道:“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我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東西。”
中午的時候,孫院長特意讓老張準備的豐盛一點,華僑醫院的醫生都到場,一直不合群的喬素也參加了。
席間,不少醫院給君無邪敬酒,君無邪抵不住他們的熱情,也就多喝了幾杯。
期間,這喬素似乎有話想跟齊醫生說,礙于現場人多,也就沒開口,幹脆一直保持沉默,當初她和齊不揚一起來,這會齊不揚要先離開了,這會感覺有些空蕩蕩的,她的性格比較冷,和華僑醫院的同事關系處的沒有齊不揚開,就連同宿舍的杜梅也沒有什麽話可談,心裏默認這齊醫生是夥伴,也跟這齊醫生關系最好,一想到這齊醫生即将離開,就有種被孤立的感覺。
飯後,喬素特意靠近君無邪,“齊醫生,到我的辦公室坐一坐吧。”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邀請君無邪,君無邪表情一訝,也沒多想,笑道;“好啊。”
喬素的辦公室很潔淨,栽種有許多花花草草,與其他醫生辦公室的冷色調不同,她的辦公室給人一種家一般的輕松感覺。
君無邪贊道:“喬醫生,你這辦公室看起來不錯啊。”
喬素淡淡應道:“我是心理醫生,與生理醫生還是有區别的,心理病人一般都心理暗示很強。”
君無邪點了點頭,喬素問道:“你真懂嗎?”
君無邪笑道:“一知半懂。”
若是别人這麽說,喬素定要諷刺一番,懂就懂不懂就不懂,說什麽一知半懂,不過她心裏對這齊醫生的能力還是很佩服的,應道:“其實心理學其實也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複雜。”
君無邪問道:“喬醫生,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喬素淡淡道:“一年半載吧,我很喜歡這裏的安靜,不會受人打擾,我可以安靜的思考一些問題。”
君無邪問道:“僅僅如此。”
喬素問道:“齊醫生你這話什麽意思?”
君無邪笑道:“我感覺喬醫生有心事。”
喬素一訝,淡淡應道:“是的,我有心事,有想不明白的心事。”
君無邪笑道:“喬醫生可以把我當做朋友。”
喬素道:“朋友的涵義很多。”隻聽喬素繼續道:“朋友大多時候是一廂情願維持雙方交流的一種人際關系,見了面打個招呼,一方有難卻可以置身事外,而真正朋友的定義卻是不分年齡、性别、地域、種族、社會角色和宗教信仰的相互尊重、相互分享美好事物、可以在對方需要的時候自覺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的人及其持久的關系,齊醫生你覺得你是我的朋友嗎?”
君無邪可沒有喬素這個心理醫生想的那麽複雜,笑道:“喬醫生,你想的可真複雜。”
喬素淡道:“齊醫生,問你一個問題,你最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東西?”說着補充道:“包括情感安慰,**,任何你想要得到的有形或者無形的東西。”
喬素很是認真的看着君無邪,表露出她這個問題并非随口說說而已。
君無邪打量着喬素,略作思考之後應道:“喬醫生你整日冷着臉,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一個微笑嗎?”
喬素聞言一訝,盯着君無邪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應道:“從來沒有人能夠通過我這個朋友的測試,包括我的前男友,齊醫生你是唯一一個通過的,就算他們能從言語上欺騙我,但是眼神卻騙不了我,齊醫生,你确實把我當做朋友。”
君無邪應道:“喬醫生,我覺得這隻不過你在想當然,誰證實過你這個測試的準确性了?”
喬素不悅道:“我有自己的判斷。”
君無邪笑道:“喬醫生,你太敏感了,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法則或許定律來衡量是非。”
喬素表情又是一訝,應道;“我承認我這個人很敏感,敏感的我感覺我有時候也是一個心理病人,或許因爲我職業的原因吧。”說着看着君無邪,“齊醫生,你這個人很不簡單,看問題一針見血,就像你的醫術一般,别人眼中複雜的事情在你眼中卻十分的簡單明了。”
君無邪突然道:“喬醫生,說說你的男朋友吧。”
喬素淡淡笑道:“我們分手了。”
君無邪問道:“因爲什麽?”
喬素笑道:“他無法忍受我的性格,他說跟我在一起,心裏就像繃着一條弦,讓他神經緊張,他說他快要崩潰了。”
君無邪笑道:“因爲喬醫生你的敏感?”
喬素應道:“我想是吧,我有我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做事的方式,他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就像身處兩個魚缸的魚,身處不同的空間,無法交流到一起去。”
君無邪問道:“那當初你們爲什麽相愛呢?”
喬素笑道:“男女相吸的本性,然後是習慣成自然,久而久之默認了這種關系。”說着問道:“齊醫生,你覺得我這個人難相處嗎?”
君無邪沒有直接回答,應道:“我不知道别人怎麽想,我覺得還可以。”
喬素笑道:“有種男人,心胸廣闊,能容萬物,他不會跟任何人産生排斥,齊醫生,你就是這種男人,說實話,我心裏很佩服你。”
君無邪笑道:“喬醫生,你笑起來很好看。”
喬素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怎能吝啬笑容。”
君無邪道:“可以看得出喬醫生是個很專業的心理醫生。”
喬素頗感興趣的看着君無邪,問道:“那齊醫生你呢,齊醫生年紀輕輕,卻醫術高超?”
君無邪笑道:“先不說我,喬醫生我問你一些心理專業的問題。”
“哦,想考考我?”
君無邪應道:“算是吧,人有時候爲什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例如我現在很平靜,可突然間我卻會變得很暴躁,做出跟我性格爲人不一樣的行爲來?”
喬素道:“人是情感的動物,在外界因素的刺激下會做出一些本能的反應來,例如傷心就會落淚,憤怒就會充滿暴力,受美色誘惑就會性沖動,不知道我這麽解釋,齊醫生感覺滿意嗎?”
君無邪道:“倘若不受外界因素刺激,突然爆發這種呢?”
喬素道:“那就是精神狀态有問題,一個正常的人,在受到外界刺激下,雖然有本能的反應,但還是會理智的控制住自己的行爲,你不能因爲憤怒而殺人,因爲你的道德意識清楚這是犯罪違反人性良知,一個人在不受外界因素刺激卻性格大變,我覺得這是雙重人格。”
君無邪外行道:“可治愈嗎?”
喬素笑道:“這類精神方面的疾病根本無法治愈,人的精神記憶一直是一個很神奇深奧的領域,人類在這方面的研究還一直處于摸索階段。
君無邪問道:”喬醫生,請你向我詳細解釋這個雙重人格。”
喬素道:“雙重人格是指一個人具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相對獨特的并且相互分開的亞人格,兩個人格是分離開來的,患者會出現失憶以及記憶斷裂等現象,就是其中一個人格對另外一個人格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對于雙重人格,我們被電影情節誤導了,在現實生活中,雙重人格在真實的案例卻是少之又少,很多心理醫生根本無緣見上一面。”
君無邪問道:“倘若在性格大變期間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記得清清楚楚,隻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暴躁行爲,這又是什麽樣的一種情況?”
喬素突然盯着君無邪,問道:“齊醫生,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因爲他描述的是如此的清楚。
君無邪沒有回答,問道:“喬醫生,你能解開我的疑惑嗎?”
喬素思索片刻之後道:“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這種情況遠遠超出我所認知的範疇,我隻能說這個人心裏同時住着一個天使和魔鬼。”這句話帶有濃烈的宗教色彩,對于人類無法解答的問題,人們習慣用宗教方式來解釋。
君無邪道:“好了,喬醫生,謝謝你。”
喬素問道:“齊醫生,你沒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君無邪笑道:“沒有了。”
喬素突然捉住君無邪的手,輕輕的按在自己扁平的胸脯上,“齊醫生,我是你的朋友。”
君無邪看着喬素的眼神,很那麽的平靜,沒有絲毫暧昧的色彩。
過了一會喬素笑了笑,松開君無邪的手。
一會之後,市局派專車來接送君無邪離開。
喬素站在窗口,看着轎車漸漸駛遠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伸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脯上,卻沒有剛剛那種快速跳動的心跳,也許因爲這不是齊醫生的手。
喬素拿起水壺似平時一般慢慢澆灌窗前的茶花,什麽時候茶花開花,她就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