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醫院工作

兩日之後,早上八點,穗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君無邪打着領帶,穿着秋衣外套,衣裝整潔的出現在醫院的門口,或許是他以前經常出入正式場合所養成的習慣吧。

君無邪覺得自己已經對齊不揚有足夠的了解,他能扮演好這個身份,所以他回到齊不揚工作的地方上班,穗南市第一人民醫院,一所三甲醫院。

差點忘記了,應該說是齊不揚,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君無邪了,這個年輕的醫學天才已經命喪車輪之下。

對于這個衣裝打扮透着幾分風雅正式的男人,許多人不禁對他投去了目光,一個衣着時尚的妙齡女子,看見他的筆直的背影,忍不住想走到他的前面看看他長的什麽模樣,笃笃笃,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君無邪聞到一股香水味,轉頭望去,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女人正看着他,兩人目光交視,君無邪習慣性的露出笑容,在美國,無論認識不認識,彼此間見了面都會點頭露出微笑,這是一種禮貌。

這個漂亮的女人在瞥到君無邪臉容的一瞬間,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迅速别過臉去,加快速度,與君無邪保持距離,“笃笃笃”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的節奏變得更快了,望着那婀娜多姿的美麗倩影走遠,君無邪表情一訝,過了一會才恍悟,罪魁禍首卻是因爲自己這張太過于普通的臉,也許是因爲牙齒上的煙垢,君無邪的笑容一向很爽朗,可是當他從鏡子中看到自己滿嘴的煙垢之後,他知道他的笑容不是那麽的陽光燦爛了。

君無邪露出一絲苦笑,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不受人待見的一天。

走進醫院内,君無邪心中暗暗搖頭,市人民醫院雖然算是三級甲等,但是比起美國的醫院還是有很大的距離,就說“安靜”這兩個字吧,一個醫院安靜是最基本的要求,而此刻醫院卻顯得有些喧嘩吵鬧,就似菜市場一般,若不是看見這些穿着白色衣褂的醫護人員,那裏有一點醫院的樣子,這會還是早上。

醫院裏的人,見君無邪出現紛紛朝他投來目光,或許是他這一身正式風雅的衣着顯得鶴立雞群。

君無邪順着醫院的指示牌來到齊不揚平時工作的科室,幸虧他也是幹這一行的,否則倒要顯得手忙腳亂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君無邪表現的還算自然,沒有讓别人看出一點異常來。

可是科室幾個認識齊不揚的同事見到君無邪出現,卻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爲他們都聽說了幾天前齊不揚上吊自殺,幸好搶救及時,最後又活了過來,這件事情早就全醫院早就傳開了,這些天醫院的人都在私下議論紛紛,因爲這件事情君無邪成爲醫院的名人,而原本君無邪在市人民醫院隻是一個無名小卒。

君無邪淡然面對這些人的目光,看着他們的胸牌,微笑的向每個人打着招呼,“張醫生,林醫生……”君無邪表現的似乎很熟絡,其實他第一次見到這些人。

等君無邪走遠之後,這些人立即低聲議論起來,“我還以爲他沒臉再回到醫院上班了呢。”

“看樣子很正常,沒有什麽不對勁。”

“你有沒有發現齊不揚比以前更陽光有朝氣了?”

“也許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破繭重生了吧。”

……

對于關系不是很深厚的人來說,齊不揚的事情隻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聊資。

君無邪第一次來到這個醫院,不過他爲人細心善于觀察,懂得自己該怎麽做,有條不紊的走進更衣室,換上白大褂走了出來,表現的天衣無縫,或許因爲環境的新鮮感,他的内心有一絲小小的興奮,就像自己第一次站在手術台前。

君無邪走出更衣室,迎面走來一個漂亮的女醫生,寬松的白大褂遮掩不了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君無邪舉止從容自然,盯着她的胸牌,剛想打招呼。

這個女醫生看到君無邪的一瞬間卻是一愣,停了下來,表情怪異的看着君無邪,那雙美麗的眸子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驚訝、尴尬、隐約還有一絲絲的内疚。

君無邪發現她表情的異樣,覺得眼熟,認真打量一眼,這才發現她不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嗎?

看着她胸牌上的姓名,蘇小娜,應該就是她了。

君無邪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就在他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齊不揚深深愛戀着并糾纏不清的女人時,蘇小娜先出聲了,“你還好嗎?”

蘇小娜的目光微垂,不敢正視君無邪坦蕩的眼神,或許她心中對齊不揚有着愧疚。

君無邪輕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對不起,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是說真的,倘若我知道你真會自殺,我一定會趕過去的。”說着擡起頭看着君無邪。

君無邪心中暗暗道:“姑娘,悲劇已經發生了。”君無邪沒有說話,隻是露出微笑的看着蘇小娜。

蘇小娜看到君無邪的笑容,表情一訝,想不到他能笑的這麽的釋懷輕松,也許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他想通了,“不揚,我真的很抱歉,我一直以來都暗示你,隻是将你當做普通朋友,可你卻一直誤會我和你之間的關系……”

君無邪笑着打斷道:“好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們不要再提了。”這個女人并不是罪不可赦,她隻是沒有接受齊不揚對她的愛,真正的愛情是兩情相悅,嚴格來說蘇小娜并沒有錯。

蘇小娜主動朝君無邪伸出手去,友好道:“不揚,倘若你願意的話,我們依然是朋友。”前些日子蘇小娜對齊不揚的糾纏深痛惡絕,說她厭惡這個男人一點也不爲過,現在她卻可憐這個男人,畢竟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朋友,他也爲自己做了許多。

君無邪很大方的握住她的手,觸感果真柔軟光滑,看見她眼神中透出幾分憐憫的神色,笑道:“小娜,不要可憐我。”

君無邪說完松開手,潇灑從容的從她的身邊走過,君無邪爲齊不揚争的幾分尊嚴,當然因爲君無邪是局外人,他能置身事外。

蘇小娜愣在原地,一會之後才轉身看着這個步伐沉穩,後背筆直的男人,這還是那個一直糾纏自己的齊不揚呢,這一刻卻感覺他破繭重生了,就連氣質也變得不一樣了,自信、從容、釋懷、坦蕩。

蘇小娜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朝辦公室走去。

“你聽說了嗎?齊不揚回來上班了?”

“他還有臉回來,堂堂一個大男人卻做出自殺這種懦夫才會做的事情。”口吻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我聽說他自殺的原因是爲了蘇小娜。”

“我早就說了,就憑他想追到蘇小娜,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話也不能這麽說,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隻是爲了一個女人而自殺,這是男子漢幹的事情嗎?簡直把我們大老爺們的臉給丢盡了,我現在隻感覺跟他走近一些,我都害臊。”

“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跟他相處的不錯嗎?”

“還不是看在林主任的面子上,林主任讓我多多配合他的工作。”

另外一人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是害怕林主任啊,我還以爲你轉性了,跟這個悶葫蘆投機了。”

“難道你就不害怕林主任啊?”

“我怕,我怕,這科室上下誰不怕林主任啊,聽她河東獅吼,晚上都要做噩夢。”

“你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看你心裏巴不得多聽幾句河東獅吼,這滋味**!”

“我可不像宋書豪那麽下賤,愛找罵。”

“你懂什麽?宋醫生可是有這個資本在林主任面前貧嘴,換做别人早就收拾鋪蓋走人了。”

“他來了,快别說了。”兩人立即停止交談。

君無邪走進科室辦公室,這科室辦公室不算大,辦公室挨着辦公桌,顯得有些擠,辦公室内已經有幾個醫生在辦公了。

君無邪掃視辦公室内所有的辦公桌一眼,朝其中一張空置的辦公桌走了過去,這張辦公桌桌面上沒有淩亂的資料文件,而且桌面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有些日子沒人使用了,醫生這個職業與别的職業不同,是很忌諱亂動别人的東西,所以君無邪斷定這張辦公桌就是屬于齊不揚的。

君無邪坐了下來,随手拿了一本檔案資料,看見上面齊不揚的簽名,真正确定下來這張辦公桌屬于齊不揚。

齊不揚有按部就班記錄日常工作的習慣,這讓君無邪更容易了解他的日常工作,從齊不揚的筆記中,君無邪了解到,那個林主任是他的直屬領導,君無邪也不着急去見這個林主任,他知道有什麽事情,這個林主任會來找自己的。

君無邪起身打算先倒杯水,再慢慢看桌子上的資料,對鄰桌的醫生道:“吳醫生,我要過去倒水,你也要嗎?”

那醫生表情一訝,在君無邪微笑的注視下,愣了一愣之後才恍悟過來,應道:“不必了。”

君無邪笑道:“那好吧。”說着起身去倒水。

那吳醫生看着君無邪的背影,表情怪異,嘴裏低聲嘀咕着:“怎麽變了個人似的。”

是的,齊不揚相貌雖然沒有發生變化,但是氣質變了,君無邪是什麽人,他可是斯坦福大學醫學院的導師教授,更是世界醫學界的名人,隻不過醫學界不似娛樂界傳播那麽廣泛,他的這份溫和有度的氣質,豈是沒有自信的齊不揚可比的。

君無邪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前看着資料,科室的同事似乎有些忌憚他,沒有上前來與他說話,暗地裏卻悄悄的打量着他,打量着這個表現的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的齊不揚。

九點一到,君無邪起身,準時前往病房查房,他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剛開始當醫生的日子。

他的手上拿着一疊用夾子夾住的醫院專用便簽紙,打算用來詳細記錄病人的病情變化已經恢複情況,這種專業和認真負責的态度在華夏是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

八号床是一個剛剛做了手術的病人,見君無邪過來,病人家屬帶着埋怨的口吻道:“醫生,我爸昨日手術之後一直感覺很疼,半夜按鈴也沒有護士過來看一下。”

君無邪并沒有這個病人的病曆資料,問道:“病人做了什麽手術?”

病人家屬不悅道:“你們是怎麽當醫生的,連我爸做了什麽手術都不知道。”

君無邪微笑解釋道:“我是查房醫生,并不是病人的主治醫生。”

病人家屬這才應道:“急性闌尾炎。”

君無邪看見病人并沒有調液,對着病房内一個正在給病人做護理工作的護士道:“給病人吊液,青黴素鈉、維生素b1,維生素c各一瓶。”

那護衛聞言,表情一訝,齊醫生又不是新來的,怎麽不懂規矩。

君無邪正在給病人家屬交代術後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

那護士走到君無邪身邊,低聲道:“齊醫生,你過來這邊一下。”

走出病房外,護士低聲道:“齊醫生,這個病人沒給紅包。”

“什麽紅包?”君無邪聞言一愣,紅包不是過年才給的壓歲錢嗎?

護士見了君無邪疑惑的表情,“齊醫生,你幾天沒來上班,怎麽變得什麽都不懂,這病人不識趣,我們自然也得讓他們明白。”

“荒唐,馬上去給病人吊液。”說着轉身離開,這是病人哪能拿來脅迫。

護士看着離去的君無邪,一臉不敢置信,這個醫院的潛規則,你一個小小的助手醫生難道敢跟醫院所有的醫生護士作對不成,沒有按照君無邪的吩咐給病人吊液,卻匆匆離開給病人的主治醫生張醫生報告情況。

君無邪繼續查房,詳細記錄每個病人的病況,這種工作态度是認真負責的,卻不是簡單敷衍了事。

十一點半,他卻隻是看了幾個病人。

回到科室辦公室,科室裏的醫生陸陸續續離開前去用午餐,這時候一張穿着白大褂,三十多歲的男醫生走了進來,來到君無邪的辦公桌前,劈頭蓋臉的就罵道:“齊不揚,你什麽東西,我的病人也要你插手。”

君無邪聞聲,轉身看着這個氣勢洶洶的男醫生,盯着他的胸牌,“張醫生,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張醫生冷冷道:“記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不要亂插手。”說着冷冷轉身離開。

留下一頭霧水的君無邪。

鄰桌的吳一帆湊過來,低聲問道:“齊醫生,你怎麽把張醫生給得罪了?”

聽吳一帆的口吻,這張醫生似乎不能得罪,君無邪應道:“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

吳一帆道:“在醫院,盡量不要得罪張醫生,他的上面有人。”

君無邪露出苦笑,隻感覺這醫院好像很複雜不是很融洽的樣子,大家都是同事,怎麽搞得好像在競争一樣,其實在每一行都有競争,隻不過以前君無邪的身份高高在上,遠離這競争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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