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面對我的問題,白杏花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這下我可是真的不解了。
莫非油松不是她的殺的,真的是意外死亡?
“你不用好奇,油松真的不是我殺的,都這個時候了,我沒必要再遮掩什麽,如果真是我幹的,我絕對不會否認。”白杏花苦笑道。
“額,你既然那麽恨他,爲什麽不殺他?”
白杏花的話讓我想起了她和油松結婚之後的事情。我記得油松是在他們結婚之後一年多才死的,從這個時間上判斷,油松還真有可能不是白杏花殺的,畢竟她要殺油松,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她既然一年多都沒有動手殺掉油松,那就說明她不想動手了,不想殺油松了。
可是,白杏花既然那麽恨油松,或者說油松那麽可惡,爲什麽白杏花後來卻不想殺他了呢?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事情其實沒什麽好奇怪的,”見到我一臉不解的神情,白杏花不由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随即說出了一句讓我更加不解的話來,“其實油松也沒什麽不好的,如果不是他命不好,去得太早了,我說不定還真的會跟着他安安心心過一輩子。”
“嫂子?”
我徹底迷惑了,有些無法理解了,不知道白杏花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她不是和血炎海誓又山盟,甚至還私奔了嗎?爲什麽這麽快就屈從于油松這麽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了呢?油松有什麽好?能和血炎相提并論嗎?我實在是太費解了。
“你會疑惑,那是因爲你不了解女人,特别是不了解苗女。”
白杏花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随即給我解釋道:“在你看來,我這樣做,很有一種移情别戀,甚至水性楊花的感覺,但是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想一下,就能夠明白其中的原因了。首先,我的身子已經被油松占了,已經是不潔的女人,這樣的情況下,我就算再怎麽愛血炎,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就算他能夠接受我,我也無法接受我自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他,把這份情當做回憶,深藏在心底。”
白杏花的話,讓我有些懂了,禁不住對她滿心同情。
“一般來說,女人在被人強占了身子之後,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就是誓死反抗,捍衛自己的尊嚴,一個就是順從。我比普通女人還多一個選擇,那就是無聲無息地殺掉油松,讓他爲此付出代價。”白杏花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眉頭深皺,似乎在回想着什麽,許久之後才繼續道:“我沒有反抗,也沒有殺掉油松,我選擇了順從。你不要看不起我,我這樣做,有充足的理由。一者,我不可能再和血炎在一起了,那這麽一來,和什麽人在一起,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麽所謂了。二者,油松這個人并不壞,相反,他對我很好,非常好,好到你無法想象。說真的,我一開始對他很痛恨,很排斥,完全看不起他,但是他用他的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很多東西,他可能并不真正懂得什麽叫做愛,但是他卻盡他的所能對我好,讓我感到溫暖,踏實,安心。你也知道,油松從小父母雙亡,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家裏窮得叮當響,但是他的心地很善良,對人很好,更重要的是,對我也是全心全意的好,有一口飯,也是讓我先吃。”
“我記得我剛到他家的時候,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治傷需要花很多錢,他那時候正好沒錢,因爲他爲了買我,已經把積蓄給花光了。那時候,他爲了賺錢給我治傷,每天都在窯上幹活到深夜,短短兩個月時間,整個人瘦了一整圈,走路都晃蕩。頭一年年底的時候,我們連鍋都揭不開,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的差不多了,看到他就往外轟,甚至鄰居都不願意理會他,他擔心我餓壞了,偷偷跑到鎮上,回來的時候,肩上扛着一袋大米,進門的時候,直接昏倒在了地上。正是那一袋大米,讓我們度過了那個冬天,後來我追問到底從哪裏弄來的米,他迫于無奈才告訴我說是賣血去了。”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再有一點就是,他知道我不喜歡他,所以自從我清醒過來之後,就再沒有強迫過我,雖然我當時身子很弱,壓根就沒法反抗他。他一直很悉心照顧我,雖然出發點是爲了感動我,綁住我,但是能做到他那樣,也很不容易了。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我後來慢慢也就心軟下來了,覺得跟着他過一輩子,未嘗也不是好事,起碼不會受什麽委屈。”
白杏花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道:“再有一點就是我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也有些看開了,開始厭倦苗寨的這種自私野蠻的生活方式,我是真心想要離開這裏,而跟着油松過日子,無疑是一種很好的隐藏和逃避方式,所以我最終接受了他。”
“隻是我沒想到卻因此間接害死了他,哎——”白杏花說話間,話鋒突然一轉,讓我再次陷入了疑惑之中。
她不是說她沒有殺油松嗎?可是爲什麽又說自己間接害死了油松呢?
就在我正好奇的時候,白杏花不無感歎地說道:“你還小,沒有經曆男女之事,所以不懂得這裏頭的門道。我這麽和你說吧,男女之事,對于男人來說,是一種非常耗費元氣的事情,不宜太多。怪隻怪我沒能控制好分寸,接受他之後,一下子給他太多,他因此元氣大損,體力和精氣神都有些跟不上,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在窯上幹活的時候,才會體力不支,從高處摔下來,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死掉。”
聽到這個,我有些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敢情油松之所以死掉,是因爲房=事過度造成的。
這個事情其實也好理解,畢竟守着白杏花這麽一棵水蔥樣的人物渴了一整年,估計早就憋壞了,所以乍然得到白杏花的允許,可以有所作爲了,自然是不遺餘力,巴不得死在白杏花的身上。
隻可惜的是,他沒能死在白杏花的身上,而是死在了窯上,說起來,也當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