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已經安靜了很久。
“嘎啦——”一聲輕響,黑月端着一盆污水走了出來。
“怎樣了?”我抹抹眼角的水迹,起身上前問道。
“睡了,”黑月淡淡地回了一句,端着盆去倒水。
我趴在門框上,朝裏面看了一下,發現戴紅帽果然躺在床上睡着了,這讓我舒了一口氣,不覺是悄悄關上門,轉身走了出來。
外面,黑月倒完了水,正朝大門口走去,似乎是要離開。
我快步追了上去。
“那個,看樣子,戴紅帽呆在這裏的話,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有你照顧她,她應該不會受什麽委屈,也沒人敢欺負她了。”我一邊和他并肩朝前走,一邊對他道。
他停下身,在衣兜裏摸索了片刻,竟然掏出一包煙來。
“你還抽煙?”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問道。
“最近剛學會,”他點點頭,背過身去,掀開蒙面的黑布,點了一根煙,面朝群山,深吸了一口。
“你要不要來一根?”他把煙盒和打火機朝我丢了過來。
我接過來,也點了一根抽着,随即便是長久的沉默,隻有風聲不停地傳來。
“你真的是神?”許久之後,我看着手裏的大前門和上海牌打火機,感覺他這個神有點太親民了。
“我不是神,我隻是神的代言人,”他苦笑着搖搖頭,繼續道:“其實我隻是一個罪惡的靈魂,偶爾抓住了一絲罪贖的機會而已。”
“太深奧,我聽不懂,也不想追究太多,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那個,戴紅帽現在神志不清,所以她并沒有什麽判斷力和自主權,所以我想說的是,那個,如果,你,咳咳,你如果真的很在意她的話,我希望你能夠等到她神智恢複之後,再和她——總之,我覺得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沒你想象的那麽猴急,在你們這些凡人看來,****和肉=欲等同,但是對于我們來說,精神上的珍惜才更爲重要,”他笑着說道,似乎在鄙視我的膚淺。
我松了一口氣,讪笑一下撓撓頭道:“那這樣的話,我準備明天就下山了,我出來已經好多天了,再不回去的話,估計我爸媽要急死了。”
“嗯,那祝你一路順風,有空多回來看看,”他擡手彈掉煙頭,對我說道。
“那個,小糊塗的事情,你還記得嗎?那個魂煞——”我看着他問道。
“當然記得,”他點點頭,随即伸手在衣兜裏又摸了摸,爾後掏出一對鈴铛,塞到我手裏,對我道:“幫我殺了它。”
“放心,”我接過那對鈴铛,緊緊地攥着手裏,鄭重地對他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他說完話,轉身飄然而去。
我靜靜地站在月下,心神一陣的飄蕩。
……
第二天,紫日東來,天光大好,我辭别了三無先生下了山。
下山之後,我才發現那山頭距離滿月屯其實并不是很遠,我走了大概兩個小時,也就回到了滿月屯,然後在村口的破棚裏找到了自己那輛已經完全被積雪掩埋了起來的自行車。
把車子的鎖打開,簡單擦一擦,爾後我就騎上車子,一路往家裏趕去了。
時間并沒有過太久,也就是下午五六點鍾,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家裏。
可以想象的是,當我爸媽見到我之後,神情是多麽的憤怒。
“學校不是早就放假了嗎?你的同學早就到家了,你跑哪裏去了?!”我媽擰着我的耳朵,把我一路拽到堂屋裏,抄起一把掃帚就打。
我隻能一邊躲,一邊給他們解釋了一下。
好在他們兩人也都還通情達理,而且他們也知道我跟随老瞎子學藝之後,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普通的孩子了,所以最後他們也就放過我了。
他們不生氣了,我的日子也就舒服了,因爲此時的時間已經到了年下,家裏好吃的東西堆成山,我每天都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過得别提多自在了。
當然了,這些自在,其實隻是表面的,因爲我心裏從始至終都還在擔心小糊塗,我急着要把她救出來。
但是,我又知道,憑借我現在的力量,是壓根打不過那魂煞的,所以我暫時也隻能忍耐着,我隻能等到自己力量足夠強大之後,才能去找那魂煞,才能給小糊塗,還有戴紅帽報仇。
說來也巧,春節将近的時候,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瞎子居然出現了。
老人家手裏拿着一根打狗棍,肩上挎着銅鑼,背上背着一個破布包,卻是走村過戶給人算命查關口,正好路過我們村,于是就來我家看看我。
他這一來,可就别想走了,我不答應他,我爸媽也不會答應他,于是他隻能在我家住下來,準備在我家過年。
這個過程中,我就把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曆跟他說了,然後我就央求他傳授我一些陣法,這樣我也好去對付那魂煞。
對于我的要求,老瞎子隻是呵呵一笑道:“莫非你覺得你遇到那魂煞的本體之後,還要和它比拼陣法嗎?告訴你吧,它當時在那對祖孫的家裏,之所以用陣法對付你,那是迫于無奈,因爲它的分身力量有限,但是如果你遭遇到它的本體,它是絕對不會使用陣法這種東西對付你的,因爲陣法太慢,它肯定會使用其他更兇險厲害的招式。那我問你,那到時候你要怎麽辦?”
老瞎子的話說得在理,我也知道自己實力有限,所以當下我不覺是耷拉着腦袋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原本我有小糊塗和雲青月幫我忙的,但是現在她們倆,一個被封禁了,一個還在沉睡狀态,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畢竟我自己的力量還很弱。”
聽到我的話,老瞎子于是就捋捋胡須,意味深長地對我道:“誰說你力量很弱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現在的力量,其實已經達到了宗師的級别了,隻是你不知道怎樣把它發揮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