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無先生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自顧自說着話,同時幫我倒了一碗清水遞了過來。
我的确是渴得嗓子都快冒煙了,當下連忙接過水,仰頭一飲而盡,爾後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在床上舒适地躺了下來,感歎道:“這隻怕是我這輩子喝過的最甘甜的水了。”
“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你的身體一直遭受陽火的炙烤,此時正是幹柴烈火一般,乍然喝下一碗水去,自然甘甜無比,”三無先生把碗拿過去,放到桌上,回身看着我道:“你還準備繼續休息一會兒?”
“不了,我現在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我咧嘴一笑,從床上跳下來,三兩下就把衣服套好了,爾後揉了揉眼睛就跟着三無先生一起走出去了。
“先生,你要帶我到哪裏去?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
我跟在三無先生身後,一邊走路,一邊疑惑地追問。
聽到我的話,三無先生轉身看着我,不覺是一陣說教:“萬物皆有源,萬事皆有因,就像那碗水,爲什麽如此甘甜,這其中的奧秘隻有當事之人方才明白,旁人無從理解其中的妙處,即便你再怎麽給他解釋,他也隻是聽聽而已,卻不能真切體味那裏頭的酸甜苦辣,所以,我勸你,有時候,有些事情,不要刨根問底,能告訴你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不能告訴你的,你就算是再怎麽問,也是沒有用處的。”
這讓我有點無奈了,最後隻能讪笑一下點了點頭,但是心裏依舊很疑惑,感覺那天晚上的事情俨如夢境,但是又似乎不是夢境,這讓我内心的情感很是糾結。
“咚——”
就在我和三無先生站在廊下正說話的時候,突然中屋裏面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聽到那聲音,三無先生連忙轉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我也擡腳跟上。
進到屋子裏之後,我便看到了一個讓我有些驚喜和意外的場景。
戴紅帽穿着一身緊俏的清裝衣裳,頭上盤着發髻,插着簪花,留着披肩,俨如一個舊時人家的大小姐一般,此時正站在桌子邊上,試圖把一隻木盆端起來。
見到戴紅帽的模樣,我下意識地就對她喊道:“戴紅帽,你好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劉一痕呀。”
但是,讓我有些郁悶的是,我的聲音喊出去半天,戴紅帽竟是完全沒聽到一半,不但沒有回應我,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她隻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木盆,把那木盆翻過來調過去,細細查看了一番,爾後卻是突然一低頭,張嘴對着木盆就啃了下去。
“嗯,唔——”
木盆很結實,她一時間啃咬不動,隻在盆邊上留下了一道道牙痕,這讓她禁不住有些憤怒,下意識地就猛地把木盆摔在了地上,并且跟上去用腳對着木盆底兒使勁地踹了起來。
那木盆的底兒很快就被踹漏了,她的腳卡在了裏頭,這讓她有點着急,狠命往回抽腿,但是抽了半天沒抽動,于是她也就不再抽了,就那麽拖着一隻木盆,轉身又摸到了桌子邊上,撿起一支燭台,張嘴又要咬下去。
“紅帽,别吃這個,這個不能吃的,”見到這個狀況,三無先生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上前抓住戴紅帽的手腕,把那燭台從她手裏奪了下來。
“嗯,嗚嗚嗚——”
結果,讓人沒想到的是,面對三無先生的好心幫助,戴紅帽卻是緊咬着牙齒,全身繃緊,兩眼死死地瞪着三無先生,嘴裏發出了一陣陣的嘶吼聲,然後她擡起手就朝三無先生抓了過去。
三無先生有點無奈,隻能是一邊側頭躲開她的攻擊,一邊快速出手,扣住了她另外一隻手的手腕,爾後就逮着她的手腕,把她往旁邊拽過去了。
“嗚哇——嘶嘶嘶——”
這個過程中,戴紅帽如同一隻困獸一般,眼冒兇光,面目猙獰地掙紮着,不停地龇牙嘶吼着,兩條小腿拼命地朝三無先生踢過去,最後甚至都把腳上套着破木盆都踢碎了。
不過,雖然戴紅帽掙紮地很厲害,但是畢竟力氣太小,所以她掙紮了半天都沒能掙脫開,最後還是被三無先生關進屋子角落裏的一隻大木籠子裏了。
“啊——哇哇哇——”
戴紅帽進了木籠子之後,依舊不停地大叫着,兩手抓着那木籠子的欄杆拼命晃蕩着,不時撕咬着那木栅欄,最後甚至開始用頭去撞那栅欄。
她這麽一撞,就出現問題了,她頭上的頭發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爾後就露出了一個疤痕遍布,極爲猙獰可怖的光頭來。
這個狀況讓我一陣驚愕,禁不住問三無先生道:“先生,這,這是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她從醒來之後就一直這個樣子,我已經被她纏了好幾天了,”三無先生說話間,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那木籠子,對我道:“我也是爲了保證她的安全,才做了這個東西,暫時控制她一下。她在一天之中,難得有安靜的時候。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也經常把她放出來,我想讓她熟悉一下環境,适應一下這裏的生活,但是可惜的是,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都怪那個魂煞,她這應該是受到了刺激,所以得了失心瘋了,”我也是無奈地搖頭,随即又對三無先生道:“不過這種症狀,在醫學上并非是絕症,我以前看過一些書,那上面說是這種精神失常,需要很耐心的心理輔助和治療,患者需要關愛,需要一個能真正走到她心裏去的人。”
“嘿,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聽到這話,三無先生不由是聳肩哼笑了一下。
他的反應讓我有些疑惑,禁不住擡眼朝他看了過去。
“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三無先生說話間,掃眼看了看屋子裏的狼藉,有點無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幫我收拾一下,我去給你們做飯。”
“好的,”我點點頭,目送他出去,然後則是開始打掃殘局。
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在觀察戴紅帽,她也一直大張着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着我。
殘局打掃完畢,我重新回到屋子裏,眼望着已經安靜下來,正在望着我的戴紅帽,心裏不覺一動,心說莫非她想起我來了,精神有點恢複了不成?
這個情況讓我一陣激動,當下不由走上前去,微笑着對戴紅帽道:“紅帽,你沒事吧?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劉一痕啊,我救過你,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嗎?”
我說話的當口,不知不覺就靠近到了那木籠子邊上,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讓我沒想到的是,籠子裏的戴紅帽卻是猛地一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就拽了進去,爾後她猛地一低頭,張嘴就朝我的手臂上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