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林代雲剛要開口,就被沈修文堵了回去,“你爹娘擔心了你一個月,你應該先回去一趟。”
林代雲想了一想,點點頭道:“那好吧,等你考完,我再來找你。”
沈修文幹幹笑了笑,心道:最好不要來找我了,我很忙的。
林代雲見他笑得甚假,不由皺眉道:“你是不是在打什麽主意?”
沈修文臉色一垮,而後又燦爛地笑道:“哪有,哪有。”順手就摸上了包袱裏的饅頭拿到嘴邊,等他反應過來,這一口已經咬了下去,饅頭硬邦邦的像塊石頭,隻聽“嗷”的一聲嚎叫,驚得前方帶路的馬都打了個哆嗦。
夜黑風高,四周靜無人聲,隻有馬蹄“啪嗒、啪嗒”和呼呼刮過的風聲。
這一路到懷縣縣城已近深夜了,嗚嗚風聲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打了個旋兒,卷起馬車上的簾子一角。
林代雲頭靠在車壁上,透過卷開的簾角,瞧見前方不遠就是醉仙酒樓了,一下興奮得轉過頭來,“到了,到了。”
肚子應景的“咕咕”叫了兩聲,沈修文一邊捂着肚子,一邊尴尬地笑了笑。斜眼一看,那莫大師兄仍在閉目養神,就伸出一根手指打算戳戳他,提醒他快到了。
誰知這莫子君絲毫不給他面子,他的手指還沒靠近他,莫子君就突然睜開眼睛,一巴掌“啪”的打開他的手。
手背火辣辣的疼,沈修文一邊捂住手,一邊眼神幽怨地瞪着他,就覺得這人好心當作驢肝肺,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怪不得他的小師妹不喜歡他!
這樣一想,沈修文瞬間就心裏舒暢了,盯着莫大師兄的神情還明顯有種挑釁的意味。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他們三人下了馬車,徑直就往醉仙酒樓裏去。
這個時辰,縣城的良家婦女們早就翻二身,睡回頭覺了,酒樓裏卻仍是一片人聲鼎沸。
大掌櫃眼尖,一眼就瞧見沈修文的身影,連忙跟過來,道:“二公子,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沈修文客氣地笑道:“他們兩人是我的朋友,過來嘗嘗我們酒樓的招牌菜。”
大掌櫃立刻就明白了,吩咐小二帶他們上了二樓的廂房。
沒一會兒,就有幾道招牌菜送了進來,尤其是燒鵝,鹵香沁脾,聞之香醉。
林代雲毫不客氣地一陣風殘雲卷,沈修文也吃得油光滿面,而莫子君卻斯斯文文地挑了幾根青菜就着米飯下肚,闆着一張臉,就像是對這頓飯菜很不滿意似的。
沈修文沒理會他,自顧自地享用美餐。
正在這時,廂房外突然傳來幾聲“砰、砰”的聲響,而後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就讓你别喝這麽多了,你還非不聽我勸,來來回回上了好幾次茅房,你長得這麽健碩,我一身的肉膘怎麽拖得動你!”
沈修文聞聲,蓦地睜大眼睛,起身推開廂房的門一看,果然是劉胖子和苗老三。
苗老三此時橫豎八七地躺在地上,劉大安正使出渾身的力氣将他往隔壁的廂房裏拖拽。一聽門聲響起,不由擡頭看去,隻見沈修文這家夥正半眯着眸子、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劉大安“呀”的一聲驚呼,一下松開攥着苗浩然胳肢窩的手,一個箭步就到了沈修文的身前,叫道:“秀才?你啥時候回來了?”
斜着眼睛往半開的門裏看去,頓時心領神會,一拳打在沈修文的胸口上,樂道:“原來是有美人相伴,共度良宵啊!”
沈修文一下就垮了臉,擠着牙道:“你沒看見裏面還坐着一個冰塊臉?”
劉大安聞言頓了頓,而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來,“喲,看不出來我們沈秀還有這愛好?”
沈修文二話不說,一拳就揮了過去,劉大安趕緊往後一閃,不想一隻腳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苗浩然的胯部,登時廂房外響起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你大爺,誰他娘的踩我!”
苗浩然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在廊道上暴跳如雷。
劉大安識趣地閉上了嘴,沈修文讪讪笑道:“剛才一個過路的,是個瞎子!”
苗浩然這才一臉的怒容平複下來,瞧了一眼沈修文後,一翻眼皮子又昏睡了過去。
沈修文回過頭沖着廂房裏的林代雲和莫子君看了一眼,見他們一個吃得正歡,一個神情嚴峻風雷不驚,想了想,就退到廊道上,将房門輕輕合上。
不管怎樣,得先将苗老三弄到隔壁的廂房再說。
這時對面的廂房裏傳來一陣輕蔑的笑聲,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你說他們三人就是‘懷縣三傑’。”
“對啊,他們三個腦子都不大好使,一個弱風扶柳卻成天覺得自己身強體魄,時時将‘天下爲己任’挂在嘴邊,一個長得跟豬似的,卻總認爲自己風流倜傥,還暗戀人家楊家的大小姐,還有一個,更是詭異,明明就長得黑不溜秋,卻偏偏裝作弱不禁風的儒雅俊傑,你說好笑不好笑?”
“确是挺好笑的。”
随後就是一陣譏笑傳來,聽在沈修文和劉大安的耳裏,尤其刺耳。何況對面廂房那幾個女子還故意把聲調拉高,生怕他們兩人聽不見似的。
劉大安不幹了,憋着一股子氣,轉眼就沖到對面,“砰”的一聲踹開廂房門,張口就吼道:“誰他娘的在背後說老子!”
兩道鐮刀眉登時倒豎,氣勢洶洶地瞪着滿屋子的人。
這時,軟榻上被一群庸脂俗粉簇擁的穿着錦衣華服的男子橫眉一挑,拈起夜光酒杯晃動了幾下,笑道:“這是哪兒來的瘋狗,還不快叫人把他趕出去。”
那些個穿金戴銀、塗胭脂抹粉的風、騷娘們一聽,全都哄堂大笑起來。
劉大安這才看清楚,軟榻上那姿态慵懶的男子竟然是何府的何大少爺!
劉大安心裏更是不爽快了,楊影兒才出事沒多久,這賤人就敢明目張膽的風花雪月!完全不顧楊影兒對他的一片癡心!當即就大罵道:“何天水,你個王八羔子!你這麽做對得起影兒嗎!”
何天水有些好笑地盯着他,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本少爺早就娶了賢妻,她是死是活關本少爺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