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剛走不久,村落前方的一座山頭上,一個身材娉婷、眉目如畫、唇淡如雪的絕世美人悄無聲息地伫立在樹枝尖上。隻見她一身紅衣如盛開的罂、粟在寒風中綻放,目光清冷地注視着那遠處的三人。
樹枝發出沙沙的美妙聲音,嗚嗚的風聲吹過幽靜的山野,就像指尖彈奏的樂曲,濃烈卻又輕盈。
這時,她隻覺身旁一聲呼嘯而過,卻有另外一個妖娆魅惑的紫衣女人已然與她并肩而立。
紫衣女人斜眼看了看她,突然發出清脆的笑聲,道:“花無姬,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回去怎麽給宮主交代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花無姬面色一沉,聲音冷若寒霜。
紫衣女子聞言,揚了揚自個兒嬌俏的下巴,倨傲地瞥了她一眼,輕笑道:“花無姬,你是聖興宮堂堂的左護法,竟然暗中做手腳放林代雲那丫頭一條生路,要是被宮主知道了,我看你怎麽解釋!”
花無姬猛地轉過頭,眸中黑雲翻動,如一把利劍直直射向她:“婁月,别以爲我不知道你背着宮主幹的那些勾當,要是你敢說,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婁月一聽,瞳孔猛地放大,驚詫地對上了花無姬冷得令人發顫的眸子。片刻後,有些僵硬的移開目光,掩嘴低低笑道:“幹嘛呀,一闆一眼的,我們好說也有十幾年交情了,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麽認真吧。”
花無姬方才還暗沉的眸子轉眼已如往常一樣清明,隻見她輕輕笑了笑道:“我也是開玩笑的。”
婁月瞧着她一臉的藹色,心頭突突的跳了一跳。
這家夥越來越不大好相處了。
以後還是得離她遠點兒。
……
天邊魚肚初現,紅彤彤的太陽緩緩爬上了枝頭。沈修文他們三人此刻已經出現在甯縣的南城門外,那輛烏蓬馬車還停靠在破廟的門前,車夫也在這裏等了一天一夜。
買了幾個饅頭、包子在路上吃,辰時剛過,他們就出發了。
馬車緩緩的行駛在官道上,林代雲一邊啃着包子一邊撩開簾子朝外面望去。
今天天氣甚好,陽光明媚,春光和煦。隻是現下二月天,一陣子風刮來,還如初冬那般寒冷刺骨。
莫子君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裘爲林代雲披上,林代雲愣了一下,放下簾子,轉過頭來。
莫子君道:“别看現在立春了,可還刮着雪風,下雪天倒也比不上化雪天冷,你要是生病了,我怎麽向師傅、師母交代。”
他雖然是在責怪,但語氣中卻是隐匿着無盡的寵溺。反正沈修文是聽出來了,其實從昨天晚上他就聽出來了,所以這會兒他一直悶聲不吭地縮在車廂的角落裏盡量不要讓自己顯得那麽突兀。
畢竟人家二位師兄妹一路上眉來眼去,他幹巴巴地杵在他們面前,不是既尴尬又無趣麽!還不如睡個飽覺來得實在。
就在他眼皮子剛合上的時候,一句如清泉般的聲音傳來:“多謝大師兄關心,隻是我一點兒都不冷,要不把大裘給修文用吧,他睡着了。”
這自然是林代雲的聲音,沈修文渾身一個激靈,腦袋一歪,眼皮子緊緊地合上,裝作睡着的樣子。
雖然她的話很令人溫暖,但沈修文不可否認的是,莫子君以後恐怕會記恨上他了。
果然,莫子君冷然地說道:“都聽師妹你的。”
下一刻,那柔軟舒适的大裘就蓋在了他的身上。沈修文感覺到一陣溫軟,困意很快就襲上了心頭,沒多久就睡着了。
等他醒來,已經快天黑了。
林代雲見他醒來,一臉興奮地叫道:“你醒了?前面就到青雲山了,要不先去那個大叔的面攤吃碗油醋面吧。”
聽她這麽一說,沈修文也覺得有點兒餓了,摸了摸包袱裏剩下的饅頭、包子,都成了硬邦邦的石頭,舔了舔幹涸的嘴皮,把手收了回來。
沒過一會兒,就到青雲山山腳了。
車夫卻道:“二公子,沒看見這附近有什麽面攤啊?”
沈修文撩開窗簾,把頭探出去瞧了瞧,确實沒看見什麽面攤。林代雲也把腦袋湊過來看了看,驚奇道:“那大叔的面攤就在這兒啊,怎麽會沒有了?”
沈修文回頭看了一眼那包袱裏硬實的饅頭、包子,語調焉焉地道:“那大叔是萬林村的人,或許有什麽事回村子了。”
林代雲皺着眉,道:“反正我覺得很奇怪,那大叔是萬林村的人,怎麽會在青雲山做生意呢?”
沈修文放下窗簾,坐回去道:“他不是說了大冷天的生意不好做,換個地兒,沒準生意能好起來。”
“不對,不對。”林代雲搖搖頭,“要是覺得生意不好做,去甯縣縣城也一樣啊,或者去懷縣,慶縣,怎麽會在這人煙稀少的山腳下。”
聞言,沈修文也一下謹慎起來。那大叔對胡、平、鄭家的事了如指掌,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既然鄭家老太爺一人承擔罪名,涉事的官員又将真相壓了下去,就算他是萬林村的人,也不可能将此事了解得如此詳盡透徹。
沈修文斂了斂眉,卻換上漫不經心的表情道:“人家在哪兒做生意,賺不賺錢,你、操什麽心,還不如想想怎麽填飽肚子來得實在。”
“那就去你家的醉仙酒樓,你請,怎麽樣?”方才還是一臉凝重的林代雲這會兒卻是鼓着兩隻大大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
沈修文翻了翻眼皮子,心道:這小姑娘變臉也忒快了吧。
清了清嗓子,遂道:“這一個月以來,你不辭辛勞的與我出雙入對,我當然得表示一點兒感激,請你吃頓飯而已,小意思。”
話音剛落,就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射了過來,冷冰冰地,似乎要将他射穿了一樣。
沈修文轉過頭,沖着莫子君嘿嘿笑道:“當然也要對莫大師兄表示感激了,在危難之時出手相救,這份情誼,在下沒齒難忘。”
莫子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靠在對面的角落裏,閉上了眼睛。
沈修文就覺得這人不大好相處,整個人一張冰塊兒臉,問什麽不答什麽,不問什麽更是難得說上一句話,除了林代雲,他就沒正眼瞧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