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安連連打了幾個哈欠,也打算眯一小會兒,然而就在他的眼皮子要合沒合上的時候,眼見空無一人的街頭走來一個穿着紅裙的女子。
劉大安一個激靈,清醒了一大半。右手不自覺地摸上一個瓷瓶,左手摸上一個瓷碗,全身緊繃如弦。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紅衣女子,用屁股輕輕撞了撞一旁的劉大貴,小聲道:“老爹,來了,來了。”
劉大貴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呼哧呼哧”了兩聲,就沒反應了。
劉大安一急,用力撞了他一下,可他這老爹睡得像死豬一樣,怎麽弄都弄不醒,沒辦法,看來隻能靠他自己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掀開籮筐,以自己的英勇之姿和那邪物大幹一場的時候,突然,一個人頭從籮筐上倒立下來,烏黑的發絲豁然在他眼前飄蕩,劉大安大驚失色,面無血色,下一刻,隻聽一聲尖叫過後,“哐當”一聲,一個肥重之物從屋頂滾落下去。
然後又是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劉大安揉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擡眼看見站立在屋頂上紅衣飄飄的楊影兒,一時感觸極深,不自覺就開口勸道:“影兒,回頭是岸呐!”
楊影兒唇邊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低頭深深地看着他,輕聲細語地道:“大安,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其實我也喜歡你。”
劉大安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等到一句真心話,登時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就知道影兒一定是喜歡自己的,那該死的何大少爺橫刀奪愛,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劉大安目光炯炯地望着那心心念念的人兒,顫抖着聲音問:“影兒,這都是真的嗎?”
楊影兒含笑看着他,嬌羞的點了點頭。
一抹紅暈瞬間爬上劉大安肥嘟嘟的臉頰,隻見他搓着衣角,吞吞吐吐道:“那,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麽呢?”他心裏就想着,要不一起牽着手散散步吧。如此一想,他更是閃爍着兩隻小眼睛滿心的期盼。
楊影兒一聽,愣了一下,然後輕笑道:“那我們就去隔壁的雲月客棧,怎樣?”天下男人果然一樣,都不是好貨色!楊影兒巧笑倩兮,卻在心裏咒罵。
這話讓劉大安着實激動了一把,正想回話,屋頂上劉大貴的籮筐突然掀開了,他左手一碗狗血,右手一碗童子尿,嘩啦全扣在了楊影兒的腦袋上。
“呸,你個騷、貨,想做老子兒媳婦,下輩子都别想!”
這狗血和童子尿劈天蓋地罩在楊影兒的頭上,隻見她慘叫一聲,紅潤的皮膚瞬間如同一塊一塊的紙皮脫落下來,腥臭之氣充斥在風中,夾帶着腐爛的惡臭味。
轉眼間,楊影兒臉上的肉皮稀爛,鼻子脫落,嘴巴隻剩牙齒,一顆眼珠由眼眶落下,在冰冷的青磚烏瓦上滾了幾滾,“啪嗒”落在酒樓門前,滾到劉大安的腳下。
劉大安被驚呆了,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最後“哇”的一聲把晚上吃的叫花雞吐了出來。
楊影兒眼中掠過肅殺之色,捏掌爲拳,轉過身用剩下的一隻腐臭的眼珠子陰沉沉地盯着劉大貴。
劉大貴雙手叉腰,面露不屑,冷哼道:“看什麽看,醜八怪!”
楊影兒登時勃然大怒,血肉模糊的頭顱“咔、咔”轉動兩下,發出骨骼碎裂的響聲。可見她滿腔怒火就要爆發,下一刻她突然伸出一隻幹枯的手猛地發力,劉大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向前。
劉大貴暗道不妙,作勢大喝一聲:“遁地術!”
楊影兒渾身一頓,力道微松,劉大貴見準時機,猛地彈跳而起,“豁”地一聲,踏腳之處把屋頂砸了個窟窿,整個人噼裏啪啦掉進了酒樓的廂房。
劉大安“哎呀、哎呀”叫喚了幾聲,噌地就從地闆上爬了起來,腳底抹油似的飛快地跑了。愣是把廂房裏正在聽曲子的一個老頭吓得半死。
被劉大貴耍了,楊影兒怒不可遏,正欲去追,長明街的街頭傳來一聲厲喝:“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楊影兒回頭看了一眼,唇邊帶着一絲冷笑,然後突然縱身一躍,轉眼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劉大安循聲望去,但見街頭走來兩人,其中一人自然是沈修文,而另一人卻是一個與衆不凡的姑娘。那姑娘年紀不大,一襲青衣飄飄,身材玲珑有緻,個頭高挑,動作幹練。借着酒樓的光亮,更是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楚楚動人。
劉大安咽下一口唾沫,眼珠子在她胸前轉了轉,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被那姑娘當頭一喝:“看什麽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她毫不客氣的沖他比劃比劃了拳頭。
劉大安忙往後退了一步,看了沈修文一眼,陰陽怪氣地笑道:“秀才,你還真行!”
沈修文掩唇輕咳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道:“别誤會,是她剛才救了我。”
劉大安心領神會,突然就一臉正色的向那姑娘拱手作揖,“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敢問姑娘芳名?要是将來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報答姑娘的恩情。”
那姑娘哼了一聲,“報答就不用了,不過要是以後你們遇到什麽麻煩,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蒼雲派小師妹林代雲就是我,記住了。”
蒼雲派?沈修文和劉大安皆是一怔,這赫赫有名,聞名天下的蒼雲派乃是當今武林第一大派,而蒼雲派的掌門洪天行更是武林之中的絕頂高手,其門下三大身爲掌教的弟子武功高強,乃是當今武林翹楚。
蒼雲派門下五千餘弟子,行俠仗義,除惡懲奸,無不爲百姓稱頌道贊。
身爲無名小輩的沈修文和劉大安當然又是敬佩又是羨慕,況且眼前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蒼雲派弟子,心頭的激動那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心裏雖是這麽想,卻不能丢了自家威風,沈修文面不驚風,淡淡一笑道:“姑娘此話差異,我們乃‘懷縣三傑’,怎麽會有麻煩?就算有,也能自己解決,倒不用勞煩姑娘了。”
“就是,我們怎麽會有麻煩。”劉大安立刻昂着頭接上話,“蒼雲派嘛,我知道,就是那個武林中的一個門派,能有多了不起!況且你才多大,屁大的姑娘家,能有什麽本事!”
林代雲本來起個好心,沒想到竟招來這般羞辱,火氣一下就竄到了頭頂,“豁”地一聲就拔出了長劍指向沈修文。
“本姑娘好心幫你們,你們卻說出這樣的話,信不信本姑娘現在就宰了你們兩個拿去喂狗!”
沈修文一聽,渾身抖了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的一根指頭把指着自己的長劍輕輕推開,嘿嘿一笑道:“代雲啊,話可說清楚了,剛才那番話可是胖子說的,連我都聽不下去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一邊說着,那劍尖已經被推到了劉大安跟前。
劉大安吓得腿一哆嗦,往沈修文身後一躲,怒道:“你大爺,這麽耍老子,信不信老子廢了你!”
說着便是一腳踹在沈修文的屁股上,沈修文“哎喲”一聲殺豬般的叫喚,眉毛鼻子嘴巴都攏在了一塊兒,滑稽得很。
林代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收起長劍道:“本姑娘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剛才的事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沈修文和劉大安聽她這麽一說,連忙拱手作揖道:“多謝俠女不殺之恩。”
林代雲愣了一愣,下一刻就爽朗的大笑起來。
這時,隻聽醉仙酒樓門口傳來“哎呀”一聲慘叫,沈修文他們三人就見酒樓裏的幾個壯漢把一個人給扔了出來。
乍眼一看,那人竟然是劉大安的老爹劉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