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福晉卻執意不許,隻道,“我昨兒做了個夢,極不好,非得親眼去看看,才能放心。”
然後就詳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噩夢,說是康親王被一群蛇給咬死了雲雲。
淑慧見太福晉都這麽說了,倒不好再深勸,便道,“太福晉就算想要往奉天去,也還要往太後處請旨的。”
嘴上這麽說,心下卻想着過一兩日,往太後宮裏說一下,請太後出面阻攔太福晉好了。
然而隔日一早安良貝勒府卻送了信過去,說昨日是福晉生産了,生了個小格格,不過還算順利,母女俱安。
淑慧和青檸一直關系不錯,安良貝勒府離得又很近,想想沒等到洗三,便往貝勒府裏走了一遭,看看她們母女。剛出生的小孩五官還沒有張開,而且青檸這還是早産了半個月,因此紅紅的跟個猴子似得,倒是看不出日後五官如何。
不過青檸的心情卻是極好,這年頭重男輕女,尤其頭一個,幾乎所有女子都期望能生個兒子穩固地位,淑慧還有些擔心青檸失望,沒想到她倒是看的開。
“你看得開就好,姐姐帶着弟弟來,等日後還能幫你照顧下面小的。”淑慧見此,便意思意思的安慰一下青檸,又問,“貝勒歡喜不?”
青檸輕輕笑道,“他是個萬事不管的,倒也不很在乎,隻說能生女兒就能生兒子,女孩兒還省心點呢。”
淑慧見青檸雖然不是咧嘴大笑,卻是笑的很輕快,便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不光是青檸自己,安良貝勒也沒多重男輕女,倒是對他高看了一眼。要知道安良纨绔時候和淑慧之間還鬧過一場呢,安良那邊不說,淑慧對他一直都有些看法的。
“你不用擔心,我倒是萬事如意的。”大概是當了母親的緣故,青檸并不美豔的臉上帶着一種母性的溫柔,反而更動人了起來,“你呢,這個年過的辛苦吧。”
何止是辛苦,淑慧便是在娘家也管了年把家,也沒有管過王府這麽大的事啊,更何況王府不僅是事情多,還有規矩多,這不合規矩,那不合規矩的,簡直煩死個人。淑慧發誓自己要是真當權了,日後一定要精簡章程。
都按着那規矩來,那人給模子裏印出來的沒啥兩樣,還有什麽趣味。
青檸上輩子當了皇子福晉,後頭又是親王福晉,而且當了幾十年,深知其中滋味,便笑道,“你日後還有的磨呢,王府規矩大,倒不像我們府裏,事情少多了。”
淑慧笑道,“想到日後,真真是犯愁,不過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人總是活在當下的。”
這話青檸倒是覺得說的不錯,暗自把活在當下這四個念了兩遍,再看看悠車裏的女兒,頓覺得整個人生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這一生,早已不奢望真心愛人,也不奢望富貴榮華,隻是想有個家,能搭夥過日子的,生一群兒女,在死的時候,能有兒孫繞膝,而不是孤零零的守着個屋子。
淑慧見她出神,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不過那邊青檸的丫頭卻過來禀報,說是他他拉氏夫人也就是青檸的母親來了。淑慧正好還有點别的事情,便起身告辭。
“你好生休息,我等到洗三那天再過來。”
因自己不方便,青檸也沒留淑慧,隻道,“我知道你那邊忙,洗三若是沒空,不來也罷。”
“怎麽能不來呢。”淑慧笑道,“最近年也過完了,不過是些日常的事情罷了,這還是能抽出空來的。”
沒想到洗三時候,淑慧還真能沒來成,隻好遣人送了禮物過來。原來前腳出門後,太福晉尋思着無聊,便去宮裏打申請了。
太後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大概是體恤太福晉心疼兒子吧,便同意了。淑慧從青檸府裏回來的時候,太福晉那邊已經開始收拾行禮了。
淑慧對此無可奈何,她要是孫女或許還能硬攔着,當孫子媳婦的,還真很難阻攔太婆婆做什麽,尤其椿泰不在家,而頂頂頭上司太後已經允了。
然而淑慧對此還是不放心,便請了老三紮爾圖夫妻過來商量這事。老三紮爾圖并沒有領差事,淑慧便請他和三嫂能不能陪同太福晉一同回奉天一趟。
要說老四巴爾圖那邊也是閑職,然而四嫂鄂卓氏自上次生産後一直病着,淑慧也隻能請托這兩位。
等人來了,丫環上了茶,淑慧便很直截了當的開了口,“實在是沒辦法了,太福晉這個年紀了,怎麽能放心她冒然上路,總得有小輩陪同吧,我走不開,四嫂又病着……總不能讓四哥這時候離開。”
三嫂富察氏有點不放心兒女,便道,“我們倒是無所謂的,隻是你侄兒侄女無人照料。”
紮爾圖倒是更孝順些,當然也是怕别人指摘自己不孝,畢竟世子椿泰随同康熙出京了,老四老婆又病着,就自己一個孫子,總不能幹看着吧。
因此紮爾圖便道,“四弟妹病着且不說,四弟和世子福晉都在家裏,還有一大堆嬷嬷丫環小厮的,兩小子還能照顧不好嗎?”
富察氏雖然有些顧慮,但是也知道若是太福晉執意往奉天去的話,自己夫妻不陪同,不僅府裏會被人指摘,自己兩口子也得被人戳脊梁骨。因此雖然暗地裏抱怨太福晉多事,卻也還是應了下來。
“既然我們爺都發話了,我也沒有别的話說了,不過還是請弟妹你多多照顧幾個孩子。”
“這是自然的。”淑慧把人家父母給支走了,當然得應承下來幫着照看孩子,因此答應的很爽快。
但是富察氏自己知道自家事,她生了兩子一女,長子長女都很好,唯獨次子卻是個淘氣包,刺兒頭,在宗學裏總是惹事生非的,不免又多叮囑淑慧一回。
淑慧一一應了,心道這王府的規矩這麽大,便是調皮一點,還能怎樣,她嫁過來也有幾個月了,可沒聽說下一代裏面有個混世魔王。
總之,三哥三嫂這邊說通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太福晉本來就是因爲不放心才過去的,便急着啓程。
淑慧既然攔不住,倒是盡量讓太福晉遂意,便也盡快送了太福晉出京,回京後倒是發現個問題,或者個好處。
現在,整個康親王府,就屬着她最大了,别的不說,至少不要早早起來,給太福晉請安了。還有府裏的府務,也少了許多掣肘,想來可以借機好好清理一下的。
然而淑慧享受了兩天睡懶覺的美好生活之後,卻發現生活還真沒像自己想的那樣單純美好。
比如說,她總算是明白富察氏爲什麽臨走之前,對自己叮囑了又叮囑,啰嗦了又啰嗦她那個二兒子。
那小子雖然才八歲不到九歲,卻提早進入了中二叛逆期,爹娘又不在家,可算是放了門子了,就三天,就被宗學給處罰了三次。富察氏把孩子交給淑慧,可不是讓孩子被天天告家長的。
更何況這小子在家裏也不是個易于的,這不,又把他姐姐房裏的丫環給絆倒了,小丫頭手裏捧着的食盒給甩出去好幾米,雖然這丫頭萬幸沒有摔掉兩顆牙,卻撞破了頭,還不知道日後會不會破相。
淑慧聽了丫環的報告,也是氣的不行,尋常惡作劇就罷了,再怎麽樣,也不能過分,便叫人把這小子給拎了過來。
不想着小子還挺精明,一雙鳳眼上挑,漂亮的臉蛋上帶着挑釁,有恃無恐的看着淑慧,“怎麽,我額娘不在家,五嬸還能打我闆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