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泰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在老嶽丈法喀收到了家裏妻子女兒的愛心溫暖包裹後,心情就更不好了。零點看書
羨慕嫉妒恨有沒有?
他當然是沒有法喀的好福氣,他父王雖然看重他這個嫡子,但是畢竟還有大大小小那麽好幾個兒子,又是男人,怎麽會注意到這些。而府中女眷,更無人想到這些,未婚妻什麽的,剛剛讓他得罪慘了啊。
法喀本來還不知道這一切,朝椿泰炫耀,不過是略有些看不慣因爲這個即将叼走自己珍寶的小子,結果看椿泰心情低沉的都快去畫圈圈種蘑菇了,倒又吃驚了。
“你這是,到底怎麽了?”
椿泰也不對法喀隐瞞,老丈人什麽的好感度當然要刷的高一點,扮可憐也是一個好方法嘛,再說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挺可憐的。
“嶽丈您是知道的,我額娘去世的早,我阿瑪還有幾個兄弟圍着,一時半會兒哪裏想的到我?除此外家裏哪裏還有人會惦記着我溫飽生活呢?隻怕惦記隻惦記着怎麽從我身上把世子之位給搶走罷了。”
雖然不是什麽激動的話,到底也是大實話,雖然沒不如小白菜地裏黃那麽可憐。在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兒女孝順的法喀眼裏,也是一顆經霜受凍的大白菜啦。
畢竟京郊大營苦寒,椿泰是來曆練的,雖然是世子之尊,到底也沒有法喀的待遇高,法喀便經常喊着椿泰過來吃個火鍋,烤烤火什麽的,偶爾也讓他在自己帳篷裏留宿。
他是個細心的人,也是專門留意了,發現椿泰身上的衣服雖然料子好,但是無論是棉衣還是皮衣還是大氅鬥篷,都是慣例的厚度,沒有額外加厚的,反而是自己身上的棉衣,因爲是今年入冬了後新做的,考慮到在京郊苦寒,那真是厚實。想想椿泰之前說的話,他也是個當父親的人了,倒真對椿泰生了幾分憐惜,主動開口對椿泰道。
“你有沒有你自己衣服的尺寸,不如我叫我府裏給你做幾身送過來吧。你這棉衣,若是以前在京裏,倒也還湊活。這在京郊大營裏,風大苦寒,今冬又冷,又沒有京城裏那些地龍暖爐的,隻怕是不能夠的。”
椿泰沒想到有這樣的福利,不由有些驚喜,又有些猶豫,因此道,“雖然偶爾有些冷,倒也還過得去,回帳篷裏暖暖就是了。”
法喀卻是一派真誠,也憐惜椿泰沒有長輩照顧,搖頭道,“你年輕不懂保養,現在你是少年,身體火氣大,覺得還能湊和過去,可是寒氣已經入體了,等到了中年,就知道這滋味了,故此軍中将領到了中年多有傷病。”
椿泰被法喀這一番話給感動的不行,也不想違了法喀的心意,隻是他顧慮一點,“可是上回兒,我把淑慧給惹的生氣了……”
法喀還不知道這件事呢,這未來女婿和女兒比,自然還是女兒更重要些,聞言頓時就是一瞪眼,“你做了什麽?”
椿泰這會兒回過神來,也覺得當初冒然去試探淑慧的心意這件事有些傻了。以淑慧那性子,便是感情深厚,八成也要惱火,更何況淑慧現在和他并沒那麽深刻的感情,隻怕要在心裏疏遠他幾分。
椿泰還不知道自己重金置辦下的禮物也沒讨得淑慧的喜歡,反而讓淑慧更冷淡的事實呢,不然保不齊還真會爲了自己的愚蠢大哭一場。
但他也知道,隻怕那事在淑慧的心裏,未必那麽快就能忘了,尤其自己還沒時間自己親自去賠禮道歉。
對着老丈人坦白自己做的蠢事,那可真是挺讓人糾結的,不過椿泰還是有點自己的小心思的。安良那個蠢貨出的招數明顯沒有用,然而老丈人卻是家庭和睦,讓人嫉妒的幸福。
這取經還不得向成功人士取經嘛,椿泰便想讓法喀幫自己出個主意,至少幫着說說情也好啊。
法喀本來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呢,結果一聽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隻是小兒女之間的賭氣,頓時放松下來,開始傳授經驗了。
不過椿泰也不想想,自己老丈人傳授的經驗,肯定是偏向于教育女婿成爲個好女婿的啊。憑借着老丈人傳授的經驗,日後椿泰倒真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成了一個有老婆疼的男人,可在同時也成了出了名的疼老婆的好丈夫,心交了出去,想後悔都晚了。
此時的椿泰還不明白,因此聽得很認真。
而法喀喝了一口小酒後,和椿泰一道圍在火爐邊,也開始向椿泰認真傳授經驗。
“首先,當男人的,在妻子面前就不能要臉面。”
椿泰還以爲自己這位嶽丈要說什麽大道理呢,結果上來第一條就是,不要臉!
這算是什麽法子啊。
事實上,這還真是法喀的心得來着,他喝了一口酒,大約是因爲酒精的作用,看椿泰不信,開始自曝家醜了。
“你别小看這一條。我也不瞞你,當初因爲我婚前有了通房孩子,你嶽母可冷待我了好久呢,全靠這一條呢。你也想想,夫妻間相處,你也端着架子,我也端着架子,那跟客人有什麽區别?還怎麽能真正和睦?”
椿泰一想,點頭,“倒也是這個道理。”
“你一個男子,就該有擔當些,隻要人前妻子把你的面子給足了,你人後就讓讓她又如何?”
椿泰深以爲然,且淑慧的性格,他也看出來了,那真是有點萬事不在乎的,話之前淑慧也說的很明白,想要兩人真正緩和,估計還是得自己低低頭。
“還有嗎?”
“還有嘛,大約就是對妻子好吧。你對她不好,她又怎麽會對你好?”
法喀也不是文人,想了想,也總結不出什麽動聽的,都是些大白話,看椿泰聽得認真,又補充了幾句,“人心都是人心換的,縱使是甜言蜜語換了别人一時人心,又如何能長久?淑慧丫頭你也認識,不是那等膚淺的,你說點空泛的情話,她怕是不會信你的。”
椿泰想了想,也确實如此。他生母當年也和康親王傑書一雙兩好過,他父王也很擅長說些蜜語甜言,隻是後來被那更擅長說好聽的話的側福晉給拉攏了去。
結果呢,他父王日後得知那側福晉害了自己嫡妻,殺了那側福晉的時候,那真是一點都沒有不舍,恨不得吃了那側福晉的心都有了。
還有一件事,椿泰卻從來沒有說過,他母妃過世前,卻也對自己父王深恨,是詛咒着那一會兒賤人死的,絲毫輕易不見當年的情誼。
想起來這事,椿泰的心裏就有些微微的歉疚,對康親王,這事上他說了謊,說自己母妃去世時候還念着康親王的名字。
當然,嚴格來說,這也沒有錯,不過當日董鄂氏去世的似乎對康親王傑書不是滿懷愛意,而是深恨罷了。椿泰倒也不是歉疚欺騙了康親王,卻是覺得對不起地下的生母,自己爲了獲得更深的分量,說了謊話,卻是違了自己生母的心意。
法喀不知道椿泰想起來什麽,眼裏有些傷感,但也猜測他大約是感懷自身。雖然現在人都不大提起了,但是他這個年紀的,又是京城世家子,怎麽會不知道康親王福晉去世時候那一段公案?
那個側福晉也是寵極一時,滿城裏有名的,結果還不是連她早夭的兒子一道被從玉碟上抹去了?接着椿泰才多大,就被封了世子?便是當日太皇太後喜歡,也太年幼了。
椿泰覺得背上有輕輕的拍擊,明顯是安撫,擡頭看向法喀,法喀卻用空着的另外一隻手遞給了椿泰一個酒囊。
“喝口酒吧,也别想太多了,人嘛,總是要向前看的,誰身上沒有兩件傷心事?。”
椿泰也不說話了,喝了一口酒,卻被嗆的咳嗽,他畢竟還是個十四歲少年,對杯中物還真沒有什麽愛。可此時,他卻是很癡迷這種火辣的酒從喉嚨滑下去的口感。
帳篷裏兩個老少男人在一口口喝着酒,火盆的火跳躍着,帳篷外卻又下起了雪,大雪不斷飄落,隐約有雪壓斷枝桠的聲音,除此之外,竟是寂靜如虛無,天地希聲。
法喀的動作很快,隔了一日後,淑慧就收到了信,看了後微微挑了挑眉。
那拉太太看淑慧神情有些奇怪,則是問道,“你阿瑪在信裏面說了什麽?”
“幫人準備棉衣。”淑慧想了想,詳細解釋一下,“就是阿瑪看着康親王世子沒人特意準備厚實的棉衣,有些可憐,叫咱們幫着預備一份兒。其實,椿泰那麽有錢,完全可以自己叫人準備嘛。”
“你這丫頭!”那拉太太以爲淑慧是還在生氣,恨得要打她,她這會兒正是懷孕時候,母性蓬發,何況又是自己的女婿。
“快叫人速速去準備,我明天就要見着。”
“您這要求太高了吧,誰是您親生的啊。”淑慧嘀咕着,還是去吩咐了。
那拉太太聽了更郁悶了,她發現自己女兒對未來夫婿實在太不上心了,正準備有空教育淑慧,第二天卻發現送過去的不僅有新趕制的兩件棉衣,還有一大包姜茶。
“這是?”那拉太太深深的看了淑慧一眼,問道。“驅寒的姜茶?”
“反正廚房正在做嘛,順手多做一點兒,不是特别預備的。”淑慧聳聳肩,很不在意的說道。“主要是給阿瑪送的,他就是順帶的。”
那拉太太卻不管淑慧嘴上怎麽說,心裏放松了一點,看來淑慧這孩子嘴硬心軟的,也不是一點不在意。
淑慧臉上一副不在意,卻特意的對送包裹的人解釋了一下,“記得和我阿瑪說,這姜茶是極其方便的,除了生姜制姜,還有些藥材,都是驅寒的,直接用熱水沖就好,用酒也行,還是我從他他拉氏青檸那裏要來的方子。”
青檸的方子卻是從宮裏得來的,且她那時候失寵無事,總是鼓搗這些,改進了不少。
這時候已經天晴了,路也好走,半日不到,椿泰和法喀翁婿兩個就收到了加快的快遞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