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這次過來其實并沒有什麽大事,當然小事也是有那麽一點的,不然他也沒法向康熙申請來京西大營。零點看書京西大營作爲軍隊駐紮地,可不是想來看好基友,就能來的,作爲皇子,這點避嫌的覺悟四阿哥他還是有的。
所以當椿泰急急忙忙的跑過來的時候,四阿哥正在跟京西大營的副帥交接一些後勤上的瑣事,不過也差不多到末尾了,椿泰一盞熱茶都沒喝完,四阿哥就走進了大帳。
“幾日不見,椿泰你竟然一點都沒曬黑?”
四阿哥看到椿泰就覺得心理不太平衡,他最近在戶部辦差,有的時候會在四九城裏跑來跑去,雖然已經到了八月,太陽不像酷夏時候那麽毒烈,他曬黑了不少,倒是椿泰在京西大營裏天天操練都沒有曬黑。
不過在椿泰倒是覺得自己稍微黑了一點,“怎麽可能一點都沒黑,多少都要黑了一點的。倒是胤禛你一向不是關心這個的人,這麽計較難道是因爲又要納側了嗎?”
今兒是七月二十九,四阿哥胤禛下個月,也就是八月十九又要娶一房小老婆,是佟佳氏一個六品郎中的女兒,原本四阿哥今年年底或者明年春就會大婚,康熙是不太會給他在這個時候指個格格的。可是後來因出了隆科多因寵妾四兒和四阿哥鬧起來的事情,康熙便指了個佟家一個秀女給四阿哥,意圖緩和雙方關系。
不過就椿泰所知道的來看,佟家其他人不說,佟國維和四阿哥的關系現在挺淡漠的,和隆科多的關系更是降到冰點。椿泰也隻是随口一說,畢竟雖然對方是佟家女兒,到底也算是一樁喜事,當兄弟的不恭喜一下總是過不太去的。
不過也就是随口一說而已,四阿哥自己都不怎麽在意,“你也說了,不過納側而已,算不上什麽喜事的?倒是我聽說,關于法喀大人有些傳聞?”
四阿哥問的有些小心,他不知道椿泰對這件事會怎麽想,按照京城眼下的風氣,豐厚的嫁妝很重要,沒有豐厚的嫁妝,嫁人的标準就要降一檔。像椿泰這樣已經指婚了的,雖然婚事不能更改,女方嫁妝要是少了,以後在夫家就有些擡不起頭來,要是再有個強勢的側室,那更是要鬧成一鍋粥。
他和椿泰的關系眼下是很好,但是四阿哥的性格本就是謹慎多疑的,一開始也是椿泰自己貼過來主動和他交好的。要說起來對當初認識時候互相不知道身份的狗友淑慧,他的印象甚至會更好些,因此有些擔心。
椿泰卻沒有四阿哥這麽多細膩複雜的心思,他甚至沒有察覺到四阿哥話裏那點懷疑,而是直接笑起來,“怎麽可能沒聽說,不過這也不算事,我好歹也是親王世子,未來妻子就是一文錢嫁妝都沒帶進來,也缺不了飯吃的。”
四阿哥一聽放了心,又開始給椿泰打預防針,“我倒是偶然聽說法喀大人家裏确實不怎麽富裕,上次在東門大街附近碰見了他們家的人,好像正在租鋪子,說是家裏條件一般,眼下用度也大,也尋思着開個鋪子,賺些銀錢。”
這次說的是他那次和隆科多沖突後正好撞見了淑慧,淑慧那次來看鋪子。淑慧自己也不過是随口一提罷了,然後給四阿哥胤禛灌了一碗好雞湯。四阿哥記憶力好,這雞湯自然是喝了肚子裏去了,淑慧随口說的話也記住了。
要說椿泰本來還對傳言半信半疑的,畢竟他出身鐵帽子親王府,是嫡子還是世子,就是那位不想提的側福晉掌權的那陣子,明面上也不會太虧待他。不說何不食肉糜吧,頂多也就見過府裏窮困的下人,加上法喀自己也說沒有這回事,家裏雖然不算富裕,也算過得去,倒對傳言很有些懷疑。
結果四阿哥這麽一說,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四阿哥爲人深沉,心思細膩,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會對他說的。椿泰這下有七分懷疑,一下變成了有七分相信,不過還是有一點懷疑。
“既然說是開鋪子,那想來也有些本錢吧?”應該也不至于太過窮困。
要不說四阿哥是個細緻人呢,他歎了口氣,道,“我事後叫人去打聽過,他家人看的鋪子一年租金都不過百兩,估計平日也就是勉強支撐體面罷了。以前法喀大人外放的時候還好說,現在在京裏,光人情世事花銷就得花去尋常窮官兒所有俸祿。要我說,現在的官員俸祿也低了些,畢竟不能和剛入關的時候比了,樣樣開銷都大了不少。”
“看來還真是……”椿泰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做了決定,“我還是多上點心吧。”
椿泰手裏是有些私産的,他生母過世,那位側福晉争奪過他生母的嫁妝,後來那毒婦倒台,生母的嫁妝就歸到了他手裏。他母家董鄂氏一向是以善經營爲名,他生母又做的是鐵帽子親王繼福晉,先頭康親王傑書原配嫡福晉還沒留下孩子,嫁妝不可謂不豐厚。且當日嫡福晉去世并沒有留下子女,蒙古那邊也沒收回嫁妝,康親王當日因爲覺得委屈了椿泰,把原配的嫁妝也劃給了椿泰做私産,也算是補償。不過蒙古那邊過來的秀女,更重要的是聯姻這個意義,嫁妝一向就是那麽一回事,還不及繼福晉董鄂氏的三分之一。
即使是這樣,那也是價值萬數銀子的,這兩份産業這些年再生息出來些。是以,椿泰雖然如今年不過十五,手裏銀子産業财物,加起來足有近十萬兩之數,在同齡宗室中絕對是第一豪了。能跟他比的就是堂侄安良貝勒,那家夥父母早喪,早早就承襲了爵位,且原本他家才是禮親王一系嫡支,家底頗厚。
也幸虧椿泰小時候經過事,相當的少年老成,康親王的某幾個側室曾經把他身邊的奴才換成不學好的,好引誘椿泰吃喝玩樂成個纨绔,來争奪世子之位,不想椿泰卻越發優異起來,後來也就都死了心。
眼下他要說多上點心,倒是真的能幫上忙,四阿哥聽見椿泰這般爽快,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族兄弟的确慷慨義氣,不像親兄弟老八那般,看着溫文爾雅,大方義氣,真做事時候就另一個樣了。
椿泰這麽決定其實不是因爲單純爲了自己的面子,或者慷慨義氣什麽的,甚至也不單純因爲他爲淑慧心動。他還是很清楚這些後宅的傾軋的,你出身高不高,父兄如何,嫁妝多少,絕對會影響在府中和外界的地位。尤其椿泰是希望婚後,自己福晉能拿過府中大權的,但他那些庶母們個個不是善茬,萬一到時候跟父王說淑慧年紀小,家裏條件不好,肯定沒管家經驗,先讓淑慧跟着她們學一學——
椿泰能肯定,他父王十有□□不會拒絕。且那些庶福晉側福晉後宅裏混久了,指桑罵槐的本事可以說是滿級,淑慧那麽明朗的性格,怎麽受的住這些?
不管是出于自身利益考慮,還是出于自身感情考慮,椿泰都覺得自己應該出手。當然,直接送錢那是不行的,或者一起合夥個生意什麽的?他身邊有個侍衛就是江南來的,且母家好像是開綢緞莊的,不行合夥開個布莊綢緞莊?
椿泰這幾天一直在想法子如何合理合法又不會傷害自己嶽家自尊的法子給嶽家送錢。法喀那邊卻是早就忘了流言的事,他收到了老婆時隔十三年後再度懷孕的消息,簡直又驚又喜又擔憂,哪裏還會關心一點無關痛癢的流言,反正日子是自己過的,由他們說去吧。
雖然離旬假隻有兩天了,他這幾天還是有些坐立難安,或者他還是應該請假回去看看?老婆懷了孕,大兒媳婦也還懷着,家裏隻有兩兒一女,兩個兒子還得當差,家裏就有女兒一個當家,哦,還有個康姨娘。康姨娘那性子,法喀和她認識二十年了,如何不知道?完全不指望她,不過倒也不擔心她會作妖。
法喀挺想請假的,但是說實話假也不是那麽好請的,且最近軍中出了一點事情,雖然不大,也不好請假脫身,隻好等着旬日例行休假。
好在即使他心急如焚,兩天時間也不算多長時間,所以當天天不亮他就離了軍營回去了。倒是椿泰,想了兩天,覺得開綢緞莊這個想法不錯,想要找法喀商量一下,天一亮就跑過去找自己這位嶽丈,結果被法喀的親兵告知——将軍已經回家了。
看來自己這位嶽丈還真是個顧家的男人啊,椿泰看看剛放亮的天空,摸了摸露了一點毛茬的下巴,想了想,今兒反正也不能商量事情了,幹脆也回家看看吧。
從京西大營到京城可不算近,法喀天一亮就出發,一路急行,到家的時候也快中午了。一進門,就有人上來牽馬,有人過去禀報那拉太太并淑慧等人法喀回來了,看起來也還井井有條。
法喀松了口氣,看來老婆雖然懷孕,家裏也還沒亂掉,就是不知道老婆現在什麽樣了,于是連衣服都沒換,直奔着看老婆去了。
結果還沒到内堂,就聽到老婆一連串的笑聲,也不知道說的什麽,但好像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