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泰這段時間但凡從東門大街前經過,總是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某個身影,原因嘛,他也說不出來,要說對淑慧一見鍾情?他并沒覺得他喜歡她喜歡的無法自控啊,再說就見過這麽三次,而且三次都是他看見她,她沒看見他,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的,
但是……就是沒法控制,最近夜裏做夢也夢見了對方兩次,一次她在茶樓上,他在樓下看着她,和現實不一樣,她注意了過來,回眸一笑,另一次則是對方沐浴在陽光下靠着樹木小睡,睡容甜美,他走了過去,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還沒來得及幹什麽呢,夢就醒了。零點看書
然而真的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竟然在哭?爲什麽?是被人欺負了嗎?
椿泰知道按照規矩,他們是不該見面的,而且事實上他未來的妻子應該也沒見過他,可是他還是放心不下。
他猶豫再三,還是下馬朝茶樓走去,身邊近侍問他爲什麽,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好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别說話。
椿泰最近從附近經過好幾次了,他生的出色,又是黃帶子,酒樓掌櫃早就打聽清楚了他是誰了,此時殷勤的走了過來。
椿泰卻搖了搖頭,俊秀的臉上帶着一絲猶豫的道,“我且問你,是不是有個姑娘定了你樓上雅間?”
掌櫃的原本對椿泰印象極好的,都在這四九城裏混,他又是經營酒樓茶樓的,怎麽會沒聽說過康親王世子的名頭?出身高貴這誰都知道,可又是生的俊美非凡,又是武藝出衆,又是能吟詩作對,又是潔身自好的,跟一衆纨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結果呢?見面不如聞名啊,這一開口就問人家小姑娘,可見傳言不實啊。
期望值太高,掌櫃心底很失望,原以爲這位爺是清流呢,沒想到也隻是個皮相好的,内裏還是敗絮。因此失望之下的掌櫃的也沒正面回答,隻是道,“這人來人往的還真不少,小的還真沒在意。”
怎麽會?椿泰愣了愣,他在窗外看着是這家茶樓啊。
“你真沒注意到?生的極好,年紀也不大,隻十三四歲那樣子。”
“還真是沒注意到。”掌櫃的一臉憨厚的說着謊話。
其實他還是經驗不足,讓掌櫃的給诓了,掌櫃的見多了纨绔了,或有找茬的,亦或者調戲人家小姑娘的,一般都說不知道,也免生事端。
天真的椿泰同學還真的又跑了出去,然後看了看窗戶,重新判斷了一下,明明就是這家茶樓啊。
掌櫃本以爲自己把椿泰給忽悠出去了,結果椿泰又回來了,還直沖二樓嗎,攔都攔不住,氣的直跺腳,還是跟了上去。
其實椿泰折騰的這一會兒,淑慧早就沒那麽傷感了,她就不是傷春悲秋的林黛玉,畢竟傷春悲秋也沒用嘛。人嘛,本來就是個适應社會并改造社會的過程不是嗎?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努力去創造自己想要的好了。
心情好了,淑慧還想吃點東西補充能量,于是又叫了一碗糖蒸宿酪,叫小二送上來。
所以當椿泰打開門的時候,就看着淑慧眉眼彎彎的拿個勺品嘗着甜點,粉色唇邊還有一點乳酪白色的痕迹。
門被人突然打開,她大約是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看了過來,她的眼睛原本就很圓很亮,因爲哭過更顯得水靈靈的,此時受了驚,神色裏更添了幾分怯弱。
嬌弱清麗的少女,還是自己的未婚妻,反正椿泰覺得自己的小心髒跳動快了好幾分。
不過等他從心動中回神後,發現尴尬了。
這個,淑慧應該不認識自己吧。(淑慧的閨名是他上次在太後宮裏偷聽時候知道的。)
她會怎麽看自己這個莽撞之徒呢?
椿泰愣在那裏的時候,淑慧也回過神來了,就像椿泰認識他不是通過官方渠道一樣,她認識椿泰也一樣私下偷看過的。
而俊美如玉的少年此時讪讪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辦,淑慧雖然不知道到底讓這小子突然跑來……難不成是抓奸?
淑慧開了下腦洞,也許七阿哥或者别的人又說了什麽?
不過看着如玉少年束手無策,耳根都發紅了,淑慧還是決定給他個台階,這個,顔好就是正義嘛。
而且她心裏也明白,這婚事眼見着改不了,也就是康親王世子妃這個工作她是幹定了,那麽和上司打好關系也沒什麽不好嘛。
但是和男生搭讪?和古代的小帥哥搭讪?她業務也不熟練啊。
想了想,淑慧沖着門口立着的少年揚起了笑臉,“那個,這家的糖蒸酥酪味道不壞,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椿泰想了好幾種淑慧的應對,或是問自己是誰,或是大叫登徒子,或者已經認出了她,對他或義正言辭或冷淡處之,也說不準會笑語相向。但他真沒想到她會請自己吃東西,還是糖蒸酥酪這樣甜膩膩的食物。
椿泰不喜歡吃甜食,原因很複雜,一方面他本身就對甜食沒有愛,另一方面他記得當年他父王特别寵愛的那個側福晉因爲從揚州長大,特别喜歡甜食,吃什麽都喜歡放糖。
過後椿泰生母康親王繼福晉被那個側福晉害死,椿泰幾乎一瞬間長大,自此後就再不喜歡吃糖了,他屋裏是從來沒有甜點心這種東西的。
而此刻對面少女吃着的東西雖然看着很誘人,但一聽是甜食,他還是有些不想嘗試。
淑慧雖然不知道椿泰心中複雜的想法,但是卻察覺了空氣中微妙的變化,不由一怔,不過她這會兒頭腦很清醒,反應的也挺快。
“是不是不喜歡吃甜食?這家茶樓做的茶酥餅不是甜口的,但味道也不壞呢。”
面對淑慧的邀請,椿泰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但是看着對面少女帶着笑的容顔,他就有些邁不開腳步。
于是猶豫了一下,他點點頭,便走到桌前,坐在了淑慧的對面。
淑慧則又叫小二加了一份茶酥餅,然後又要了一份糖蒸酥酪。
這家的糖蒸酥酪是從宮裏得來的秘方,用一點水不摻的上等牛乳,加了酒釀和糖,慢慢用炭火來烤,烤到一定程度,用冰來凝結。
吃到口裏瑩潤爽滑,入口甘甜沁涼,有種淡淡的米酒香氣在舌尖萦繞,心肝肺腑都很清爽。這會兒天氣還是有些熱的,而且淑慧之前心情不算很好,因此吃了一碗後想了想還是又來一碗。
茶樓掌櫃這會兒其實就在門外不遠,原本以爲康親王世子突然沖進去,一定會鬧起來,吓得心砰砰跳。
結果呢?風平浪靜,喊了小二又加了單,明明看着也不似相識的啊?掌櫃一邊想不通,一邊倒也慶幸,不管如何,沒鬧出事來就是他運氣了。
于是,小二上點心上的飛快不說,還奉送了兩份點心,一份杏仁豆腐,一份蜜餞,說是敬菜。
淑慧略有點黑線,這掌櫃肯定是認出椿泰的身份了,不然怎麽這麽殷勤。
小二很快就退下了,剩下了淑慧和椿泰兩人……才怪!兩人的奴才下人都在旁邊侍候着呢。
椿泰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樣子。他雖然長得還算高(也不到一米七五),但畢竟隻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淑慧想了想,自己比起椿泰來,心理還是成熟的多了。
于是先由她開了口,“嘗嘗吧,味道是不錯的,不過也别抱多大的希望,應該比不上你們王府的點心。”
她自己則拿起粉瓷小勺,開始品嘗盛在碧色荷葉碗裏面的酥酪。
椿泰原本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然而淑慧平和的态度卻影響了他,漸漸放松了下來。
然而淑慧這會兒乳酪吃了一半,反而對椿泰提起了興趣,怪阿姨的心态上來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椿泰後,開始發問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
椿泰一愣,迎着對面女孩子饒有興趣的眼神,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可是不說實話又該說什麽呢?
椿泰想了想,還是沒說假話,當然也沒說實話,他雖然不了解淑慧,卻也隐約察覺了對方絕對不會樂意聽自己提起她落淚的事情,隻說是偶然看見了。
淑慧好像松了口氣一樣,長出了口氣道,“我還以爲,又有人沖你說了什麽呢?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哪路小人,總說我的壞話呢。”
還不是七阿哥!不過話說回來,七阿哥從哪裏聽來的還是真個問題,椿泰想起來之前聽七阿哥說過的隻言片語,決心回頭入宮後去找七阿哥再問問,然後命人去查一下。
不過他也有點好奇淑慧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小心的開口問了。
“你很喜歡這家茶樓嗎?”上次就在這裏見過你。
“喜歡倒是說不上,不過如果經過這裏倒會在這裏坐坐。”她笑着看了一下窗外,“我喜歡坐在這裏看街景。”
淑慧想過了後,還是隐瞞下鋪子的事情,她吃不準椿泰是不是封建大男子主義,直男癌患者,對自己開鋪子态度如何也不得而知。兩人雖然說是未婚夫妻,也隻比陌生人強一點,反正對方也沒問,幹脆就别說了。
椿泰果然沒再細問,他心底此刻隐約有些失望,如果淑慧不是經常過來的話,自己來也不會經常看見她吧?其實按照規矩來說,他們是不能見面的,偶然相遇之下說說話卻是不要緊的。
淑慧沒有讀心術,自然也沒法理解少年這種糾結的心情。她心裏想着,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和未來大老闆拉好關系的,于是就找了個話題和椿泰聊了起來。
不過出乎她意外,兩人意外很聊得來,椿泰雖然是個少年,但是見識廣博,思維敏銳,看法也很成熟,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很精通。
相較之下,淑慧就有點郁悶了,自己活了二十幾歲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而對椿泰來說,卻覺得十分開心。
雖然在淑慧看來,他隻是個半大少年,但事實上在古代他這個年齡成婚也不稀奇,同齡的親友成了親的經常會抱怨和妻子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椿泰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很不錯,未來妻子雖然不是什麽才女,卻不是困于深閨,無甚見識的女子,或許未來的生活真的很值得期待。
他正高興着呢,對面的淑慧臉色卻不好了起來。
倒不是因爲椿泰,而是她肚子疼,憑借她兩世爲人的經驗,完全可以判斷,絕對不是吃壞肚子了,而是倒黴催的初*潮來了。
這樣逆天的(負)運氣,淑慧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什麽金手指都木有,倒黴事都能找上她是吧?
要說這具身體年齡頗小,隻有十三歲,而且原主原本有節食的傾向,低血糖營養不良,所以之前并沒來過月經。
淑慧接手後,每天吃飯都很認真,每天至少還散散步,大姨媽造訪也不稀奇。
問題是别這個時候來啊,對面坐着自己的未婚夫,自己還剛吃了兩碗冰品,大姨媽到訪吃冷的有痛苦……不過淑慧也算知道爲什麽今天情緒不好了,某親戚造訪之前的征兆啊。
淑慧是真的很想罵娘,然而對面還坐着言笑晏晏的康親王世子,自己未來的丈夫加上司。再者這樣的倒黴囧事,你在一個第一次正式見面的封建社會好少年面前也沒法處理啊。
所以她還得先把康親王世子給支走才行。
然而托賴那兩碗糖蒸酥酪的福,淑慧現在肚子很疼,疼的她臉色發白,椿泰縱一開始沒注意到,此時也察覺了。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椿泰臉色很難看,一面伸手去扶淑慧起來,一面去喊自己的侍衛,“是不是這家的吃食不幹淨?楊志,去把掌櫃的叫來!”
淑慧一看這不好,這是要鬧大啊,萬一真鬧大了,自己還有什麽臉見人,忙攔住他,“不要緊,是我貪涼吃多了。”
“還是他們家吃食有問題,不過兩碗酥酪而已,怎能疼的這麽厲害!”椿泰卻很固執己見,看着淑慧疼的臉色發白,冷汗直冒,他實在是控制不住怒氣。
淑慧就帶了幾個人,自己還疼的要死要活,當然攔不住身爲康親王世子的椿泰,然後椿泰的侍衛就把掌櫃的給叫了來。
淑慧:我覺得我要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