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吸取了明朝宗室尾大不掉的教訓,對皇室子弟管束的非常嚴格,統統關在北京城裏,無旨不得出京城四十裏。零點看書不過因此也造就了無數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好一點的呢,喝茶賞花聽琵琶,鬥雞賽馬,差一點的呢,就有些過分了,調戲個民女啊,聽揚州瘦馬唱個小曲什麽的,整日裏在青*樓楚館裏晃悠,天氣好的時候出去玩樂,也盡是擾民。
這一日天氣頗好,安良貝勒從某個美人身上起來後,一推窗就看到碧藍的天空,間或飄着幾朵白雲。
“今天倒是很适合出去打獵啊。”
于是,安良貝勒早飯都沒吃,就約了幾個鬥雞走狗的狐朋狗友出了城。
“我說安良啊,說是打獵,咱們是往西山那邊去,還是往小湯山那邊走?”出了城,某個狐朋狗友才想起來目的地還沒定呢。
“去小湯山吧,我叔公康親王在那邊還有一個莊子呢,咱們玩一天,正好晚上在那邊歇歇,咱也泡個溫泉。”安良貝勒想了想道。
然而去小湯山的路要稍微遠一點,這幾個纨绔雖然說是去打獵,弓馬水平也就那樣,頗有些無聊。
聽着幾個同伴的抱怨,安良貝勒心底也暗暗後悔,早知道他就不出來了,麗春院新來的那個小梨花昨兒還遣人過來給他送信呢。
這正無聊着呢,突然聽到跑在前面的那個叫嚷了起來,“快看前面。”
安良貝勒擡頭一看,頓時眼前一亮,一個穿着月白绫子衫孔雀藍羅裙的小美女!
瓜子小臉上瓊鼻櫻唇,明眸皓齒,皮膚好像最好的白玉般潤澤細緻,就是年紀太小了點,要是略大兩歲,還不知道有多勾魂奪魄呢。
他心一動,立刻打馬上去,左右一看,同伴也夠趕了過去,畢竟……纨绔嘛,你懂得。
待到走的近了些,再一看這小姑娘更顯得精緻動人了,隻是安良貝勒卻有些遲疑了。
雖然小美人穿的不是旗裝,衣服料子倒是不錯,而且旁邊也有家丁嬷嬷護衛着,還有兩個清秀丫環,看着倒是富貴人家來着。
安良雖然人一點都不安分善良,但是還是蠻有眼色,歌女舞姬或者清秀的小民女調戲一下就罷了,尋常富戶也不要緊,但誰知道那片雲彩上有雨呢?
再者乞丐還有三個富親戚呢,萬一碰了不該碰的人,事情就麻煩了。
安良想了想,還是看看,過過眼瘾得了,然而他的同伴中卻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理智的。
一個矮瘦子就做出了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輕浮的調笑了起來。
“小娘子吐的這般厲害,莫不是有了吧?”
這個有了,自然是有喜了的意思,淑慧可是姑娘打扮,這矮瘦子話說的可就很惡心了。
淑慧本來就暈車暈的一塌糊塗,心情正煩躁着呢,哪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不長眼的過來找茬!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立刻反瞪了過去,并且第一個開了口,相當暴躁的罵道,“你他媽才有了呢!眼瞎沒見過暈車?”
“喲,小美人别生氣啊,生氣就不美了。”矮瘦子還不知道收斂,刺溜一下跳下馬,就要推開淑慧身前的丫環,拉淑慧的袖子。
淑慧那脾氣,是平日一向很好,爆發起來像火山一樣恐怖的。再者她哪見過這樣惡心的流氓,一時惱火至極,抓過馬車上挂着的鞭子就抽了那想湊過來的纨绔一鞭子!
她這一下是用足了力氣的,現在已經是春末,俗話說春衫薄,那矮瘦子也沒想到淑慧有這麽悍烈,一時躲閃不及,被淑慧一鞭子抽在肩膀上,直接就是一道血痕。
這一下子矮瘦子就抓狂了,沒想到調戲個小美人,還挨了這麽一鞭子,他老子都沒揍過他呢!
“你這該死的小娘皮!”
淑慧冷笑道,“我該死不該死那要閻王爺來管,倒是你,再敢往前邁一步,你就死定了。“
這事發生的比較突然,主要是淑慧那一鞭子來的太快,眼下這說話間,兩邊的人這才各自圍了上去。
因纨绔們要先下馬,反應慢了些,淑慧反應倒是快,先讓家丁把那矮瘦子給制住了。
安良貝勒看一眼小美人,又看一眼挨了一鞭子,還在地上滾了兩滾的矮瘦子,心底還有點暗暗的慶幸,幸虧上前的不是自己啊,這丫頭看着就不怎麽好惹,沒想到這麽不好惹。
他還算理智,他那夥纨绔朋友可就沒那麽清醒了,叫嚷着要對方放人,嘴裏也不怎麽幹淨,隻是礙于矮瘦子在别人手裏,不好動手罷了。
而淑慧這邊也不甘示弱,對方罵人,這邊也回罵,倒是淑慧聽的煩,讓下人跟那幫纨绔說,再罵就狠揍那矮瘦子。
有個高壯的穿綠色錦衣的忍不住罵了一句,淑慧一個眼色,矮瘦子就挨了一腳,果然沒人敢繼續罵了。
其實淑慧這會兒冷靜下來,也有一點兒騎虎難下了,自己固然帶了些人,然而隻有兩個家丁,其餘都是嬷嬷丫環,不怎麽頂用。
對面六七個人甭管是不是纨绔公子,都是青壯年,而且挎刀背箭的,手裏有武器,真打起來,還是他們這邊吃虧。
再者,她是女子,正要鬧的大了,自己反而吃虧,和這些纨绔扯到一起,名聲可不好聽,尤其自己剛剛選秀落選了,還不知道外面傳出來什麽呢。
她正猶豫間,康姨娘從後面馬車趕過來,臉唬得煞白,不過雖然她腿有點軟,還是擋在淑慧前面了,忍不住念叨着,“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哎呀,這怎麽辦啊。“
淑慧看着快化身祥林嫂的康姨娘簡直是無語了……也難怪那拉太太雖然泛酸,并不真對付她。
想了想,淑慧叫男仆叫對面來個能說話算話的過來,頂好還是能和平解決。
這一群人中屬安良貝勒的身份最高了,于是安良貝勒就被推了出來。
他身份也确實高,因當年多爾衮的事,滿達海之子常阿岱被降爵,轉到現任康親王傑書身上,而安良就是常阿岱之孫,十六歲就襲了貝勒。
當年因爲順治對多爾衮深惡痛絕,常阿岱丢爵丢的有點冤,偏偏常阿岱父子死的又早,這一支隻剩下這麽個血脈了。傑書人還是比較厚道的,對這個侄孫相當照顧,隻是可惜安良纨绔,偏他是獨子,不好管束的太嚴。
好在安良貝勒雖然平日鬥雞走狗的,倒也不惹什麽大事,傑書也就隻好丢開手不管了。
其他的纨绔都還是某府的公子,仗着父親當二代,爵位高位都還有點遠,獨獨安良爵位有了,還有康親王府的照拂,當然以他馬首是瞻了。
淑慧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年紀不大,也就二十歲上下,皮膚挺白,五官也不壞,大眼睛高鼻梁,就是有點虛胖,穿一身寶藍長袍,倒也勉強算是英俊了。
“想來您是能做得了主的?”淑慧先開了口。“不管怎麽說,這事還是要解決一下,我想大家應該都不想去官府吧,又不是什麽體面事。”
安良貝勒倒是挺贊同淑慧的意見的,又不是什麽好事,調戲人家小姑娘就罷了,結果不長眼的踢到鐵闆上,反被人拿住了。
這種事,鬧大了,一個申饬是免不了的,縱不上傳到皇上耳朵裏,在小圈子裏傳開也丢人啊。某某看人家小姑娘生的美麗,
而對女方這邊,被人糾纏不清也不是好事,看那小姑娘年紀也不大,又沒許人,想來也不希望有什麽流言傳出去。
既然雙方都有意向,這事就好辦了,安良貝勒和淑慧商量了一下,達成了一緻。
結果如下,安良貝勒一方賠償淑慧這邊二百兩壓驚銀,淑慧一方放了不長眼的矮瘦子,同時雙方都不再對外提這件事,當成沒發生過。
兩邊對這個條件都還算滿意,隻有矮瘦子很郁悶,自己白挨了一頓打,還要掏二百兩銀子出來。
事情算是了結了,淑慧這邊還要往小湯山去,纨绔們倒是準備打道回府了,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有心思去打獵?而且矮瘦子身上還有點皮肉傷,還要上點藥什麽的。
“能上得了馬嗎?”安良貝勒既然是這一夥人得頭頭,倒也還算周到,親自扶了矮瘦子過來,又問,“要不要,想法子雇輛馬車。”
矮瘦子雖然說是受了點傷,其實主要是淑慧那一鞭子看着厲害些,别的隻是一點青紫而已,還是能騎馬的。
于是他一面拒絕了安良貝勒的提議,一面上了馬,看着淑慧一行人的馬車已經走遠了,憤憤的道。
“小爺還沒吃過這樣的虧呢,回頭要是知道是哪家的臭丫頭,必要他家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矮瘦子說這話還是有些底氣的,他名叫東寶,聽這名字就知道他父母多寶貝他這個幼子了,而且又是董鄂氏大族出身,還是都統齊世的侄子,三福晉還是他堂姐妹。
不想安良貝勒卻道,“我看你未必能找回這場子。”
“這是怎麽說的?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還是漢家子。”
安良笑了,“那丫頭可不是不在旗的,你沒注意到吧,那丫頭可沒裹腳。”
“可她那一身衣服不是旗裝啊。”
“我還沒系黃帶子呢。”安良摸了摸下巴道,“再說,人家現在都走那麽遠了?這京城富戶多的去了,你知道是誰家的?”
“那這事就這麽算不成?”東寶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我還是第一次挨鞭子呢。”
“誰讓你不長眼來着?”另一個纨绔則嘲笑起他來,“被人一個小姑娘給抽了一鞭子,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說,還找回場子?拉倒吧。”
另一個高個兒則是笑道,”東寶你也别覺得吃虧,那小丫頭長得多正點啊,又這麽辣,正是哥哥我的口味啊。“
東寶本就惹了一肚子氣,結果又被嘲諷了一番,正想發作,安良開始打圓場了,“别說這事了,也怪我叫你們出來,今晚上我請你們東來德,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一群纨绔哄然叫好,話題也轉成東來德的菜肴,商量晚上的菜單。東寶尤其喜歡東來德的羊肉水餃,安良卻喜歡松鼠鳜魚,彼此探讨起各家館子的菜色差别了。
隻是酒醉飯飽後,安良卻有些難以安眠,總覺得白天那小美人的影子在眼前晃,竟有些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感覺了。
他年紀也不算小了,馬上就要二十了,隻是他十一歲喪母,十五喪父,所以拖到現在也沒娶嫡福晉,因此這回選秀很有可能給他指個嫡福晉。
安良本來覺得也沒什麽不好。此時心裏卻有點遺憾了,要是能娶個白天那丫頭那樣的福晉,倒是也不錯啊。
另一邊,雖然經了這一點波折,淑慧倒是趕在天黑前順利的到了小湯山的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