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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大婚(中)兩更合一

第923章 大婚(中)兩更合一

是的了,今日是她與蕭珩大婚的日子。

“唔,沒大婚過,怪新奇的。”她的瞌睡蟲瞬間跑沒了,一雙眼眸亮晶晶的。

玉芽兒與姚氏聽了她這話,隻當她是在說原先流落民間時不曾舉辦過婚禮。

二人怪心疼的。

“大小姐,您苦盡甘來了,以後都不用再吃苦了。”玉芽兒真誠地安慰她。

姚氏心裏酸酸的,鼻尖也一陣酸澀,眼淚從聽到玉芽兒那聲“大婚”便有些忍不住。

她也不知究竟是心疼女兒的遭遇多一點,還是舍不得女兒出嫁多一點。

還沒養夠,真的不夠。

分離了十四年才認回來的女兒,不到四年就出嫁了——

“夫人,您别哭了。”玉芽兒勸道,聲音一下子哽咽起來,“您哭我也要哭了。”

好奇怪,明明不難過的,可是看見夫人落淚,她也好難過。

顧嬌呆呆愣愣地看着姚氏,不大理解姚氏爲何要哭。

十全婦人見多了這樣的場景,對姚氏笑了笑,說道:“夫人,小姐是嫁到京城,并非遠嫁,想看小姐,那還不容易嗎?”

“說的是。”姚氏抹了淚,有些難爲情自己竟然在女兒面前如此失态,幸虧沒影響女兒的心情。

姚氏拍了拍顧嬌的手背,說道:“熱水我讓人備好了,走,咱們去沐浴更衣。”

“還要沐浴?”顧嬌唔了一聲,下床去了洗漱的隔間。

浴桶是新做的,散發着木質的原香,滿滿一大桶溫水上,花瓣輕輕搖曳飄蕩。

一屋子溫柔香氣。

玉芽兒伺候顧嬌沐浴。

顧嬌在家裏不習慣有人貼身伺候,這是玉芽兒第一次近距離觀看小姐的身體。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的眼淚當場湧出來了。

小姐的身上……太多傷痕了。

盡管已全部痊愈,甚至大多數傷痕都淡化到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印子,可想到這些傷痕是怎麽來的,她心裏便說不出的疼痛。

大小姐總說自己沒事,總說一切安好。

原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哭什麽?”顧嬌聽見了身後玉芽兒的啜泣聲,扭頭看了看她,“你爲什麽難過?你是想爹娘了嗎?”

玉芽兒哽咽搖頭:“沒有,奴婢不想爹娘。”

“哦,那是爲什麽。”顧嬌問。

“小姐,疼嗎?”玉芽兒的指尖落在她右肩的一塊淺痕上。

顧嬌搖頭道:“不疼了。”

玉芽兒忍住淚水沒再往下問。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顧瑾瑜。

顧瑾瑜憑什麽和大小姐比?她是爲江山拼過命,還是替百姓挨過刀?正事沒幹一兩件,禍倒是闖了不少!

“你不高興。”顧嬌感覺到了玉芽兒的情緒。

玉芽兒道:“我不是因爲小姐才不高興的,我是想到了某個總是拿自己和小姐攀比的人……算了,不提她了。今日小姐大婚,玉芽兒要想些開心的!”

顧嬌點頭:“嗯。”

沐浴完,玉芽兒爲顧嬌換上了嫁衣。

今日大婚,從裏到外,每一件都是紅色。

嫁衣是小淨空賣掉金算盤爲她買的那一件,原本的尺寸有些大,如今倒是剛剛好了。

自打來古代後,爲方便幹活和打仗,她的衣着都十分素淨,從未穿過如此鮮豔的顔色。

當她從屏風後走出來時,一屋子人皆感覺眼前一亮。

十全婦人送過那麽多新娘子,老實說,真論身段兒與五官,挑不出比眼前這位更賞心悅目的,奈何她左臉上有一塊紅色胎記,真是太可惜了。

姚氏看着豔若桃李的女兒,這僅僅是穿着嫁衣,還沒戴上蓋頭,她又險些繃不住。

她轉過身,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笑着對女兒:“嬌嬌,過來坐,讓岑夫人爲你梳頭。”

十全婦人姓岑。

顧嬌來到梳妝台前坐下。

她也被自己的樣子驚呆了。

穿成這樣……不賴呢。

十全婦人被顧嬌的表情逗樂,心道這姑娘真是與衆不同,一點兒也不扭扭捏捏的,率直得像個孩子。

十全婦人來到顧嬌面前,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小妝奁盒子,對顧嬌溫和地說道:“我也随你娘叫你一聲嬌嬌吧。”

“好。”顧嬌說。

十全婦人笑着道:“在給你梳頭前,我先替你絞面。”

“絞面是什麽?”她隻聽說過剿匪。

“就是這個,第一次可能會有些不習慣。”十全婦人的聲音很溫柔,讓人莫名心生好感。

她拿出來一根白白的長線,左手一挽,右手轉了幾圈後将挽出來的線圈撐開,随後便開始在顧嬌臉上一張一合。

顧嬌疼得激靈靈的!

她頭頂的小呆毛都支棱起來了!

搞了半天,原來就是給我拔毛呀……

姚氏原本傷心得不行,可見了顧嬌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直接一個沒忍住破涕笑出聲來。

顧嬌毫無靈魂地任由十全婦人在自己的小臉上絞來絞去。

殺敵不眨眼的黑風騎小統帥,居然有一天被人摁在椅子上拔毛。

說出去誰信?

十全婦人由于喜歡她,還特地多絞了兩遍。

剛絞完面,房嬷嬷拎着一個熱氣騰騰的食盒從廚房過來了。

“夫人,大小姐。”她笑着行了一禮。

姚氏問道:“這麽快?不是才去?”

房嬷嬷笑道:“安國公早吩咐下人做好了。”頓了頓,她小聲對姚氏道,“聽下人說,安國公一宿沒睡呢。”

姚氏感慨:“他是真心疼嬌嬌。”

房嬷嬷道:“大小姐值得。”

原先她還擔心大小姐的心太冷,夫人捂不熱,後面才發現大小姐的性子是冷的,可她的感情也是至真至純的,她對一個人好,那就是不計代價的好。

“娘,娘。”

顧小寶醒了,被鴛鴦抱了進來。

他原本是要找娘的,卻一眼看見了銅鏡裏的顧嬌。

他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了半晌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扭了扭小身子,從鴛鴦的懷裏下來,繞到顧嬌的面前,擡起小腦袋仔仔細細地将顧嬌打量了一番。

“喔?”他攤開一雙小手,擺了擺,“不見了。”

顧嬌彎了彎唇角:“姐姐沒有不見。”

他被這熟悉的聲音吓得一驚,再次看向顧嬌。

顧嬌含笑道:“叫姐姐。”

顧小寶不叫。

他邁着不太穩的步子,跐溜跐溜地走到姚氏身邊,拉着姚氏的手往顧嬌這邊走,還不忘用另一隻小手指顧嬌的嫁衣,一邊擺手一邊說:“不穿,不穿。”

姚氏心酸一笑:“姐姐要嫁人,要穿。”

顧小寶愣了愣。

小孩子還不大懂嫁人的意思,但潛意識裏又好似明白這将會成爲一種分離。

“不穿。”他認真擺小手,又指了指房嬷嬷,“嬷嬷,穿。”

顧小寶最不喜歡的人就是成天追在他後頭,這也不讓他碰那也不讓他玩的房嬷嬷。

讓嬷嬷快點走。

姐姐不走。

一屋子人讓他弄得哭笑不得。

顧小寶不是一個會耍脾氣的小孩子,他見反對無果後并沒有哭鬧,而是站在姐姐身邊,抓着姐姐的衣角。

好像隻要他抓得夠緊,姐姐就不能走了。

十全婦人爲顧嬌絞完面後,開始爲顧嬌梳頭上妝。

顧嬌從邊關回來,家裏蹲了一個多月,早就白回來了,臉頰上水嫩嫩的,白皙通透。

再配上一頭黑亮如緞的烏發,饒是十全婦人也看呆了。

十全婦人從未見過如此細膩的肌膚以及如此柔順的烏發。

她将顧嬌的長發輕輕托在掌心,拿起一把新梳子,溫柔地梳了起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貴人……”

……

定安侯府。

顧瑾瑜也起了,開始爲今日的出嫁做準備。

她換上了大紅嫁衣,坐在銅鏡前,由十全婦人孫夫人爲她絞面梳頭。

原本她是想請岑夫人的,奈何岑夫人被人請走了。

顧老夫人身邊的張嬷嬷天不亮便過來了,在房中忙前忙後,接替了本該屬于她母親的事情。

而她的母親則去參加她好姐姐的婚禮了。

說的好聽,一碗水端平,到頭來還不是更偏心親生的?

寂靜的府外傳來熱絡的嬉笑聲,這不是第一陣了,方才就鬧過好幾回。

“什麽人這麽吵?祖父與祖母還在歇息呢。”顧瑾瑜一邊被孫夫人上妝,一邊問一旁的春柳。

春柳不滿地嘀咕道:“不是咱們府上的,是國公府那邊的。”

顧瑾瑜咬了咬唇瓣:“她那邊怎麽那麽吵?”

“就是!成個親有什麽了不起的!第二次還這麽熱鬧,當誰不知道她嫁過人似的!”

孫夫人默默上妝沒有說話。

有關這兩位千金的事啊,早在京城傳開了。

真千金流落民間,不論貧窮還是富貴,兩次都嫁給同一個人,這怎麽能丢人?這是造化!是緣分!

至于說人家府上爲何熱鬧,那位大小姐有地位呗!

她醒了,全府上下都醒了!

哪像這位二小姐,還得看顧老夫人與老侯爺的臉色?

“父親呢?”顧瑾瑜問。

祖父是不會來看她的,祖母身子骨不好,大抵也很難過來。

隻有父親了。

她出嫁時若是連父親都不在,會被夫家笑話的。

“侯爺的傷勢也不知痊愈了沒有……”春柳低聲道。

自從喜提了一頓跨國雙打後,顧侯爺便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昨日春柳去給他請安時,他都仍需要人攙扶才能行走。

“你去看看。”顧瑾瑜說。

“是!”

春柳忙不疊地去了。

她剛到顧侯爺的院子門口,便瞧見容光煥發、精神矍铄的老侯爺,她心頭一喜。

老侯爺這架勢,分明是來送小姐出嫁的呀!

她激動走上前,正要給老侯爺行禮,老侯爺卻已頭也不回地進了兒子的院子。

須臾,老侯爺将一瘸一拐的顧侯爺揪耳朵揪了出來。

她愣愣道:“這是要架着侯爺去給小姐送嫁嗎?”

春柳猜對了一半。

老侯爺的确是要去送嫁的,卻不是給顧瑾瑜送嫁。

……

另一邊,顧長卿與顧承風也從各自的院子起來了。

二人梳洗完畢,換上新衣裳,将自己收拾得俊美倜傥,尤其顧承風,他還悶騷地用香膏給自己的頭發定了型,以保證自己今天第一無敵帥氣。

這會兒離天亮還早。

顧承風沒打算吵醒顧承林,哪知剛拉開房門,便瞧見了衣冠整齊的顧承林。

“咦?你起得這麽早?”他疑惑地問。

顧承林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想和你一起過去。”

顧承風正色道:“去哪兒?我可是去對面的國公府。”

顧承林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顧承風雙手抱懷眯了眯眼:“知道你還去?你不是不喜歡和他們來往嗎?”他指的是姚氏、顧嬌與顧琰。

“都多久的事了怎麽你還提……”顧承林憋屈地嘀咕了一句,他擡手抓了抓自己的……光頭,嗫嚅道,“可是我要是留在這裏,就得答應祖母的要求……去背顧瑾瑜……我不想背她!”

顧承風狐疑地看了弟弟一眼,正懷疑着,院子外傳來了張嬷嬷的聲音。

“三公子醒了嗎?二小姐那邊差不多了,該讓三公子過去了。”

顧承林趕忙湊近自家哥哥小聲道:“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顧承風的耳膜險些被他吹出個窟窿,他忙擺擺手:“好好好,聽見了。”

他讨厭顧瑾瑜,自然不願讓自己的弟弟去背她上花轎,他拉過顧承林的手腕,施展輕功将他帶了出去。

“呵,咱倆一定是第一個。”

出府落地後,顧承風松開顧承林的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顧承林掰了掰自己的手指頭:“第一個?那咱倆誰不是人?”

顧承風:“……”

……

宣平侯府的新庭院中,信陽公主爲小淨空系上喜服的綢帶與紅花,并爲他戴上小小的新郎官帽。

一個迷你版的小新郎官誕生了。

小淨空是大婚前幾日跟着新床來侯府的,他原本的任務是壓床,壓完之後爲了确保這張床在新婚之前沒有别人睡過,他索性住在了侯府。

日日守着嬌嬌的床。

這于是也陰差陽錯給了他一個去接親的機會。

蕭珩是自己更衣的,他一進屋便瞧見一個與自己打扮得分毫不差的小新郎官,嘴角都抽了一下。

“你要幹嘛?”他問。

“我要和嬌嬌成親!”小淨空叉腰,理直氣壯地說。

蕭珩呵呵道:“新郎官都是要騎馬的,你又沒馬,你去不了。”

“誰說我沒馬?”小淨空望着大門口,聲音洪亮地叫了一嗓子,“小十一!”

梳着小辮辮,頭戴大紅花,塗着烈焰紅唇的馬王嗖嗖嗖地奔進了院子!

蕭珩看着那匹無比辣眼睛的馬,身子都抖了一下!

這匹馬不是沒被帶來昭國嗎?

它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跟蹤技能點滿的三歲小馬王表示這都不是事兒!

其實馬王也是才出現的,顧嬌早先爲小淨空挑選的是一匹性情溫順的小黑風騎,可就在昨夜小淨空去找小黑風騎時,意外地發現了正悄咪咪逼着小黑風騎給自己帶路去找顧嬌的馬王。

“小十一!”

聽見這道惡魔般的小聲音,馬王吓得當場劈叉!

然而并沒有什麽鳥用。

小淨空果斷将它抓進了宣平侯府。

此時此刻,馬王的背上放着一個兒童馬鞍,是顧嬌繪圖,交給顧小順親手做的。

小淨空雄赳赳地走出去,對院子裏的侍衛禮貌地說道:“請抱我一下,謝謝。”

侍衛将他抱了起來,放在了馬背上。

他娴熟地将卡扣扣好,無比驕傲地說道:“我要去接嬌嬌啦!”

院子裏的人全都有些忍俊不禁。

蕭珩怎麽可能輸給一個小和尚?

他呵了一聲,出了院子,翻身騎上高頭駿馬。

小淨空是萌萌哒的小新郎。

蕭珩是鮮衣怒馬、冠絕昭都、傾國傾城、風華無雙的蕭家兒郎。

天地萬物,在他面前刹那間黯然失色。

他的俊臉上依舊可見一絲幹淨的少年氣,眼底卻更多的有了成熟男子的冷靜與魅力。

信陽公主看着這樣的他,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濃濃的惆怅與不舍。

兒子長大了……他真的長大了……

……

卯時,顧嬌最後抿了抿嫣紅的唇紙。

十全婦人定定地看着明豔動人的新娘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爲顧嬌戴上蓋頭。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府外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玉芽兒眸子一亮:“是姑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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