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甯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就連剛切了一盤新鮮瓜果過來的秦公公也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什麽情況這是?
怎麽突然之間母女倆就翻臉了?
确切地說,是太後對甯安公主翻了臉。
要知道,甯安公主是太後看着長大的,與親生女兒一般無二。
甯安公主如遭雷擊地看着莊太後,眼底閃過疑惑、驚詫、惶恐……諸多情緒。
就在她的情緒逐漸彙集,有什麽東西仿佛要從腦海裏呼之欲出時,她的眼淚率先掉了下來:“母後,兒臣不知做錯了何事,竟惹得母後如此動怒?”
莊太後冷冷地看着她:“不知?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甯安公主眸光微微閃動。
莊太後怒不可遏道:“哀家問你,你是不是悄悄祭奠過你母妃了!”
甯安公主張了張嘴,閃動的眸光緩緩定了下來。
她緩緩放松了身子,須臾後站起身後退一步,跪在了莊太後的面前,低頭說道:“請母後恕罪。”
莊太後捏緊了手指,失望地看着她:“所以你是承認了?”
甯安公主低聲承認:“兒臣确實去過庵堂,也确實……在那裏緬懷過母妃。”
秦公公暗歎一口氣,這件事他也是知情的,那是甯安公主回宮的當晚,甯安公主悄悄去了一趟靜太妃生前住過的庵堂,在裏頭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不論如何,靜太妃都是甯安公主的生母,甯安公主會去緬懷她也在情理之中。
太後不是一早知道了嗎?
不是也沒說啥嗎?
怎的今日突然翻起舊賬了?
莊太後的身子仿佛因隐忍怒火而開始輕輕地顫抖:“要不是哀家昨夜偶然聽人提起,還不知你一邊喊着母後,一邊又對靜太妃念念不忘!你當真不知哀家有多痛恨她嗎!”
甯安磕了個頭,雙手交疊放在冰冷的地上,額頭虔誠地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兒臣知罪,請母後息怒!”
秦公公更迷了,甯安公主去庵堂的當晚太後就知情了呀?怎麽對甯安公主說是才聽說的呢?
莊太後語氣冰冷:“你既要認那個毒婦做母妃,那就别認哀家這個母後!”
言罷,她拂袖而去!
秦公公也不敢攔,一直到她走遠了,秦公公才步入寝殿,将果盤放在桌上,另一手将甯安公主扶了起來。
甯安公主看向秦公公,眼底滿是彷徨與愧疚:“秦公公……”
“唉。”秦公公再次歎了口氣,“發生了那麽多事,公主難道還看不出靜太妃對太後的傷害有多深嗎?她害得太後與陛下反目,又從太後身邊奪走了她唯一疼愛的公主。您是靜太妃的親生骨肉,做不到去恨她奴才能夠理解,可您去緬懷她、祭拜她……您這不是在把太後的心往磨盤裏扔嗎?”
甯安公主自責道:“秦公公,我知道錯了。”
秦公公道:“算了,太後之所以發火還是因爲太疼你,換别人去祭奠靜太妃太後大抵是不會在意的,太後的性子你也了解,不在乎的人永遠都傷不了她的心。”
甯安公主道:“我該怎麽做才能讓母後原諒我?”
秦公公頓了頓,說道:“如今太後在氣頭上,公主就先避避,回頭太後氣消了公主再想辦法來求得太後的諒解。”
甯安公主垂眸:“如今看來也隻有如此了,我不能在母後跟前盡孝,還勞煩秦公公多替我照顧母後。”
秦公公笑笑:“奴才會的,公主請放心。”
甯安公主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奴才送您。”
“不必了,秦公公還是去伺候母後吧。”
“……是。”秦公公讪讪應下。
望着甯安公主逐漸遠去的背影,秦公公忽然開口:“公主。”
“秦公公還有什麽事嗎?”甯安公主回頭看向秦公公。
秦公公語重心長道:“太後是故意拿顧姑娘氣公主的,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甯安公主愣了愣:“這樣嗎?我還以爲……母後真的是爲顧大夫準備的那些東西?”
秦公公笑了笑:“奴才貼身伺候太後的,奴才還能不清楚那些東西是給誰做的嗎?”
甯安公主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如同春回大地一般:“秦公公,多謝你。”
秦公公笑着行了一禮:“公主慢走。”
甯安公主出了仁壽宮。
秦公公笑容一收:“雜家哪兒知道那些東西是給誰做的?”
但不給嬌嬌拉仇恨值,他是懂的!
秦公公去了書房。
莊太後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那塊護國令牌與那頂紫金鳳冠。
“太後。”秦公公老老實實地将自己與甯安公主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說了,“老奴也不知這麽講對不對。”
他伺候太後這麽多年,太後并非什麽事都會提前知會他,而作爲一個得力的心腹,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不能給主子拖後腿。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得善後,他處理得明明白白。
尤其把顧嬌的仇恨值給抹平的事他就做得極好。
莊太後與秦公公之間其實也是有一股不必言說的主仆默契的,她知道自己捅出去的劍,秦公公能把它拔回來插回劍鞘。
秦公公不解道:“可是太後,您爲什麽這麽做?”
莊太後淡淡說道:“該你知道的時候,哀家自會告訴你。”
秦公公應下:“……是。”
俗話說得好,不要揣測聖意,然而很殘酷的是若是不能揣測主子的心思,那自己可能根本在深宮活不下去。
秦公公仔細想了想。
莊太後不告訴他,究竟是因爲不夠信任他,還是莊太後自己不願意提起某些事情?
他覺得是後者。
太痛苦的事,每提及一次都是萬箭穿心。
莊太後可以用冷冰的盔甲将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可盔甲下的那顆心與尋常人的沒什麽不同,也會受傷,也會痛。
隻是太後身上肩負了太多太多的重擔,她無法沉湎于傷痛,隻能忍痛負重前行。
莊太後道:“你盯着她,想辦法查出那晚她從庵堂裏拿走了什麽東西。”
秦公公狠狠一驚。
什麽?
甯安公主從庵堂裏拿了東西?
她不是去祭奠靜太妃了嗎?難道說……她祭奠亡者是假,取什麽東西是真!
如此就解釋得通爲何明知莊太後痛恨靜太妃,卻依舊要冒着失寵的危險去靜太妃住過的庵堂了。
當然了,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絕不僅僅是甯安公主去庵堂拿了東西這麽簡單,更有甯安公主爲什麽要拿,太後又爲什麽要查?
是普通的遺物太後沒必要查。
不是普通的遺物這件事兒就有點兒大。
秦公公到底是跟着莊太後乘風破浪過的人,經曆的風浪多了,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就變強了。
什麽事能驚到他呀?對吧?
然而此時,他卻非常忍不住想要罵一句——活久見呐!
……
另一邊,小淨空再次入了宮。
他這次又是自己來的喲!
……坐劉全的馬車。
他是來找皇甫賢的。
因爲和皇甫賢鬧過的不愉快,姑婆不許他再去碧霞殿,那麽他隻能偷偷地去啦!
皇甫賢坐在窗邊發呆。
蓮兒在他屋子裏整理衣裳,蓮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從公子那日受了傷後就喜歡望着窗子發呆了。
這麽冷的天,不怕把自己凍壞嗎?
明明是那麽怕冷的一個人。
“公子。”蓮兒沖他問道,“要不要把窗子關小一點呀?”
“不用。”皇甫賢不鹹不淡地說。
“那我給你倒杯熱茶。”蓮兒放下疊了一半的衣裳,倒了一杯熱乎乎的紅糖姜茶轉身朝皇甫賢走來。
恰在此刻,窗台外蓦地鑽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皇甫賢眸光一顫,一把伸出手将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摁了下去。
“蓮兒!”
“怎麽了,公子?”
皇甫賢不動聲色道:“我肚子餓了,你趕緊去給我拿吃的!”
蓮兒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那這茶……”
皇甫賢不耐道:“不喝了!倒掉!”
皇甫賢總這麽喜怒無常,蓮兒見怪不怪了,沒懷疑什麽,放下姜茶朝屋外走了出去。
确定她人走遠了,皇甫賢才将自己摁住某人腦袋的手收回來。
那顆小蘑菇頭果真像顆蘑菇似的滴溜溜地長了出來。
“小哥哥!”
小淨空歪頭殺,萌萌哒!
皇甫賢撇過臉:“醜死了。”
小淨空上下看了看,把在地上玩雪的小九抱起來,遺憾地說:“小哥哥說你醜。”
莫名背鍋的小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