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州郡守衙門後宅,有幾個小丫鬟正在伺候花花草草,唐九生悠閑的踱着方步,倒背着手走進後宅,幾個小丫鬟一起萬福道:“參見王爺!”
唐九生點點頭,示意她們平身,自己慢悠悠來到花圃前,望着時近冬日依然吐着芬芳的各色鮮花,盯着其中的一棵蘭花看了半天,忽然擡頭問道:“這株花很名貴吧?”
小丫鬟綠兒媚笑道:“啓禀王爺,您面前的這株叫做寒蘭,在劍州花市價值百金!”
唐九生奇道:“它不過就是一株花呗,寒蘭又不是名花,哪裏值得上百金?又不是什麽靈芝仙草,千年人參!哦,開在初冬,開的比别的花漂亮一點兒,就值了錢了?我怎麽不信!那梅花還傲雪呢,也沒見聽說價值百金吧!”
綠兒偷笑道:“王爺,這株寒蘭呢,有幾樣好,所以才價值百金!王爺請看,這蘭花開出了梅瓣,所以高于普通蘭花的價格,它又香氣四溢,遠超其它的同品種蘭花,所以又要加價,而且您看,它是與衆不同的紅色,在這初冬季節如此豔麗,而它的葉子又如此之奇,上面兩個葉子三葉,下邊又像馬蹄蓮一樣,又可愛又誘人,俗話說,物以稀爲貴,這樣的蘭花到哪裏去找?價值百金還是奴婢少說了呢!”
唐九生點點頭,笑道:“好,難得它值這麽多錢!郡守衙門裏有這麽多奇花異草,這葉騰蛟還真是附庸風雅啊!”
小丫鬟綠兒聽見唐九生提起葉騰蛟,展顔一笑,臉上泛起了紅暈,“王爺,現在這滿園的奇花異草都是您的,就連我們……奴婢也都是屬于您的!”
唐九生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問道:“好姑娘,你這張小嘴可真是甜,哦,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着?本王公務繁忙,又給忘了!”
綠兒抿嘴一笑,“王爺,您可是日理萬機,難免貴人多忘事的,奴婢叫綠兒!”
唐九生拍了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哎呀,你看我這腦子,對,你是叫綠兒!你來郡守衙門有多久了?”
綠兒笑道:“王爺,奴婢來到這裏快一年了!”
唐九生點頭道:“好,你把這些花兒伺候的很好,本王很喜歡!行,你好好幹吧,把這些花養好,本王虧待不了你!哎呀,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對吧?”說完嘿嘿的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綠兒。
綠兒面現喜色,卻又瞬間收斂,趕緊上前躬身萬福,“奴婢謝王爺恩典,王爺千歲千千歲!”
唐九生笑罵道:“别胡扯,什麽千歲千千歲,本王也不貪心,能活一百五十歲就很高興了!我爺爺連一百歲都沒活上呢!那行,你們忙吧,本王再四處轉轉!”說着話,唐九生又倒背着手離開了。
綠兒等幾個丫鬟在後邊萬福施禮道:“奴婢恭送王爺!”
等唐九生走遠了,另一個丫鬟珠兒斜眼看了看綠兒,用手指輕戳綠兒的額頭,笑罵道:“綠兒,你這個小騷蹄子,哎喲,看你剛才見了王爺
那個勁兒!王爺是長的帥,你也不能把那騷樣兒都挂在臉上啊!王爺權傾天下,人長的又帥,能缺女人嗎?聽說幾位王妃娘娘都長的國色天香呢,哪輪得到你這個小妖精!”
綠兒扭着腰肢向後宅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屑道:“國色天香又怎麽樣?很了不起嗎?再漂亮又怎麽樣?她們現在在王爺身邊嗎?王爺現在想女人了,她們能伺候嗎?哼,沒聽說過近水樓台先得月?”
珠兒看着綠兒離去那妖娆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嘴裏喃喃不知道罵了些什麽。另外兩個丫鬟笑着勸珠兒不要理她。
郡守府花園假山後的陰影裏,唐九生低聲問道:“發現她有問題了嗎?我就是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兒,你要說她有問題呢,她對這些名貴花卉倒是如數家珍,倒真像是個養花的人。可她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又不是花匠世家出身,别說這些名花的貴賤,怕是連花名都認不全!”
隻聽一個人低聲答道:“王爺,暫時沒發現她有什麽問題,放心,屬下會讓人一直盯着她的!”唐九生點頭,揮揮手示意他退下,那人隐入黑暗中。
黃昏時分,綠兒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打開房門,四下瞧瞧,沒發現院子裏有其他人,趕緊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隻短嘴大眼兩翼白色的藍鴿來,綠兒一揚手,那隻信鴿振翅而去,轉眼消失在天空中不見了。
綠兒長出了一口氣,她卻沒發現,她身後的房脊上坐着一個人,那人把綠兒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但是并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在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經略使衙門後宅的草樹堂,洛秉商和牛滿地都已經半醺,洛秉商乘醉道:“蒙大人器重,學生在您身邊小有十年了,幾乎是算無遺策,這次衛王府絕對是背後有小動作,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麽動,但是肯定不會老實不動就是了!派往劍州的斥侯沒有消息,甯成剛和章水歡也沒有任何消息,恐怕劍州危險了!”
牛滿地笑道:“德功,劍州離我們也有幾百裏路,斥侯在路上遇到了什麽不好說,但是甯成剛和章水歡都是勇将,不會出什麽差錯的,尤其章水歡對本官忠心耿耿,所以不用擔心!劍州有八千駐軍,其中有上千騎兵,就憑衛王府那五六百人,濟什麽事?都不夠包餃子的!”
洛秉商搖頭道:“大人,事情怕是沒有那麽簡單,咱們吃虧在沒有及早建立一支有效的情報隊伍,現在看來,僅靠着軍中那些斥侯是遠遠不夠的。平西王先行了一步,他的血影堂現在已經成形了,他的情報系統完善,兼帶暗殺任務,相比之下,我們落後了,我們也應該建立類似的情報機構才行!”
牛滿地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嗯,德功言之有理,我們确實應該盡快把這件事情提上日程,不然處處受制于人!”
洛秉商拱手道:“大人,既然咱們派出去三撥斥侯都沒有音訊,那我們不應該在這裏呆等劍州的消息,可以考慮暫時借助一下血影堂的力量,讓他們幫我們查一查劍州的情況!還有,爲防萬一,學生準備去一趟西南道,聯絡平西王,準備起兵,至少也要讓他的軍隊裝成匪徒來幫
我們一把!”
牛滿地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糾結,“德功,借助血影堂會不會顯得我們的斥侯太沒用了?至于平西王,他恐怕不會直接起兵幫我們的,他的力量離争奪天下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才找我們大家聯盟,你讓他公然起兵,他是不會做的,咱們跟他換一個角度,也會是同樣的選擇吧?”
洛秉商苦笑道:“大人,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學生準備連夜啓程趕往禹州府,去勸說平西王爺,咱們現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唐九生把劍南道給完全掌握在手裏,将來他平西王起兵的時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沒想到完全沒有權力的小皇帝,竟然能下出這樣一步驚天妙手來!”
牛滿地望向棚頂,半晌後無奈一笑,“我看他不過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他也不知道劍南道要怎麽辦,病急亂投醫,才選了唐九生做衛王。”
洛秉商想了想,咬牙道:“大人,爲防萬一,學生建議您以經略使衙門的名義,分頭從江州郡調三千兵馬,從湖州郡調五千兵馬,從連山郡調五千兵馬!爲免打草驚蛇,不調松山郡兵馬,對那三郡的郡守,也隻說是調兵剿滅鹿野城悍匪張元元,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牛滿地一怔,“德功,調這麽多兵馬來做什麽?況且按大商律,經略使單次隻能調動最高五千兵馬!除非有聖旨特許,否則視同謀逆!”
洛秉商奸詐一笑,“大人,單次最高調動五千兵馬,咱們從各地調的兵都沒有超出上限啊!調來的這些兵将,在我們手裏,那就是我們的!我們多一千人馬,衛王府就少一千人馬可用。我們現在手頭有萬餘兵馬,劍州有八千,再加上這些調來的軍兵,總計三萬有餘,不夠滅掉唐九生?況且劍南道離永安三四千裏路,等永安得到消息,是什麽時候了?等皇帝點齊讨伐我們的人馬,劍南道大事定矣!”
牛滿地一臉爲難,咂嘴道:“德功,你這計策是夠毒,可是現在這麽急,是不是太倉促了?畢竟衛王府隻是要調查葉騰蛟而已,我們如果現在就動手,那就等于攤了牌,就完全沒有退路了啊!必須得幹到底才行了!”
洛秉商輕輕搖着酒爵裏的酒,低聲道:“大人,如果不出學生所料,恐怕劍州現在已經丢了!如果手頭有了這兩萬多人,我們完全有實力把劍州奪回來!劍州剛丢,唐九生剛到,人心不穩,咱們數萬人馬兵困劍州,城裏必然一日三驚,人人怨恨唐九生,到那時裏應外合,何愁劍州不定?”
兩人正在草樹堂說話,外邊有人朗聲道:“報!”牛滿地和洛秉商對視了一眼,這一聲是馴鴿人發出來的,說明有密信到了。
牛滿地輕聲道:“送進來我看!”外面立刻有一位馴鴿人哈腰走了進來,緊行幾步,來到牛滿地面前,極其恭敬的雙手奉上一個小竹筒。牛滿地接過小竹筒,馴鴿人向牛滿地施了一禮,倒着退出草樹堂。
牛滿地從小竹筒裏取出密信,展開才看了密信的開頭,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看完以後,長歎一聲,把密信丢給洛秉章,“德功啊,真被你給料中了,劍州,丢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