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苑厚德海寬闊的湖面上,有一艘巨大的畫舫搖了過來。畫舫的艙内有一張圓桌,坐在桌前的人有皇帝殷廣、衛王唐九生、杜若姑娘、大總管楊靖忠、太監副總管魏德海,皇帝身後站着的是貼身太監餘福,宮女文秀以及小太監福全、福?、福順等人。
剛才唐九生和楊靖忠的一場大戰很是精彩,殷廣和魏德海、餘福等人都意猶未盡,隻有杜若姑娘心驚膽戰,生怕唐大哥有什麽閃失。到最終唐九生略勝一籌時,杜若壓抑不住内心的狂喜,當然細心的杜若也發現了殷廣眼中的失望,顯然殷廣希望楊靖忠獲勝。
楊靖忠撫了一下雪白細長的眉毛,輕笑一聲,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遺憾,感慨道:“後來者居上啊!衛王的武功頗有進境,咱家已經無法戰勝衛王了,此乃大商之福,皇上之福啊!”殷廣瞧了一眼楊靖忠,低頭沉默不語。
唐九生笑道:“大總管,願賭服輸,咱們是不是得兌現之前的諾言啊?你輸了,就請陛下承認杜若姑娘的身份,并且加封杜若姑娘爲公主!”
一身紫衣的楊靖忠沒言語,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殷廣。殷廣咳嗽了一聲,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唐九生,朕要提醒你一下,那隻是你和尚父的賭局,朕并沒有參與!你不能打個賭就把朕也給牽扯進來吧?朕一向言而有信,賭品極好,如果剛才是朕和你打賭輸了,一定願賭服輸,絕不抵賴!”
唐九生拍手笑道:“陛下說的好!這才是我欣賞佩服的皇上!微臣請問陛下,陛下既然賭品好,那咱們大商的皇族能不能賭品也好一點?哦,先帝爺爽完了,提上褲子走人,柳輕寒十月懷胎爲先帝爺生了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這是不是事實?願賭服輸嘛,怎麽生了孩子就不敢認了?”
杜若眼中含淚,搖頭道:“唐大哥,杜若生來就是個苦命的人,沒有公主的命,不然就不會出生在窮山溝裏!一個私生的民間女子就這樣加封爲公主,确實有損大商皇族的體面!大哥就不要再爲難皇上了,免得傷了君臣之間的和氣!”
唐九生被氣樂了,用指尖狠狠按了一下杜若的鼻子,“你這個傻丫頭,人家都有心要殺你了,你還替他說話!你是有多大的心?”
殷廣怒而起身,緩緩走出船艙,負手站在船頭,冷冷道:“唐九生,你不是不知道,朕也是不得已啊!有多少事情都不是朕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這件事傳揚出去,會遭到天下人恥笑,大商皇家顔面何存?你不要逼朕,難道你認爲朕是鐵石心腸,朕就願意殺自己的妹妹嗎?”
唐九生也站起身,來到殷廣身後,躬身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皇上,凡事要合乎道理,既然皇上千裏傳書,讓臣殺掉杜若姑娘,那麽請問杜若姑娘觸犯了我們大商的哪條王法,要被皇上殺掉?既然要殺人,請皇上下一道聖旨,宣布杜若必死的罪狀,唐九生自會奉旨殺人!”
殷廣表情尴尬,把臉扭到了一邊,沉聲道:“唐九生,你就不要再逼問朕了!這是朕自己的決定,隻是考慮大商皇族的顔面,和王法無關!”
唐九生眯起眼睛,雙手抄袖緩緩說道:“一個人他做錯了事,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了,他是勇于承認這件事,承擔起相應的責任,讓人看起來有顔面,還是死鴨子嘴硬死不認錯有顔面?我朝德宗皇帝下罪己诏時,有人嘲笑他沒顔面了嗎?相反,朝
野民間都交口稱贊,連番邦都心悅誠服!”
殷廣負手站在船頭,望着厚德海起伏的湖面,若有所思,大小太監都面面相觑,誰也不說一句話,這種事情,還是皇帝自己做主的好,
唐九生踱到殷廣身旁,望着厚德海面露微笑,“我聽我老爹說過,這座大湖是我大商太祖皇帝賜名爲厚德海,寓意厚德載物,以德治天下!陛下是千古難遇的明君,所以能容忍微臣一再直言犯上!要是在前朝後隋,臣敢說出這番話,早就已經被抄家滅門了!”
唐九生笑道:“由此可見,能遇到一個好皇帝是多麽重要,微臣唯願陛下遇到大事能三思而後行,則大商幸甚,天下幸甚!”
殷廣仰起頭,長歎一聲,面露爲難之色,咂了咂嘴,糾結的很。
唐九生又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就看個人如何取舍。皇上一直在說,想做個有道的明君,可是做明君很難,難就難在忠言逆耳,難就難在要有容人之量!那麽說到齊家治國,微臣想請問皇上如何齊家?連一弱妹都不能容,又何以容天下!”
殷廣思考良久,忽然如釋重負,顯然已經做了決定。殷方側過臉望着唐九生,動容道:“唐九生,多謝你!關于這件事,朕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朕倒是希望朝堂裏能多一些像你一樣鐵骨铮铮,敢于犯顔直谏的臣子,而不是一群隻會喊皇上萬歲的應聲蟲!”
唐九生摟過殷廣的肩膀,一臉壞笑道:“陛下,其實剛才臣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皇上龍顔大怒之下,命人把微臣給拖出去砍了!畢竟臣隻有一個腦袋,臣也怕死啊!其實呢,微臣這次進京,除了杜若公主的事情,還有一事相求!”
殷廣不動聲色把唐九生的手肩膀上推了下去,輕咳了兩聲,佯怒道:“朕也是要面子的人,好歹君臣有别,你怎麽敢把手放在朕的肩膀上?朕一向認爲你唐九生膽子奇大無比,沒你唐九生不敢說的話,也沒你唐九生不敢做的事,現在照你這麽說,你也怕朕喽?那你說吧,你還有什麽事要求朕的?”
唐九生嘿嘿笑道:“雖然陛下天性仁慈,但畢竟天威難測,臣如何能不害怕?其實臣知道陛下是有道明君,有容人之量,這才敢一次次犯顔直谏,如果是昏君,微臣絕對不敢如此!臣想請求陛下的事是這樣的,現在臣蒙陛下賞識,爵位有了,封地也有了,這不是還缺媳婦嗎?”
殷廣爽朗大笑,用手指着唐九生,“好你個唐九生,原來是想朕冊封你的王妃,那你說吧,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你要誰做正妃,誰做側妃?朕倒要看你更愛哪個!”
坐在桌前的杜若,心突然提了起來,七上八下的,她緊張的盯着唐九生,不知道唐大哥會如何回答,她有些怕。唐九生嘿嘿笑了起來,一臉讨好的表情,“陛下,您看能不能都冊封爲正妃?臣最不願意做選擇題了!”唐九生突然轉過身,指着杜若對殷廣谄媚笑道:“陛下,臣想把杜若妹妹也娶了,請陛下恩準!”
殷廣狂笑不止,忍不住要擡腳踢唐九生,假意嗔怒道:“你這小子!幾個漂亮姑娘你要全吃全占了啊?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你要娶,朕不能說什麽,畢竟你們都認識那麽久,父母也都同意了,可是朕這妹妹剛剛要認祖歸宗,你竟然也想娶,你怎麽那麽貪!啊?”
唐九生嘿嘿笑
道:“陛下,微臣這不也是不得已嘛!杜若妹妹對微臣有救命之恩,微臣無以爲報,隻好以身相許,請陛下恩準!”
殷廣啼笑皆非,搖頭道:“這個唐九生啊,朕真是拿你沒辦法,好,朕就如你所願,将杜若許配給你,将水如月、西門玉霜、杜若都冊封爲衛王正妃,不分大小,這下你滿意了吧?還有,朕加封杜若爲安國長公主,封地劍南道宣通郡!”
杜若如在夢裏,傻愣着不知所措,餘福在一旁輕聲提醒道:“安國長公主,還不快快跪下叩謝聖恩?”
杜若如夢方醒,趕緊匍匐在地,大聲道:“杜若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殷廣轉過身,滿面笑容将杜若攙了起來,“妹妹不必多禮,起來吧!”随後又寒暄了幾句,今年多大了,自幼讀過書沒有,兄妹兩個站在船頭唠叨了一會兒,殷廣回頭道:“尚父,冊封衛王妃和冊封安國長公主的聖旨都交給尚父去拟!杜若妹妹還沒有來過皇宮,待會兒回宮時,朕帶她去轉轉!”
楊靖忠答應一聲,君臣幾人說說笑笑間,船靠了岸,殷廣拉着杜若的手,笑眯眯道:“妹妹,這是天華島,很漂亮的,朕先帶你在這裏轉轉!”又道:“朕還有一個妹妹,平原長公主殷若楠,那脾氣性格很暴烈,像個男孩子一樣,可不像你這麽文文靜靜的!”
衆人随行上岸,殷廣左手牽着杜若,右手拉着唐九生,親親熱熱對唐九生說道:“唐九生,今天開始,朕就是你大舅哥了,你小子可要好好的待我妹妹!”
唐九生強忍着笑答道:“是,大舅哥,不,是,陛下!”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殷廣就帶着唐九生、杜若在天華島和禦苑内遊玩,傍晚時,楊靖忠已經将冊封杜若爲安國長公主的聖旨拟好,殷廣在養神閣中正式冊封杜若爲大商國的安國長公主。當夜,唐九生留宿養神閣,和殷廣同眠同卧。
接下來的幾天,殷廣帶着杜若和唐九生在皇宮内四處遊玩,隻帶餘福、文秀和冷紅杏跟從,轉眼間,杜若已經在宮中住了九天,第九天晚上,唐九生向殷廣提起要返回封地募兵一事,殷廣點頭答應,有些事情是應該急着辦了。
第十天早上,唐九生帶着杜若向殷廣辭行,殷廣本要安排一些宮女太監随行,又拉了四馬車的嫁妝,唐九生嫌麻煩,對殷廣笑道:“陛下,你要陪送些嫁妝微臣也不反對,你讓他們随後慢慢來就好了,微臣要帶着杜若妹妹騎獨角馬先行一步,追趕水如月和西門玉霜!”
殷廣大笑,點頭同意,派了十幾名大内侍衛和兩百名禁軍押送安國長公主的嫁妝去劍南道安舒郡衛親王府。殷廣帶着餘福和冷紅杏等人親自将唐九生的杜若送到永安城外,這才依依惜别。臨别時,殷廣拍了拍唐九生的肩膀,“妹夫,加油幹,劍南道是大商西南的屏障,重中之重,你可不要讓朕失望!”
唐九生拱手,鄭重道:“請陛下放心,承蒙陛下信任,微臣一定不負陛下厚愛!臣在,劍南道就在,西南就在!臣告辭了,陛下保重龍體!”
杜若也向殷廣道别,殷廣微笑擺手,“去吧去吧,有空回來看看朕就好!”杜若和唐九生一起揮手,向殷廣、餘福、冷紅杏告别,獨角馬跑出一路塵煙,轉眼消失在地平線官道的盡頭,殷廣微笑撥轉馬頭,“他們走了,咱們也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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