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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雲深不知處


杜若喝了一碗雲夢仙釀後,不勝酒力,沉沉睡去,水如月帶着西門玉霜、沈笑羽等人把她擡到寒山寺的一處寮房時,她仍在酣睡。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杜若呼喚唐大哥,卻是水如月帶着沈笑羽走了過來。水如月笑道:“杜若妹妹,相公上山爲你采藥去了!你要過幾天才能見到他喽!”

聽說唐大哥不在,杜若的心立刻空落落起來,這些天都是唐九生親自伺候她,突然聽說唐大哥上山采藥去了,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有些茫然了。唐九生走之前,已經安排沈笑羽照顧杜若。反正落雨閣也不來接回沈笑羽,總得讓她有些事情做,那麽她的角色就是丫鬟。

之前唐九生和落雨閣已經談好,在沒有處理完大夏劍俠使團這件事情之前,不會放沈笑羽離開。可是大夏的劍俠使團都已經北返了,她爹沈問天也沒有派人來找唐九生談判換回沈笑羽,反而音信皆無,甚至整個落雨閣都收斂了鋒芒。江湖上最近一兩個月,沒有任何關于落雨閣的消息,就仿佛它從不曾存在過。

沈笑羽已經認命了,最開始她還抱有很大希望,等着爹派人來把她換回去。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落雨閣卻沒有任何消息,沈笑羽從滿懷希望,到了失望,最後無望,絕望。身邊的這些人,無一不是武林高手,她又被封了穴道,逃不走打不過,她能怎麽辦?隻能安心待在這裏。偶爾沈笑羽會自嘲,這才應了那句話,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最開始,沈笑羽擔心唐九生會不會趁機霸占她,然而唐九生并沒有。沈笑羽又想,可能是因爲唐九生太忙的緣故,畢竟他一天忙的像隻小蜜蜂一樣,飛到西又飛到東,實在沒有時間理她,等他閑下來就不好說了。可是一段時間接觸下來,沈笑羽終于明白,唐九生是真的對她沒有意思。

唐九生身邊莺莺燕燕很多,卻是個正人君子,并沒有觊觎過她的美色,而且唐九生的兩個老婆都比她漂亮得多,尤其最近又來了一位杜若。這幾天沈笑羽看到了唐九生對杜若的溫存,這才知道原來唐九生也會疼人愛人,隻是唐九生從來沒把她沈笑羽放在心上而已。

沈笑羽又覺得心裏有些委屈,開始怨恨唐九生,我這麽漂亮一個姑娘,居然被你無視了?可是唐九生哪知道她内心的那些戲?就算知道了,也隻會笑笑,哥忙啊,哪有時間和你這位殺手大小姐談情說愛,是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不夠美,還是杜若姑娘不夠溫柔?

小寒山寺騰出兩間寮房,一間住着杜若、沈笑羽、水如月、西門玉霜和小丫頭祖清秋,另一間,則是程子非、盧方平和王長龍,哥三個負責保護杜若等人。其餘四十多名衛士大半住在寺前的帳篷裏,白天由王長龍負責練兵,每晚抽出十個人,輪番值夜。寺院住持圓覺和尚也派出十幾名武僧,每天定時巡邏防護。大家都怕朱天霸突然來襲。

此時,唐九生背着七情劍、幹糧、清水、解毒丹、司南和采藥的工具,已經進入人迹罕至的雲夢山深處,小青依舊跟随着唐九生,在半空中盤旋。

唐九生在山上也曾遇到過兩次下山的采藥人,向他們打聽了補心益骨草,明目蓮荷等草藥的可能出處。至于天絕草就不用問了,很多人不認識,就算認識,那樣的寶貝誰看到了不是自己趕緊采了?

采藥這事,唐九生算不上專業,隻是小時候曾和過來串門的大師姐、二師姐到河嶽學宮後的栖鳳山上采過兩回草藥,略有經驗而已。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天下午,唐九生終于在雲夢山的安嶽峰上找到了補心益骨草和祛毒草,唐九生精神大振,一鼓作氣,爬上了安嶽峰頂,卻沒有看到天絕草的蹤迹。

唐九生并不氣餒,如果天絕草這麽容易找,那還叫天絕草嗎?古怪和尚也就不用說自己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找遍名山大川隻在牛耳山上見過,卻因爲那株天絕草沒有開花而錯過了。唐九生把補心益骨草和祛毒草收好,召喚小青,把草藥綁在它的腳上,小青振翅而去,将草藥送回了小寒山寺。

白天尋找草藥,經常能遇到山桃等

野果,唐九生就摘來飽腹,晚上就尋找山洞或是幹脆在樹上休息,第三天,小青飛回來,追上了正在爬山的唐九生。人和鳥相見,都非常高興。

等到上山的第四天,随身攜帶的幹糧就已經吃光了,不過唐九生并不慌,他懷裏還有辛大哥配制的生力丹,服下一丸,可以整天不吃飯而不覺得餓。況且山上還有桃棗等各種野果,遇見了就可以飽餐一頓。

還有,山溪裏可以捉魚,偶爾逮到一隻野兔烤了也是美味,唐九生時不時把小青召喚下來,和它一起分享食物。唐九生的衣服早已經被山間的荊棘藤蔓等植物刮爛,不過他并不介意,入山之前早就已經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有些山谷中會升起有毒的瘴氣,不過唐九生早就準備了解毒丹,并不懼怕。第五天上午,唐九生找到了草藥金茯苓。第六天,在地絕峰的山腰,唐九生又找到了另一味草藥明目蓮荷。四味輔藥都已經齊了,唐九生把這兩味藥又綁在小青腿上,讓它回去送藥。

小寒山寺裏,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在寮房門口爲祖清秋演示刀法,沈笑羽攙着雙目失明的杜若來到大殿拜佛,杜若祈求佛祖保佑唐大哥早日找到草藥,平安歸來。祖清秋眉開眼笑看兩位師娘練刀,正看的津津有味,天空中一聲鷹唳響起,三人擡頭觀看,不由大喜,原來是小青又回來了。

水如月召喚小青落下,又把鷹腿上綁着的草藥取下,帶着西門玉霜和祖清秋來到寺後的禅房尋找古怪和尚。禅房之後,有一片空地,是小寒山寺騰出來給古怪和尚煉制丹藥所用。隻見古怪和尚正抱着在酒葫蘆坐在丹爐前,聚精會神的煉制丹藥,旁邊一個小沙彌正拿着一把大蒲扇給丹爐煽風。

水如月把金茯苓和明目蓮荷交給古怪和尚。古怪和尚見了這兩味草藥,面有笑意,現在輔藥都齊了,隻差主藥天絕草。古怪和尚把兩味輔藥交給另一個小沙彌,讓他把這兩味藥拿去處理一下,小沙彌答應一聲,拿着這兩味藥,飛奔回了禅房。

古怪和尚抱着酒葫蘆,喝下一磊口酒,一臉陶醉的笑意,随後把酒葫蘆放下,這才笑着逗祖清秋道:“小姑娘,要不要考慮随貧僧學習煉丹?貧僧隻在江東道收過半個弟子,再不找個人繼續衣缽,怕是這一身煉丹的絕技要失傳了!”

蹲在丹爐旁邊的祖清秋搖搖頭,撅着小嘴一臉嫌棄的表情,“大和尚,你天天煉丹弄的烏煙瘴氣,連狗都給熏跑了,我才不要學!”古怪和尚一臉很受傷的表情望着祖清秋。

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對視,兩人大笑起來,西門玉霜摸了摸祖清秋的小腦瓜,笑意盈盈,“傻孩子,你知道這大和尚在武林中的名望有多高?很多人敢得罪武林盟主,都不敢得罪這大和尚!多少人想拜他爲師,哭着求他,情願出千金萬金,他都不肯正眼看一下,現在他想要收你爲徒,你還嫌棄他?”

古怪和尚點頭道:“就是就是!貧僧如果願意收徒,想做我徒弟的人,能從這小寒山寺一直排到雲夢縣城!可是他們全都資質驽鈍,貧僧一個也看不上眼!貧僧看你這小丫頭骨骼清奇,倒是個做徒弟的上上人選,其實你那師父唐九生也不錯,可惜他貴爲王爺,是沒有時間跟着貧僧學煉丹的!”

頭上輸着兩個小髽鬏的祖清秋搖頭,撇着嘴道:“不學不學,煉丹不好玩!練刀不比煉丹好玩多了?刀能殺人,能殺很多壞人,煉丹有什麽用?又不能随便吃!”

古怪和尚仰起頭來,胖胖的臉上笑容可掬,輕聲道:“孩子,刀是能殺人,能殺壞人,可是丹藥能濟世,能救人啊!要是你會煉丹,能煉出解毒的丹藥,你師父也就不用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找我,求我救你的杜若師娘了!前朝後隋,曾有位姓範的官員說過一句話:‘不爲良相便爲良醫’。可惜貧僧是既不良相,也不做良醫,貧僧隻煉丹,專解良醫也解不了的毒!”

祖清秋忽閃着一雙大眼睛,認真道:“大和尚,我突然有些尊敬你了!我師父說過,他要收拾那些想造反的藩王,等天下太平,就去找個地方隐居,做一

個隐士,帶着師娘們生一堆寶貝兒子寶貝女兒。師父還說,其實他不想做官,但是願意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大和尚,你和我師父倒是真有點兒像呢!”

這次輪到古怪和尚撇了撇嘴,“你師父哪裏有我帥?真是的!小丫頭,給個準話,想不想和貧僧學習配藥術、煉丹術?不是吹牛,貧僧的煉丹術可是冠絕天下的本事!”

聽古怪和尚說自己帥,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一起大笑起來,祖清秋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大和尚,你和我師父比帥,簡直就像讓我師父和你比煉丹一樣!沒法比!嗯,聽你說了煉丹的好處,本姑娘倒是真有些心動!可是我要再拜師,怎麽也得征得我師父同意才行啊!畢竟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古怪和尚眯着眼睛笑起來,“又不是要教你練武,還需要征得你師父的同意?你兩個師娘就在眼前,你征得她們的意見不就好了?”

祖清秋擡頭看着水如月和西門玉霜,拉長了聲音,撒嬌道:“大師娘二師娘!”

水如月摸了摸祖清秋的小腦瓜,笑意溫暖,“小丫頭,這事兒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過煉丹很苦也很枯燥,要能耐得住寂寞!找一個好師父不容易,遇到了要珍惜!”

西門玉霜也笑道:“難得這古怪和尚想收你做徒弟,跟他學學煉丹應該也不錯!”

祖清秋點了點頭,回頭道:“大和尚,既然我兩個師娘都同意了,那本姑娘就和你學煉丹吧!那咱們還要有個拜師儀式嗎?”

古怪和尚大笑道:“好好好!那你快快磕頭拜師吧!我和尚不喜歡那麽多繁文缛節,你磕了頭,咱們就是師徒關系!”

一旁的拿着蒲扇給丹爐煽風的小沙彌一臉羨慕,心中暗道,這個小姑娘命可真好,本來就是那個王爺的徒弟,現在又拜了古怪和尚爲師!隻是他哪裏知道,小姑娘三歲就沒了娘親,七歲又沒了爹,雖然家資巨富,卻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世上有多少事情都是這樣,光看到别人的幸福,卻不知道别人也有一肚子的苦。

穿着藍色小襖裙的祖清秋跪倒在地,向古怪和尚磕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随即又道:“爲了把大和尚你和我師父分開,今天起我叫你光頭師父!”西門玉霜和水如月笑的前仰後合,這孩子實在是太淘氣了!

古怪和尚抱着酒葫蘆興高采烈道:“好孩子,快起來吧!從今天起,你我就是師徒了,你現在也去拿把蒲扇,師父先教你怎麽給這丹爐煽風!”

祖清秋從地上爬起來,一臉吃驚的問道:“光頭師父,你不教我煉丹,反倒教我怎樣煽風點火?”

古怪和尚抱着大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酒,閉着眼睛緩緩說道:“孩子,凡事都要從最基礎做起,就像這個煉丹,如果火候掌握不好怎麽能煉出好的丹藥來呢?不要小瞧這些最基礎的事情,所有事情都是從一點一滴做起來的,就像蓋房子先要打地基一樣!”

祖清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其實小丫頭還藏着一個小心思,隻要自己把丹藥煉好了,以後師父想用丹藥的時候,就不用再去求别人了!

雲夢山深處,唐九生擡起頭,望着面前高聳入雲的雲夢山靈隐峰,臉上浮現笑意。剛才在山腳下小溪前洗臉時,才發現臉上已經胡子拉碴了,于是唐九生用七情劍刮了胡子,洗了把臉,又在溪裏捉了一條不知名的魚,烤熟之後,撒了點兒自帶的佐料,味道真是鮮美極了。

吃完了烤錢的唐九生整理了一下包袱。包袱裏現在隻有水囊、解毒丹和司南、采藥工具了。

唐九生自言自語道:“已經是上山的第七天了,加上趕過來的路上耽擱了十幾天,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就快到了!老天啊,可憐可憐我,讓我在這裏遇到天絕草,救回我的杜若妹妹吧!”

唐九生仰起頭看着靈隐峰,笑了笑,“天絕草啊天絕草,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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