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山前,有一片綠油油的稻田,微風吹來,稻浪湧動,空氣中傳來陣陣的稻田香氣。無玄真人和穿麻布黑衣的瘦子相隔五丈,正在對峙。夏侯靈玉和陳玉樹站在無玄真人身後不遠處觀望,師父不讓他們上前。
夏侯靈玉和陳玉樹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很駭然,這個穿麻布黑衣的瘦子走路速度極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走了一百多裏路,夏侯靈玉馭劍飛行的速度也不過如此。更駭人的是,這瘦子還渾若無事,換成普通人,就算是一天走一百多裏路也要累個夠嗆吧!
無玄真人一甩手中拂塵,朗聲大笑道:“我認得你,你是地魔山枯骨庵的枯骨老鬼,魯天行是你的徒弟。如果貧道沒猜錯,你這次來,就是想給你徒弟找回場子的吧?”
穿魔布黑衣的瘦子用手在臉上輕輕一抹,整個人都恢複了本來面目,隻見枯骨老魔的老臉上皺紋堆累,丘壑縱橫,眼袋下垂,隻有一雙眼睛放着精光,看起來很是吓人。枯骨老魔左手扶着一根黑色竹杖,手上露出的皮膚也已經枯瘦如雞爪,布滿了斑點,看這副又老又醜的皮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歲了。
枯骨老魔冷笑一聲,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無玄,你這臭道士,居然以大欺小,欺負我門下弟子,今天老夫是來找你讨要一個說法的!”
無玄真人哈哈一笑,“老鬼,你這話就沒道理了!徒弟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外頭讓别人給欺負了,當師父的想給徒弟出個頭,這沒有什麽問題!可是你也不看看是因爲什麽事情嗎?倘若你家孩子在外邊驕橫無比,乃至不幹人事,殺人放火,因此被人打了臉,你也要替他出頭不成?慣子如殺子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枯骨老魔大怒,用焦枯的手指着無玄真人,喝道:“無玄!你這臭道士以大欺小,還振振有詞的胡說八道!倘若是老夫欺負了你徒弟洛鳳揚,你要不要過問呢?”
無玄真人放聲大笑,向枯骨老魔方向走了幾步,“貧道還算是教徒有方,貧道的幾個徒弟下了山,都是做些行俠仗義,扶危濟困的事情,豈能讓他去做那些殺人放火,助纣爲虐的勾當?那豈不是壞了在山上多年的修行?你要是欺負我徒弟,也得看我徒弟做了什麽事情,斷然沒有他在外行惡,貧道還爲他出頭的道理!如果是個惡徒,逐出門牆也就是了!”
枯骨老魔冷笑道:“這話說的,真輕松!什麽教徒有方?老夫和你打個賭,信不信老夫能誘惑他們也入了魔道?臭道士,且不說兩個多月前你徒弟洛鳳揚屠了魯天行費盡千辛萬苦練出的魔龍,就說昨天,你縱容你的小徒弟砍了魯天行新練的魔龍一隻角,我徒兒要向他問罪,你竟然出手破了我徒弟的手霹靂,是何道理?”
無玄真人打了個稽首,“老鬼,凡事要講道理!我徒兒夏侯靈玉正在山中修行,你那徒弟魯天行突然駕馭魔龍出現,想讓那魔龍吞了我徒兒,我徒兒情急之下還了手,砍斷了那魔龍一隻角,又沒有傷人,有什麽不妥之處?我通天觀門人一向在通天峰修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何還縱容你徒兒來此騷擾?”
枯骨老魔瞪圓一雙怪眼,大叫起來,“啊呀,你個臭道士!你帶着門人在通天峰修行又怎麽樣?難道通天峰是你家的産業,别人就不能來了?”
無玄真人搖搖頭,不悅道:“老鬼,難道你不知道二百年前大商的皇帝曾有聖旨,把這通天峰已經賜給我們通天觀了?你縱容徒弟到我家門口來打人,貧道沒有去找你理論,你反倒找上門來,這才是
欺人太甚呢!”
枯骨老魔自知理虧,又老又醜的黑臉上不由得一紅,強辨道:“無玄,你既然這樣說,你可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是我徒弟魯天行想要傷害你徒弟夏侯靈玉的?”
夏侯靈玉向前一步,叉手施禮,笑道:“枯骨前輩,昨日确實是弟子在通天觀山後試劍坪上修習玄術内功,你弟子魯天行見我擋了他的去路,就想讓他的魔龍吞了弟子,以增加那魔龍的魔性,弟子不敢撒謊,請枯骨老前輩明查!”
枯骨老魔一聲冷笑,“小娃娃,俗話說的好,空口無憑!你可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是我徒弟欺負了你?可不能光憑着你師徒兩個空口說白話,萬一冤枉了我那徒弟,老夫豈不是對不住他?”
“這……”夏侯靈玉一時間犯了難,雖然明知道老魔就是胡攪蠻纏,卻無計可施。
無玄真人微微一笑,再向前跨出兩步,“老鬼,貧道如果有證據能證明是你徒弟無理取鬧仗勢欺人,你可要當衆賠禮道歉,以後不得随意到我通天峰上攪擾!”
枯骨老魔暴跳如雷,“好好好,無玄,你要真能拿出證據,證明是我徒兒無禮,老夫當衆給你道歉,以後嚴令門人不來找你麻煩,我門下之人,以後見了你通天觀的人,都繞着走,怎麽樣?反之,你要當衆跪下給我徒兒道歉!”
無玄真人點頭笑道:“那是自然!”說着話,從袖子裏摸出一本青色的書來,那本書約有一寸多厚,無玄真人翻開那本書,卻空無一字。無玄真人笑道:“老鬼,這是我門中傳下來的無字天書第二卷,能看到過去未來之事,來來來,你與我同到天書中去看,這裏就有昨日你徒弟在通天峰的影像!”
枯骨老魔有些疑惑,跨前兩步,大聲道:“還有這種寶物?你這臭道士想必是爲了抵賴此事,胡說來騙人,老夫偏偏不信,老夫就要與你同去看看!”
無玄真人念動咒語,那本無字天書懸在夏侯靈玉面前,無玄真人和枯骨老魔兩人化作一青一黑兩道虹光,鑽進無字天書當中去了。
兩人進入天書當中,落在地面,放眼望去,無盡的灰黃之色,卻空無一物,唯有涼風習習。枯骨老魔怒道:“無玄,你騙人,這裏什麽也沒有!”
無玄真人再次念動咒語,隻見平空突然湧現出一道金色大門,足有十來丈高,七八丈寬,大門金光閃耀,讓人睜不開雙目。枯骨老魔正在疑惑,隻聽吱呀呀聲響,那大門向兩邊緩緩打開,門裏是一片清涼世界,很快映出圖像來。
影像中正是昨天魯天行駕馭着黑色魔龍飛到通天峰,夏侯靈玉坐在試劍坪上打坐,剛好擋住那魔龍的去路。那黑色魔龍張開血盆大口要去吞夏侯靈玉,夏侯靈玉慌亂中抽出碧雲劍随手一揮,将那魔龍一隻角劈斷,魯天行大怒,念動咒語,一道掌霹靂打向夏侯靈玉。
随後一道虹光,無玄真人趕到,一道金光破了那霹靂。随後見魯天行慌忙收了魔龍,随便找了一根木棒子,馭着木棒向地魔山方向飛去。
無玄真人微微一笑,拂塵一擺,那道金色大門吱呀呀合上,倏忽消失不見了,目光所及之處,仍然是一片灰黃之色。
無玄真人道:“老鬼,如何,貧道有沒有騙你?是不是你徒弟魯天行傷我徒弟在先?貧道若真想要傷你徒兒,他能逃得出貧道的手心嗎?”
枯骨老魔臉上再次一紅,底氣不足的嚷道:“無玄,你這明明是幻象,老夫不信!”
無玄真人一臉的不以爲然,“老鬼,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是不是幻象,你心裏頭有數!”無玄真人手中拂塵再擺,兩人化作兩道虹光飛出了天書,又落在稻田邊上。
枯骨老魔心中仍是不服,隻好勉強道:“好,這件事算是我徒弟有錯在先,老夫就給你道個歉!不過兩個月前,你徒弟洛鳳揚在湖州府斬了我徒弟辛苦練出的魔龍,這事還沒完!本來他們兩人是比武,隻要勝了就可以,爲什麽要毀壞别人的法器?今天老夫就讓老夫和你算一算這筆賬吧!”
說着話,枯骨老魔手中黑色竹杖向前一遞,直指無玄真人的心口,大喝了一聲,一道黑色火光直奔無玄真人而去,無玄真人不慌不忙,探出左手,将那道黑色火光抓在手中,輕輕一捏,隻見抓在手中那道黑色火光越縮越小,顔色也越來越弱,噼裏啪啦一陣輕響過後,熄滅了,化成一道黑煙消失不見。
無玄真人笑道,“老鬼,這旁邊就是人家辛苦種的稻田,咱們兩個動手,一不小心毀了人家農夫一年的收成,那可就罪過大了!你想要打架,那貧道陪你就是了,咱們換個地方可好?”說罷,用手向山腰上一處斷崖一指,“老鬼,那裏空曠無人,幹脆咱們去那裏動手吧!”
枯骨老魔見這情形,自知徒弟理虧,自己今日怕也讨不到什麽便宜,枯骨老魔一甩袖子,扶着黑色竹杖轉身離去,走不上十步,回頭冷笑道:“臭道士,老夫雖然赢不了你,可也不會讓你舒服了,你這山下的稻田,老夫偏偏就要毀了它!”
說着話,一揚手,一個黑色火球突然落在稻田地裏,立刻将稻田炸出一個坑來,随後黑火漫延,很快将這一大片稻田燒了個精光,無玄真人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着一片上好的稻田被黑火燒了個精光。枯骨老魔放聲大笑,“臭道士,就算打不赢你,老夫也要讓你心裏不痛快!”
無玄真人抱着拂塵,無可奈何的蹲在稻田邊上,唉聲歎氣起來,枯骨老魔狂笑而去。夏侯靈玉和陳玉樹目瞪口呆,半晌後,夏侯靈玉低聲問道:“師父,那農夫一家都指望着這塊稻田,如今收成毀了,他們可怎麽辦?”
無玄真人蹲在田邊,擡起頭見枯骨老魔已經走遠,這才神秘一笑,念動咒語,手中拂塵一揮,隻見那片稻田地上空,一道金光閃過,那片稻田神奇的恢複了原樣。陳玉樹和夏侯靈玉對視了一下,又驚又喜,夏侯靈玉笑着問道:“師父,你太厲害了,這是怎麽做到的?”
陳玉樹也笑道:“是啊,是啊!我沒聽師父說過本門還有這樣起死回生的法術啊!”
無玄真人笑道:“起死回生自然是不能,但是以那老鬼喜怒無常的心性,打不過爲師,不一定遷怒于誰呢!所以師父将這塊稻田連同你們兩個都用能量罩給罩了起來。爲師如果不讓他燒了這片稻田,他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所以,爲師就施了這樣一個障眼法,騙過了他,等他出了氣,自然會心滿意足的走掉!”
夏侯靈玉和陳玉樹大笑起來,“師父高明啊!”
無玄真人歎了一口氣,“高明倒不見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這是一個喜怒無常,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魔頭!”無玄真人嘴裏哼着小曲,轉身離去,走不上幾步,又對還在發愣的夏侯靈玉和陳玉樹說道:“徒兒們,走吧,咱們還得雲把這手抄的經卷換了錢鈔,才能買到米糧和日用品呢!”
師徒三人飄然而去,陽光下那片稻田越發綠的可愛。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