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莊門口的官道上,被稱作武小蝶的紫衣女子提着劍,對追來的三人怒目而視,她很想動手,卻因爲勢單力孤而有些膽怯。
那個胖大的和尚忍耐不住,從馬背上跳下來,挺手中戒刀向前一躍,當頭剁下,武小蝶向左急閃,手中寶劍一式龍擺尾,刺向和尚的手臂。坐在窗口觀戰的唐九生不由咦了一聲,這一式龍擺尾太熟悉了,可惜武小蝶這一劍明顯火侯不到。
唐九生來了興趣,坐在窗邊聚精會神觀戰,臨桌那位十七八歲長相其貌不揚的小夥子,把桌上的單刀拿起來背在背上,嘴裏叼着青瓷酒壺的壺把,雙手端着兩個盤子,筷子和杯子都放在盤子邊上,來到唐九生面前,把酒菜都放在唐九生的桌上。唐九生一怔,這貨要幹嘛?
就見這位其貌不揚的小夥子對唐九生拱了拱手,笑嘻嘻道:“叨擾了!這位兄台,我坐那張桌子,看不到下面打架,有熱鬧沒的瞧,心裏頭癢癢,所以就過來跟兄弟你拼個桌,别介意!”
唐九生很是無語,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唐九生沒理他,轉過頭繼續看樓下打架,武小蝶的一式龍擺尾,已經被胖大的和尚用戒刀磕開,唐九生咂了一下嘴,很替她惋惜,這式龍擺尾要是換成自己來施展,恐怕和尚的左肩已經給削下一塊肉來了,武小蝶的劍法還是嫩啊!
那和尚雙手掄開戒刀,一頓蠻不講理的劈砍硬剁,果然是一力降十會,武小蝶是個女子,力氣弱了,不敢硬碰硬,隻有左躲右閃,以巧鬥力,手上的劍倒也不含糊,左一式鳳點頭,右一式風吹沙,可惜都被和尚以蠻力破去。唐九生之所以對武小蝶的劍法感興趣,是因爲那是天玄門的精玄劍法!
隻可惜武小蝶的精玄劍法火候不到,所以讓這和尚逼的連連後退。唐九生心中思忖,這個武小蝶是我哪位師兄或是師姐的門下弟子?她要是真吃虧了我還真不能坐視不理啊!唐九生打定主意,要是武小蝶有什麽危險,那就出手幫一把。不過,人在江湖上行走,不經曆些事情不足以成長,所以唐九生現在并不着急救武小蝶。
坐在唐九生對面的小夥子看樓下打架,嘴也不閑着,高聲喝彩,“哎喲,這小娘子的劍法還真不錯,哎喲,可惜又沒砍着!女人吃虧啊,沒這秃驢力氣大!”
唐九生白了他一眼,心說你看熱鬧就看嘛,這還用得着你點評嗎?結果這小夥子越看越興奮,拍桌子笑道:“哎呀,這一劍好!值得喝一口!哎呀你看,可惜了,又沒砍着!”
唐九生就感覺他比樓下動手的人還興奮。官道上過路的一些人都停住了腳步,誰也不敢過去,生怕刀劍無眼,要是不小心給刮上一下,不死也得成殘疾。
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武小蝶手上的劍法緩了下來,鼻窪鬓角都見汗了,胖大的和尚久戰武小蝶不下,也是十分焦躁,一邊揮舞着戒刀,一邊破口大罵道:“你個臭婆娘還不束手就擒,等下侯大爺抓到你,就把你先奸後殺!”
提着杆棒的農夫和戴鬥笠的漢子對視了一下,各自點頭,那農夫舉起杆棒,大喝一聲,從馬上跳下來,就去砸武小蝶的雙腿,武小蝶吃了一驚,縱身而起,雙腳在杆棒上踩了一下,借力一個倒縱,一個後空翻躍出兩丈開外。
武小蝶人剛落地,立足未穩之際,那個戴鬥笠蒙面的漢子從馬上狂掠而來,閃電般拔出寶劍,人随劍走,一式遊龍驚鳳,直刺武小蝶的前心,武小蝶腳跟都沒站穩,見一劍刺來,真是避無可避,武小蝶一閉眼,今天算是完了!
唐九生剛要躍下相救,卻見對面坐着的小夥子驚叫一聲,“哎喲,小娘子不妙啊!”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抄起桌上的酒壺就
向那漢子丢了下去,戴鬥笠的漢子劍還沒刺到武小蝶,就感覺到腦後一股勁風襲來,不知道是什麽暗器,不敢怠慢,回手一劍把那酒壺劈成兩半,人也落到了對面。這一酒壺,剛好替武小蝶解了圍。
小夥子又驚叫一聲,“糟了,這個瓜娃子把酒壺給劈碎了,等下老子還要賠老闆的錢!你娘的,你個瓜娃子賠老子酒壺!”喊聲裏,這貨從二樓一躍而下,抽出單刀連砍了戴鬥笠的漢子三刀,這三刀勢沉力猛,霸氣絕倫,戴鬥笠的漢子吓了一跳,被迫連連後退。
唐九生也很詫異,咦?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小夥子刀法不錯嘛!有熱鬧瞧了,唐九生坐在桌前,笑眯眯看着樓下的事态發展。
胖大的和尚,戴鬥笠的漢子,提着杆棒的農夫都吃驚不小,三個人各自退後一步,提着兵器并肩望着小夥子,和尚罵道:“哪裏來的毛頭小子?難道你和這臭娘們是同黨?”
其貌不揚的小夥子右手拿着刀指向三人的方向,左手摸了一下鼻子,一臉不屑的道:“老子不認識這小娘子,但是你們三個大老爺們合夥欺負一個姑娘家,老子看不慣,所以要拔刀相助!哎,戴鬥笠那個小子,你實在是可惡,老子和你鬧着玩,吓你而已!那酒壺本來可以自己轉個圈回去,你他娘卻把那酒壺給一劍砍壞了,你趕緊賠老子酒壺!不然今天别想走!”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心裏都不踏實了,這小子行事古裏古怪,突然從飯莊二樓上跳下來,三刀就逼退了戴鬥笠的漢子,眼見得這小夥子刀法精奇,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胖大的和尚喝了一聲,“小子,你是哪門哪派的,報個名來,不要多管大爺們的閑事!”
小夥子嘿嘿一笑,“老子沒門沒派,是個江湖上的散人,人送綽号中原大俠,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鶴頂紅是也!秃驢,你們三個都叫什麽名字?先報上名來再打,老子刀下不死無名之鬼!”三個人差點沒笑死,鶴頂紅?你怎麽不叫斷腸散呢!
本來武小蝶以爲自己完了,突然半路殺出來一個小夥子幫忙,看樣子這小夥子武功還挺高,武小蝶不由精神一振。趕緊對小夥說了聲,“謝謝這位壯士出手相救!”
鶴頂紅聽見姑娘謝他,很得意,回頭沖武小蝶咧嘴一笑,“沒關系沒關系,姑娘你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們俠義道的本色!”
站在小夥身後的武小蝶不敢再多說話,趁着機會,趕緊調勻内息。
胖大的和尚右手戒刀指地,用左手摸了摸頭上的戒疤,獰笑一聲,“你爺爺我姓侯,名叫侯人勇,江湖人送綽号滾刀肉!”和尚又用左手指着身邊那兩位,說道:“這兩位都是我的結義兄弟,用杆棒的綽号江南無敵棍,名叫呂紹生,用劍的是黑鷹宋朝東!”
鶴頂紅用刀指着用杠棒的呂紹生,哈哈大笑道:“狗屁的江南無敵棍!他娘的,老子闖蕩江湖二十年,連聽都沒聽說過!誰給你封的江南無敵棍?來來來,你要是不服,老子就和你單挑,你敢麽?”
對面三位互相看了看,都咧嘴笑了,這貨也就十七八歲,闖蕩江湖二十年?胡吹大氣蒙誰呢?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這武小蝶抓回去,既然這位說話這麽不靠譜,做事情沒準也不靠譜呢,管他,還是先打過之後再說吧!
農夫打扮,号稱江南無敵棍的呂紹生提着杆棒向前兩步,笑道:“你叫鶴頂紅是吧?好,我和你單挑,隻要你打赢了我,這個婆娘就任你帶走!你要是輸了,趁早滾到一邊去,别礙了大爺們辦事!”
鶴,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輸了你滾,我輸了我滾!姓呂的小子
,看好了你賀大爺的刀法!”
鶴頂紅大喝一聲,劈頭就是三刀,正是剛才逼退宋朝東所用的三刀,真是威猛無比,呂紹生剛才已經見識過這刀法,自然不敢力敵,向左縱身躲開,手中杆棒打向鶴頂紅的下三路,鶴頂紅置之不理,上手又是三刀劈出,還是剛才那三刀。
打了四五個回合,鶴頂紅始終是那三刀,雖然刀法很霸氣,但是用的時間長了也就沒有那麽吓人了。呂紹生和他兩個同夥明顯松了一口氣,武小蝶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唐九生坐在窗口望着鶴頂紅,啞然失笑,原來這貨翻來覆去就是這麽三刀!
滾刀肉侯人勇用手摸了摸自己光頭上的戒疤,笑罵道:“差點沒讓他給唬住,原來他就會這麽三刀啊!說了半天大話唬人,真把老子吓一跳,他娘的,這也是個人才!行啦,老宋,咱倆也别看着了,一起上吧,弄死他!”
宋朝東答應一聲,提着劍和侯人勇一起撲了上去,以三對一。武小蝶無奈,硬着頭皮仗劍沖了上去,不管怎麽說,鶴頂紅也是替自己出頭,自己總不好站在一邊看着他挨揍吧?
侯人勇提着戒刀擋住武小蝶,宋朝東和呂紹生雙戰鶴頂紅,不到十個回合,鶴頂紅右肩膀上就被宋朝東給刺了兩劍,鶴頂紅無奈,隻能把刀交到左手再戰,又沒過兩個回合,腿上又中了呂紹生一記掃堂棍,當即被打倒在地,單刀也摔脫了手。
宋朝東向前,用劍指住鶴頂紅的咽喉,冷笑一聲,“小子,你敢動一動,脖子上就是一個大窟窿!”
鶴頂紅還挺硬氣,把眼一閉,“小子,你動手吧!十八年後,大爺我又是一條好漢!”
呂紹生被他氣的夠嗆,又拿棍子朝他後背打了一下,大聲喝道:“閉嘴!”
武小蝶見鶴頂紅被人打倒,心中一慌,身法沒跟上,腳下慢了半拍,手裏的劍被侯人勇給磕飛了出去,劍插在飯莊一樓的柱子上,晃動不止,飯莊一樓沒走的幾個食客被吓的尖叫了起來。和尚拿着戒刀逼住了武小蝶,武小蝶心中暗恨自己學藝不精。侯人勇得意至極,仰天大笑!
唐九生坐在飯莊的窗口,一直冷眼旁觀,之所以不急着出手,正是在等着這一刻,自己的天玄訣剛到二轉五品,最多也就能和一個剛入三品的武夫打個平手。底下這三個人聯手,自己沒有百招都難以赢下,要動手就必須取巧,而三人打赢了必然會放松戒備,所以要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其實,唐九生也怕對方還有同黨潛伏在暗處。
唐九生輕輕打開靠在身邊的包袱,将七情劍鞘背在背後,不聲不響拔出七情劍,猛然掠下飯莊二樓,腳下踏着淩波閃,七情劍連刺三下,劍劍點中三個人的手腕,三人手上冒血,兵器當啷啷落地。唐九生落在三人面前,閃電般寶劍歸鞘,唐九生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傲然道:“你們三個還不趕快滾?”
三人大驚失色,這裏怎麽又突然冒出如此的高手?要知道,三人中實力最弱的呂紹生也有四品中階的武境,可三人毫無防備就被這人出手打落了兵器,對方這可真是高手啊!侯人勇面有懼色,壯着膽子問道:“小子,你是什麽人?”
唐九生冷冷一笑,陰森森的說道:“能殺你的人!夠不夠?”
侯人勇三人對視了一下,膽寒至極,侯人勇咬了咬牙,恨聲道:“好,你是高手,今天我們兄弟認栽!不過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得罪了我們龍老大,有你的好果子吃!”三人低頭,拾起自己的兵器,翻身上了馬,撥轉馬頭,縱馬跑了。
唐九生這才走到鶴頂紅身邊,向他伸出右手,微笑問道:“你沒事吧?”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