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治平和水如月、西門玉霜一行人到了永安。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帶人住進了永安城的國師唐府,而驸馬辛治平要進宮面聖。
永安城的國師唐府,有二十來個院子,遠比天昌城的國師府規模更大,更富麗堂皇。不過這座國師府,隻有唐九生的大哥唐九德帶着妻妾們和一些年老的家人住在這裏。
唐九生的大哥唐九德,年近四十,在武道上沒有多高的天賦,曾經嘗試學文更是狗屁不通,本來身爲國師府長子,是最有希望繼承國師之位的,但是這家夥不愛讀書,不愛習武,每天不是泡在青樓,就是飛鷹走犬,不務正業到極點,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唐扶龍無奈 ,隻有把希望寄托在小兒子身上,對他也就絕了這個念想。
先帝徽宗看在國師的面子上,曾加封唐九德爲正四品的忠武将軍,按理說,有個好爹罩着,就這麽在忠武将軍的位置上混吃等死也沒問題,可惜這位唐九德老兄不争氣,和一群大小纨绔們花天酒地,直到有一天,唐九德闖下了大禍,在青樓争風吃醋時把甯王世子打成了重傷。
兒子被人打成重傷,甯王如何能忍?因此告了禦狀,徽宗震怒之下,将唐九德革職,看在國師的面上,隻打了二十廷杖,這下連小小的忠武将軍也沒了。被革職後的唐九德更加堕落,娶了一堆妻妾,每日裏醉生夢死。
唐九德被氣憤的唐扶龍打了一頓之後,幹脆經商。有國師府這棵參天大樹做後台,經商也容易,唐九德大賺了一筆。于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唐九德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做個富家翁足矣!”每天忙完生意上的事,就在家和青樓之間轉來轉去,閱盡人間春色。
唐扶龍被貶爲護國法師之後,完全離開永安,永安的這座國師府就是唐九德的天下。唐九德見兩個弟媳婦帶着一群人來到國師府,就撥出一個院子給她們居住,又吩咐管家安排侍女、仆人等等事宜,一家人,不能失了禮數。
除此之外,大家平時連唐九德的面都見不到。好在來之前,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已經聽唐九生講過大哥的事情,也就見怪不怪。
永安皇城,承樂宮春來閣,皇帝殷廣正歪在榻上,和晴川大長公主殷媚和驸馬辛治平聊天,餘福、文秀像往常一樣,站在皇帝身旁,有兩名小宮女正給皇帝和公主驸馬打着扇子。面前的桌上,擺着幾盤時鮮的水果,有蟠桃有香梨香蕉,還有這個時節難得見到的青棗。
辛治平昨晚入宮,拜見皇上以後就随晴川公主住在了承樂宮裏。在晴川公主沒出嫁前,這座承樂宮就是屬于她的。
晴川公主殷媚吃了小宮女喂到唇邊的一顆從山南道進貢來的青棗,笑着問道:“皇上,你是一國之君,到今天就隻有這麽一位正宮娘娘,三宮六院就這麽空着?你說,偌大的一座後宮,就這麽空了一半,我都替你惋惜!”
殷廣苦笑道:“姑媽,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皇走的時候,給朕留下了這麽一個爛攤子,朕雖然學了一些治國之術,可是朕手中的權力你是知道的,朕自己都活的不痛快,幹嘛還讓更多的人跟着朕一起受苦?皇後是先皇所定的太子妃,朕沒辦法,隻能冊封她爲皇後,不然就連皇後朕都不想要!”
晴川公主點點頭,“皇上的苦衷,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國無儲君,藩王們怎麽能不觊觎大位?皇上不娶妻生子,又怎麽能人丁興旺呢?本來咱們這一支男丁就少,你還不急着綿延子嗣,姑媽都替你急啊!”辛治平
也點頭。
殷廣靠在榻上,無奈道:“姑媽,您也知道,現在天下這局勢,朕還哪有心思在女人身上?這些藩王們,一個個的恨不能自己坐上這個大位!朕不止沒有妃嫔,朕還沒有太皇太後,沒有皇太後,朕的至親之人,就是您,還有朕的叔叔秦王殷海,還有妹妹殷若楠,除此之外,還有誰?朕有事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啊!”
殷廣憤懑道:“先皇的廟号雖然是徽宗,可是真的美好嗎?朕身爲他的兒子,不好去當衆指摘他的不是!朕要是先皇,真就把皇位傳給自己的弟弟秦王,自己去做個藩王,到封地上去醉生夢死好了!而不是坐在皇位上,三四個月不上朝,不理政事,搞亂這個國家!”
殷媚大笑道,“皇上,吃個桃子消消氣!按說呢,先皇有些事情确實做的過分了些,而且先皇又不聽勸,就連我也沒有辦法。”
殷廣搖搖頭,“姑媽,朕現在手裏能直接管轄的,隻有隴庭,遼東,山南,江南這麽屈指可數的幾個道!其餘的各道多多少少都有大小藩王們的影子!前些天好不容易把劍南道分出去給了唐九生,唐九生做了劍南的藩王,朕睡覺都能安穩一些!”
殷廣激動的從榻上坐了起來,“就像殷權,朕知道他要謀反,他也知道朕知道他要謀反,但是朕得裝作不知道他要謀反,他也知道朕裝作不知道他要謀反!朕爲什麽一直忍着他,甚至賜給他親王袍服?是因爲朕怕他現在就起兵謀反,朕現在沒有能力吃掉他啊!朕隻能忍着!”
辛治平點點頭,“皇上說的是,但是殷權的實力現在還不足以謀反,他撐死就隻有五萬兵,就算打下劍南道他都守不住!”
殷廣苦笑了一下,“如果隻有殷權一個,不用朕,就是楊靖忠都能想辦法消滅他!可是現在嶺南王殷春,周王殷傲,昌樂郡王殷桧,靖南王殷不讓,他們都想謀反,他們聯合起來的勢力有多大,姑媽,你們能想像嗎?如果再跳出來幾個王爺呢?所以朕現在隻能安撫他們,不能把他們一下全都給逼反喽!”
殷廣從榻上站起身,憤怒的在地上走來走去,“現在想奪走朕的皇位的,全都是姓殷的,全都是太祖的子孫!如果他們是真正的賢能之人,朕倒願意禅位給他們,可是他們都是些什麽東西?都是憑借父輩的餘蔭坐上王位,卻貪心不足之輩!就像殷權,整個西南道都叫他弄的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朕怎麽能放心把皇位交到這種人手上?”
殷廣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深切的悲哀,“朕能依靠的人,除了姑媽,秦王和妹妹之外,全都不姓殷!就連大家唾棄的楊靖忠,都比這些藩王們忠心!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昨晚,朕接到一份奏折,是一份八百裏加急的奏折,是嶺南王殷春彈劾國師唐扶龍和衛王唐九生的,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正吃着香蕉的殷媚有些疑惑,把香蕉咽了下去,這才問道:“殷春?他彈劾唐扶龍做什麽?”
殷廣冷笑道:“殷春彈劾唐扶龍和唐九生父子二人,擅離職守,擅自帶兵越境闖入嶺南道,不奉诏卻帶兵強行闖進他的嶺南王府,搶走了朝廷欽犯水雲東,并且刺傷了他本人,他因此彈劾唐家父子二人。”
辛治平笑道:“水雲東這人我知道,号稱柳泉郡第一高手,是樂天派的弟子。水雲東是水如月的父親,而水如月是唐九生的未婚妻。唐九生是去嶺南王府救他未來的嶽父大人了。皇上,這嶺南王和唐九生有仇,看樣子嶺南王是想做個局殺死水家人,以報複唐九生。”
殷廣點點頭,“你這樣說朕就明白了,但是不知道唐老國師爲何帶兵殺進嶺南道,闖進嶺南王府啊?唐九生一個人就足可以搞定殷春了嘛!”
辛治平大笑,“皇上,就算唐九生搞定了殷春,他一個人渾身是鐵,又能撚幾根釘?他一個人,要如何把水雲東一家安全帶出嶺南道?若說是被上千兵馬圍住,唐九生自己倒是能脫險,可他嶽父一家人怎麽辦?況且,前幾天唐九生還在河東道,他是騎着獨角馬趕回去的,萬一他途中有事,唐扶龍又沒有出兵,那水家就完了!”
殷廣皺了皺了眉頭,“這殷春能和唐九生有什麽仇啊?”
辛治平微笑,“西門元傑家的三女兒,叫做西門玉霜,本來已經許配了殷春,可西門玉霜嫌棄殷春長的既肥且醜,逃婚去了。西門玉霜在逃婚的途中,遇到了唐九生,兩個人成爲朋友。殷春去追趕西門玉霜,趕到了劍南道,和保護西門玉霜的唐九生爆發了沖突,唐九生拿出唐家的禦賜金牌,逼殷春下跪,還逼殷春寫下休書,相當于唐九生從殷春手裏奪走了西門玉霜。你說殷春能不恨唐九生嗎?”
殷廣點頭笑道:“原來如此,能讓殷春追到劍南道,那想必西門玉霜很漂亮了?”殷廣拍了拍自己的頭,笑道:“哎呀,朕想起來了,既然是西門元傑的女兒,那肯定漂亮了!坊間有雲,‘大商三美,玉雪爲魁。’連姑媽這樣的國色,都隻排到第三,那西門玉雪得有多美?她的妹妹,那也不用說了!”
晴川公主殷媚哈哈大笑,“唐九生的兩個媳婦都很好看,姓水的姑娘更勝一籌!”
殷廣笑道:“能讓姑媽都誇獎的姑娘,那一定是極爲漂亮了!朕才隻有一位皇後,唐九生卻坐享齊人之福啊!朕羨慕妒嫉恨啊!媽媽,你說姓水的姑娘比西門玉霜還漂亮,那她得有多美?”
晴川公主笑道:“現在看來,姓水的姑娘和姑媽不相上下,再過兩年,那姑娘發育好了,還會比現在更漂亮一些,那時候姑媽可是人老珠黃,就比不過人家喽!如果大商國再選美的話,我想姓水的姑娘能入選前三吧。”
殷廣不由呆了一下,“姑媽,叫你這樣一說,我都想見見這位水姑娘了!”
晴川公主笑道:“水姑娘和西門姑娘都在永安的唐家國師府了,你要是想見見,姑媽明天就叫她們到宮裏來,你不就能見到了!”
殷廣脫口而出,“好!”說完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妥,讪讪的笑道:“這不是正說着殷春彈劾唐扶龍的事嗎?怎麽又扯到這上面來了!”
殷廣歎了口氣,“無情最是帝王家,想搶朕的皇位的,都是朕的這些堂兄堂弟!如今,殷春彈劾唐扶龍,朕該怎麽辦呢?唐扶龍帶兵闖進嶺南王府,殷春這麽一鬧,其他的藩王也人人自危,誰不怕有人帶兵闖進王府?況且這些藩王早就看唐扶龍不順眼,就着這事肯定也鬧,朕既不能真動唐扶龍,又得給殷春一個交待,順便着還要打一下殷春的臉,好爲難啊!”
殷廣在地上踱來踱去,苦苦思索對策,猛然眼前一亮,大聲道:“餘福,叫魏德海去拟旨,革去唐扶龍三品護國法師,着唐扶龍戴罪立功,暫權國師府事。着宗人府派員,赴嶺南道訓斥嶺南王殷春,殷春以藩王身份,公然幹涉地方政事,違反大商宗藩條例,削一縣之地!再有藩王無實職而幹涉地方政事者,奪爵!柳泉郡守私下交通藩王,着革職,抄家!”
辛治平在一旁哈哈大笑。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