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縣的鄭家客棧不算大也不算小,是個二層樓的四合院。正房二樓左側的地字三号上房裏,一把套着布口袋的刀挂在床頭,桌上點着一盞青銅油燈。唐九生正懶洋洋躺在床上發呆,卻忽然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唐九生站起身開了門,原來是同樣睡不着覺的南宮雪虹,南宮雪虹左手拿着折扇,右手抱着一壇酒。
唐九生接過酒壇,把南宮雪虹讓進屋裏,南宮雪虹也不客氣,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唐九生拆開那壇酒,屋内立刻酒香四溢,唐九生拿起桌上的碗,斟滿了兩碗酒。
南宮雪虹搖着金折扇,翹起蘭花指,娘聲娘氣的說道:“唐公子,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就猜你也沒睡,這才過來找你陪我一會兒……”
唐九生毛骨悚然,把一個酒碗放在南宮雪虹面前,自己也端起一碗喝了一口,嗯,酒是好酒,有名的井泉。唐九生半開玩笑道:“雪虹大哥,我可不喜歡男人!你要是那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這城裏肯定也有妓院,你去找個小相公解決一下多好?求求你放過我這個良家男子吧!”
南宮雪虹拿扇子輕輕戳了一下唐九生的胸膛,抛了個媚眼,嗲聲嗲氣道:“死鬼!你想什麽呢?真是的!雖然我喜歡穿女裝,可是我同樣也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真搞不懂你們爲什麽都喜歡穿男裝,你想想,男裝又醜,樣式又少,你再看看女裝,哎喲喂,有無數種選擇,每一件都是美美的!”
提起女裝,南宮雪虹雙眼立刻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唐九生對南宮雪虹酷愛女裝的行爲無法理解,但是也不反對,畢竟各人有各人的喜好,隻要不影響别人就好,反正大家又不生活在一起。唐九生嘿嘿笑道:“我一個男爺們兒,你不讓我穿男裝穿女裝,我是怎麽也穿不出去嘛,一出門别人都用看變态的眼神看着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多難受!”
唐九生趕緊岔開話題,“對了,雪虹大哥,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找我,不會就是來跟我探讨男裝女裝的吧?我猜你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對!”
南宮雪虹點點頭,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的問道:“唐公子,你爲什麽要把春雪姑娘留在客棧,而不是帶她同去太平山?我們可以假托是給那老賊找的鼎爐,趁着那老賊高興的時候,接近他,嗯?”南宮雪虹拿着金折扇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唐九生搖頭道:“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們男人出手就好,沒有極其特殊的情況不要讓女人沖鋒陷陣,春雪她父母雙亡,她又被人給賣到妓院,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差點又被綁回去當鼎爐,多凄慘!要我說,咱們就别折騰她了。尤其她完全不會武功,何苦叫她跟我們冒這個風險?本來動起手就是刀槍無眼,到時再有個閃失,不是對不起人家姑娘了?”
唐九生話音剛落,門外有人說道:“唐公子,其實我覺得雪虹大哥說的有道理!我覺
得我應該去做這個誘餌!”正是範春雪的聲音。唐九生一臉無奈,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唐九生起身打開房門,俏生生的範春雪站在門外,忽閃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唐九生,唐九生沒來由的一愣神,這姑娘确實很漂亮,略施脂粉就更漂亮了。範春雪打趣道:“怎麽,客人來串門,唐公子都不請我到屋裏坐坐嗎?”唐九生這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哈哈笑着把範春雪讓進屋裏。
範春雪提起酒壇,先把桌上的三個酒碗斟滿,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範春雪笑容滿面,盯着唐九生的眼睛很認真說道:“唐公子,我雖然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可是當誘餌還是蠻不錯的!隻要能幫你們殺了那南宮奇鋒,危險就危險一些吧!”
唐九生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春雪姐姐,南宮奇鋒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沒必要去冒這個風險,再衰落的南宮世家也是南宮世家,那是龍潭虎穴一樣,真動起手來我可沒有精力去照顧你!我把你救下來,就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将來能平安的見到你弟弟範成林,還有你的黃相公!”
範春雪歎息一聲,“唐公子,之前我就聽南宮羽冰大哥說了,南宮世家在南宮奇鋒的帶領下要投靠東衛葉兆笠,甚至投靠平西王殷權,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死在殷權手裏,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這件事,我真的不能袖手旁觀!隻要能讓殷權過的不舒服,我就開心!”
唐九生哈哈大笑,“春雪姐姐,将來殷權不會有好下場的,多行不義必自斃!隻是你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要去冒這麽大的風險,我是真不能同意!你回去好好的睡覺吧,動手打架是男人們的事情,你一個姑娘家的脫了虎口就不要再到狼窩去了!現在保護好你,才是我們的責任!”
範春雪還想說什麽,唐九生毫不猶豫的說道:“春雪姐姐,用你當誘餌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要是聊點兒别的,本公子洗耳恭聽!”範春雪無法,隻好默不作聲聽唐九生和南宮雪虹說話。
南宮雪虹見範春雪有些尴尬,擠眉弄眼的打趣道:“春雪姑娘,你這麽一看,就知道唐公子是個心疼媳婦兒的人!可惜了,你倆緣份沒到,你要是早點兒遇到他,也嫁這麽個如意郎君,郎才女貌豈不妙哉?”唐九生和範春雪被南宮雪虹一調侃,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南宮雪虹得意的大笑起來。
南宮雪虹笑夠了,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而後一臉惆怅的說道:“可惜我有二十餘年沒回過太平山的南宮世家了,有時很想回去看看,可馬上真要回去了,又近鄉情怯。想想回去了之後,父母都不在了,整座太平山整個南宮世家,都已經物是人非,就覺得心裏很酸。”
範春雪沒吭聲,隻是起身把南宮雪虹的酒碗倒滿。唐九生不以爲然的笑道:“矯情!你這次回去可是殺人的,雙方動起手來就是生死相搏,哪有時間多愁善感?”
宮雪虹苦笑了一下,點頭道:“是,回去是要殺人,報殺父之仇!可殺完人之後呢?不是還得把太平山給打掃幹淨了?南宮家的後人不是還得住在那裏?唉,要是光殺人就好喽!又不像你小子,去了隻管殺人就是了!”
唐九生喝了一口井泉,喃喃自語道:“你們南宮世家肯定有很多高手,我現在人還沒去都捏一把汗!”
南宮雪虹笑道:“三十多年前南宮世家是有很多高手,現在嘛,除了那個老魔頭之外,還有什麽高手?哦,對了,聽羽冰二哥說老魔頭手下有兩個一品境的高手,可是要和朱天霸相比就差遠了吧!你連朱天霸都敢捶,還用在意他們?”
唐九生歎道:“朱天霸是厲害,可是在湖州拍賣會的時候,我倆畢竟是單打獨鬥。現在要去的是太平山,架不住你們南宮世家的人多啊!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敵不過群狼,怕啊!”
南宮雪虹收了折扇,淡淡一笑,“那老賊在太平山上倒行逆施,你不會認爲所有人都站在他那邊吧?很多人是敢怒不敢言罷了!再說你唐公子是什麽人,平西王的屁股都敢捅,這點兒小陣仗就把你給吓到了?不像啊!”
唐九生靠在椅背上望着南宮雪虹,啧啧贊道:“不愧是南宮世家出來的人,瞧瞧這氣勢,這心胸!我們是去南宮世家砸場子,算是小陣仗?真當二百多年來載譽江湖的南宮世家是軟柿子,誰都能捏的嗎?我自遊曆以來,從來沒和武聖境的人交過手,那老賊可是雙修出來的武聖,想想我心裏都發抖!”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良久後,南宮雪虹打了個哈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唐公子,夜深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兒還得先鏟除南宮羽炎的手下呢!”唐九生笑着起身将南宮雪虹送了出去,回頭一看,範春雪還在椅子上坐着沒走。
唐九生很奇怪的問道:“春雪姐姐,你不困嗎?趕緊回去休息吧!”
範春雪吞吞吐吐了半天,後來紅着臉說道:“唐公子,我剛才一個人睡,可是總做噩夢,不是夢見父母被砍頭,就是夢到又被壞人抓去,我實在是害怕!所以才半夜跑過來找你!”
唐九生徹底頭大了,心想咱倆孤男寡女的,你總不好跟我一起睡吧,傳出去成什麽事了?唐九生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既然這樣,你睡那大床,我睡這邊的小床就是了!明兒等我兩個老婆來了,你和她們睡就好了。”
唐九生摘下裹在口袋裏的鳴龍刀,放在小床的枕頭下面,吹熄了油燈,自己上了小床和衣而卧,心裏總覺得範春雪怪怪的,睡的就不是很踏實。朦胧中,唐九生覺得範春雪悄悄來到自己的床邊,隻聽範春雪站在床頭輕聲問道:“唐公子,你睡着了嗎?”
唐九生驚醒了過來,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于是就沒吭聲,隻是慢慢睜開眼睛,卻猛然見範春雪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向自己胸口捅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