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郡守衙門大堂之上,唐九生背着刀,雙臂抱在胸前,望着彭長史身後牌匾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字冷笑不止,胖子肩上扛着一對錘子站在唐九生身旁,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的戚長風卻一臉駭然,他已經認出了唐九生,在拍賣會和決鬥會上已經見過兩次了。
長史彭斯年一拍驚堂木,怒氣沖沖大喝道:“大膽!堂下所站何人?竟敢如此藐視堂威,公然攜帶武器站在公堂之上!左右,還不與本官亂棍打出去?”
衙役們面面相觑,一個個噤若寒蟬,呆立在那裏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誰都不敢動一動。上午在衙門口這些衙役們都已經被小胖子給無情的蹂躏了一遍,誰瘋了上去送死啊?彭斯年見衙役們都不敢動,怒不可遏,聲嘶力竭大罵道:“廢物!一群廢物!”
唐九生斜了一眼坐在公案後的彭斯年,笑眯眯問道:“你不廢物你上啊?”
彭斯年氣急敗壞,用手指着唐九生罵道:“大膽狂徒!你這厮不僅攜帶武器,還敢咆哮公堂頂撞本官,按律該打四十大闆!”
胖子瞪起一對小眼睛,“小子,這麽半天了,公堂之上就隻有你一個人在咆哮,你還好意思說别人咆哮公堂!再說你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敢坐在郡守大人的座位之上?”
彭斯年雙手一拱,傲然道:“本官是劍南道經略使衙門長史彭斯年,奉經略使牛大人之命,複核金韻章強搶民婦窦玉蓮一案!诶,不對,你們兩個是什麽人?爲何出現在公堂之上?”
唐九生一臉戲谑,調侃道:“哦,原來是位長史大人,哎喲,好大個官啊,和郡守大人平級,四品呐,可吓死我了!我呢,是江南道天昌府舉人唐九生,我旁邊這位是神錘大俠姜振羽,武藝高強,以專殺四品官員而聞名大商江湖!故此又有一個綽号叫做四品殺手!彭大人要不要試試?”
彭斯年大怒,平日在經略使衙門頤指氣使,一大群人奉承,哪受過這種氣?一張胖臉頓時被氣的抽搐起來,不顧斯文大吼道:“放屁!”憤怒已極的彭斯年指着唐九生和胖子,回頭向身後所站的四名武官道:“給我拿下這兩個大膽狂徒!”
四人答應一聲,就有兩人向前,撲過來就想拿下二人,胖子放下錘子,伸出手擋在唐九生面前,嘿嘿笑道:“老唐,你不許出手,這都是胖爺我的菜!”
唐九生點點頭,并不吭聲,這種武功不到四品的小蝦米他沒有任何興趣。金郡守本來還在擔心,見唐九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也就放下了大半,既然有好戲看,那爲何不看?金郡守怡然靠在椅上,靜等大戲上演。
胖子跨前一步,左腳閃電般飛起,把左邊撲上來的武官一腳踹飛,那武官倒飛出去,撞在牆上,然後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緩緩癱坐在地上,腦袋一歪,人事不知。
另一名武官已經撲到胖子身前,胖子用手扯住這名武官的衣服領子,笑眯眯掄了一個大嘴巴,然後抛起在半空中,那武官眼見要摔到地上,驚恐的大叫起來,叫聲未絕,又被胖子一腳踢到半空,鑲在了公堂的天棚之上。
胖子雙腳一點,肥胖的身形如同雨燕一樣輕盈掠到空中,伸出手把這名鑲在棚頂之上已經吓到魂飛魄散的武官衣領提在手裏,從棚頂拽了下來,隻見棚頂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印迹。
胖子落在地上,提着那武官笑眯眯問道:“還要打嗎?”那名武官臉色蒼白,一句話也不敢說,隻是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
彭斯年和他身後的兩名武官都面露驚恐之色,瑟瑟發抖,連下邊坐在椅子上的戚長風也心頭大震,這個小胖子武功之高,平生罕見,恐怕僅次于門主齊望嵩。
胖子把那名武官随意丢到地上,那武官連滾帶爬回到彭斯年身後,戰栗不已。胖子咧嘴笑了一下,依然是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然後伸出右手握成拳頭,做了一個威脅的姿勢,瞪了一下眼睛,陰森森笑道:“小子,敢不乖胖爺我就捏死你!”
唐九生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戚長風,戚長風不再是那副顧盼自雄的表情,而是變成了忐忑不安,唐九生故做不知,問道:“彭長史,這位武師是誰啊?能介紹一下嗎?”
彭斯年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唐舉人,這就是本案的原告,神刀門長老戚長風!”
唐九生點了點頭,圍着戚長風轉了兩圈,搞的戚長風心頭發毛,不知道唐九生想做什麽。唐九生突然回頭問彭斯年,“彭長史,這個戚長風是有功名在身,還是現職的官員?”
彭斯年一愣,搖頭道:“都不是。”
唐九生冷笑一聲,猛然一腳把戚長風從椅子上踹了下去,厲聲質問道:“他一個既沒有功名,又不是現職官員的草民,都敢和郡守大人在公堂之上平起平坐,而我堂堂一名舉人卻隻能公堂之上站着,這就是你們經略使衙門的規矩嗎?還有王法嗎?”
彭斯年嗫嚅着,不知要說什麽好,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戚長風卻是又驚又怒,他知道唐九生的武功很怪異,可是他分明從氣機流轉上覺察到唐九生的真實武功隻有四品境界,可是不知爲何,這突如其來的一腳他卻硬是沒躲開,自己可是實打實的三品境,沒有理由躲不開這一腳啊!
目露兇光的戚長風本想動手,但是他瞧了一眼唐九生,又瞧了一眼胖子,迅速改變了主意,他很忌憚那個小胖子的武功,也同樣忌憚唐九生那忽高忽低的武功。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戚長風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怒氣,戚大爺就先忍了。我得想辦法給門主送信,等我神刀門衆高手趕來,就在衙門裏把你們兩個趕盡殺絕!
這時,當值班頭朱老泉已經帶着衙役們把金韻章擡上了公堂,窦玉蓮緊随其後。
窦玉蓮一眼看見了戚長風,忍不住渾身發抖,真是又恨又氣又怕,再閃目觀瞧,見公案之後坐着一位不認識的官員,想必就是那位姓彭的長史了?可是不管什麽官,她一個民女都得跪啊,窦玉蓮跪倒在地,“民婦窦玉蓮,給大人叩頭!”
彭斯年點頭道:“你就是窦玉蓮?擡起頭來。”窦玉蓮擡起頭,唐九生、胖子、彭斯年和堂人衆人一起望去,都忍不住在心底贊歎,果然是膚白貌美,姿色出衆,難怪戚長風神魂颠倒,挖空心思也要搶回家去做妾呢!要是出身再好一些,恐怕平西王都要命人給搶回王府了。
彭斯年故意問道:“戚長風,你來認一下,這就是你所說,已經下了聘禮,卻被金韻章拐騙走的窦玉蓮麽?”
戚長風大聲道:“正是!此女正是小人當日聘定的妾室窦玉蓮,可恨秀才金韻章竟然依仗伯父身爲郡守,強行将窦玉蓮搶入郡守府中!求大人給小的做主!”
窦玉蓮和躺在擔架上的金韻章聞言,齊聲叫冤,彭斯年不聽二人解釋,重重的一拍驚堂木,喝道:“你二人竟敢咆哮公堂,給我拖下去,每人重責二十大闆!”
唐九生大怒,“彭斯年,你這等昏官也能審案?隻問原告不問被告?被告想給自己辯護都不行?你趕快滾下來,讓唐公子來給你審一審此案!”
彭斯年雖然懼怕胖子的武功,但畢竟是從經略使衙門出來的長史,大場面還是見過的,怒喝道:“唐九生!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人,怎敢在公堂對上官如此無禮?”
唐九生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禦賜金牌,厲聲大喝道,“你一個小小的四品長史,就敢這樣嚣張嗎?睜大你的狗眼看清了!大商國皇帝欽賜國師唐家金牌在此,上邊寫着代天巡狩,如朕親臨,還不給我跪下!”
公堂上的大小官員連同衙役都驚呆了,愣神之後,彭斯年慌忙從公案之後出來跪倒在地,随後大堂之上跪倒一片,一起山呼萬歲,場面壯觀,金郡守、金韻章、窦玉蓮都大喜過望,這下有救了!戚長風卻跪在那裏渾身發抖,心想可壞了!
唐九生看了一眼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咳了兩聲,裝模作樣提着大錘站在公案旁邊,唐九生坐在公案之後,伸手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今天唐公子就要審一審此案!原告戚長風,你說窦玉蓮是你下了聘禮卻未過門的妾室,可有人證物證?”
戚長風跪在地上,磕頭道:“唐公子,不不不,唐老爺,草民有證人!草民曾派人到沈家下過聘禮,孫媒婆和我神刀門的幾個幫衆都可爲證!”
唐九生點頭,從簽桶中抽出兩隻竹簽,“好,傳孫媒婆和神刀門幫衆到堂作證!”下面答應一聲,外班上來兩名衙役接了簽去傳孫媒婆等人。
唐九生又問道:“秀才金韻章,戚長風告你拐騙窦玉蓮,你有何話講?”
金韻章躺在擔架之上,大聲道:“唐大老爺,那天小生和兩位親友在玉巒江畫舫之上飲酒,見窦玉蓮投江,因此央求船上夥計王二救起窦玉蓮,小生還付了二兩銀子,夥計王二等人可以爲證,我表兄劉金生和秀才孫伯苓也可以爲證!”
唐九生點頭,又出了兩個簽,“傳王二,劉金生,孫伯苓到堂作證!”外班又上來兩個衙役接了簽,去傳王二等人到堂。
唐九生再問道:“窦玉蓮,戚長風說你是他聘下的妾室,卻被秀才金韻章拐走,你有何話講?”
窦玉蓮叩頭道:“青天大老爺在上,民女未曾許配戚長風爲妾,是那姓戚的路過我家門口時,想強搶民婦,被我村中村民趕走,第二天那姓戚的強賊又帶人來圍住我家,威逼成親,否則要殺死我兒子,公婆,更揚言不從就要殺我左鄰右舍,我兒子公婆和村裏鄉親都可以爲證!”
唐九生點頭,再出簽,“傳窦玉蓮之子和公婆以及左鄰右舍街坊鄰居到堂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