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是這一聲,壓在林子喬身上的那個東西瞬間彈了開來,林子喬隻覺得身體一松,接着便從麻痹的狀态中恢複了過來,随即從床上坐起,驚恐地看着四周。
“啊!”
叫聲依舊還在持續,林子喬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已經閉上了嘴,怎麽聲音還在持續?
三秒鍾的恍惚之後,林子喬意識到這聲音根本就不是自己發出的,而是來自于自己的身後!
關鍵是,這聲音卻和自己的叫喊聲一模一樣!
現在可以肯定了,有人在自己身後,或許,那根本就不是人!
林子喬先是顫抖着雙手向身後胡亂抓了一番,卻抓了一手的空氣,緊接着便戰戰兢兢地将身體轉向了身後,剛一回頭,便差點暈了過去。
一個腦袋,正對着自己的臉。腦袋上的頭發很長,遮住了整個五官,還在不停地發出那凄慘的叫聲。
三秒鍾之後,腦袋終于不再喊叫,停了下來,卻依舊對着林子喬的方向,默不作聲。
“你是誰?你要幹嘛?”林子喬終于鼓起勇氣對着那個腦袋說話了,一時間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感,畢竟這個腦袋到現在爲止還沒有露出什麽可怕的表情。
腦袋沒有做聲,卻緩緩向上擡了擡,這下林子喬才看清楚,根本不是長發遮住了腦袋的臉,而是這腦袋剛才是用頭頂對着自己,加上光線的确太弱,才看走了眼。
“你說我是誰?”腦袋終于擡了起來,林子喬的面前似乎是出現了一面鏡子,光線也漸漸好了一些。
“吓死我了,誰半夜三更放面鏡子在我跟前啊!”林子喬摸着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看着面前的“自己”自言自語道,微微安心了一些。
這種安心僅僅持續了一秒,林子喬便愣住了。沒錯,這個腦袋的五官的确和自己一模一樣,但是嘴唇上面卻塗上了一層厚厚的口紅,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這個時候林子喬終于反應過來了,自己面前的不是什麽鏡子,而是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一個人!哦,不對,是一模一樣的一個鬼!
“有鬼啊!”林子喬尖叫着想要逃跑,卻一不留神從床上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四腳朝天。
那個“人”卻将臉湊到了林子喬的面前,塗着口紅的嘴微微一動,一張血盆大口便出現在林子喬的鼻子上空。
“我不是鬼!我就是你,你吱哇亂叫什麽?”
那個“人”說話了,的确是林子喬的聲音。
“你是我?你要幹什麽?”林子喬這會被面前的自己盯得毛毛的,不過恐懼感也在刹那間消失了一大半,畢竟這張臉自己還是熟悉的,不是什麽恐怖的鬼臉一類。
“你忘了?你不是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所以我就來了,你看。”
說罷,這個自己不知道使了一個什麽法術,青色的右手上便冒出了一根燃燒着的蠟燭,不過這光芒卻是慘綠色,另外一隻手上卻捏着一把寒光閃閃的手術刀。
手術刀雖然明亮,但是似乎被一層黑霧包裹其中,總之透出一種讓人極爲不舒服的詭異。
“你是要給我,給我做手術?”
林子喬有些驚詫,畢竟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顔色的蠟燭,而且也沒聽說過自己給自己做手術的。
“聰明!起來吧!”
捏着手術刀的自己揮了揮手臂,林子喬便覺得自己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從地上拽了起來,随即身體一松,直愣愣地飛入了沙發之上。
“開始吧,選一個,要哪種?”捏着手術刀的林子喬剛把蠟燭放在了茶幾上面,整個屋子便被這種慘綠的光芒所填滿,就連一切事物的影子都是慘綠色的。
“這都是什麽啊?”林子喬被茶幾上憑空出現的一排腿給驚呆了,沒錯,是一排腿,正整齊的擺放在茶幾上面。
“你看,這是狗腿,這是豬腿,這是羊腿,這是剛剛從女屍上面切下來的腿,還有還有,這是嬰兒的腿……”
另一個林子喬正眉飛色舞地說着,卻看不見林子喬本尊的臉色幾乎快要變得如同豬肝色一般。
“我說,好歹我是用二十年壽命跟你們做的交換,你就拿一堆動物腿來糊弄我?還有,我一大老爺們,你弄個女人的腿給我算是怎麽回事?”
林子喬有些不滿,雖說現在到不怎麽害怕了,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換上這家夥推薦給自己的這些腿,不然不被送去研究所做解剖才怪呢。
“怎麽,不滿意?”另一個林子喬看到本尊有些不太舒服的樣子,連忙問道。
“廢話!我給你弄個狗腿上去,你能滿意?”
“哦。那這就有些不好辦了,你得知道啊,你一下子買了三個願望,直接給你打了八折,我們這些做技術的也不容易,隻能在材料上給你打些折,要不湊合一下?”
第四章我讓你換的是人腿
“我湊合你大爺啊!你這是明目張膽的糊弄消費者,我要投訴你!”
此時的林子喬氣得臉都快歪了,二十年陽壽換來的就是些動物的腿,的确讓自己無比蛋疼。
聽到投訴兩個字,輪到另一個林子喬的臉扭曲了,連忙用那隻青色的手捂住了林子喬本尊的嘴:“祖宗诶,别介啊,a方案不行還有b方案啊”
“啥是b方案?”
“這樣吧,你看我的腿怎麽樣?要是合适,換給你咋樣?”
說着,另外一個林子喬便撩開了自己的長袍,長袍下面到是兩隻筆直的腿,隻是在燭光的映照下有些可怖。
“你有多高?”看着面前這家夥略顯滑稽的臉,林子喬問道。
“一米八一。”
“和我出車禍之前一般高,那就換你這雙腿吧。”林子喬對面前這家夥的身高還是有些滿意,當下便決定采取b方案。
“好的,請稍等!”
話音未落,另外一個林子喬便從窗口跳了出去,不一會,便端回來一個盤子,盤子裏面是兩條毛茸茸的小腿。
“我去,你這是什麽情況……”這下輪到林子喬笑得肚子疼了,隻見另外一個自己此時的褲管下面冒出來一節羊腿,還有一個大蹄子踩在地上。
“嘿嘿,讓你見笑了,我先湊合湊合,等你的腿換下來後,我再接上。”
話音剛落,手上那把冒着鬼氣的手術刀便向着林子喬的膝蓋部位切了下去,就像是要切割牛排一般。
“我去,等等!不打麻藥的?”林子喬被這簡單粗暴的方式驚呆了,這一刀下去,估計整棟樓的人都别睡了。
“放心,不痛的,我這手術刀是個寶貝,一會你就知道了。”
在忐忑不安的氣氛中,林子喬靜靜地躺在了沙發上,看着另外一個自己給自己做手術,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實實在在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時間竟然懷疑起自己是在做夢。
那家夥一看就是個行家,手術刀隻是輕輕向着膝關節中一切,林子喬甚至沒有任何感覺,自己的小腿便連着筋被從膝關節下方切掉,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的血液流出。很快,另外一隻小腿也被這家夥用同樣的方式切了下去,膝蓋處隻是有些微麻,沒有絲毫的痛苦。
“咋樣,跟你說過,不痛的吧!”持刀的林子喬轉過臉來,一臉的得意,隻是塗着口紅的大嘴在這般模樣下顯得更加詭異了。
“還行,你趕快給我裝上吧!”
雖然不痛,不過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膝蓋下方,林子喬的心中還是膈應的慌,連忙催促着這家夥把小腿給自己裝上。
“等等,急個啥,我先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再說!”
隻見這家夥不緊不慢地研究起來被切下的林子喬的兩隻小腿,一時間似乎有些迷茫,過了一會終于說話了。
“你這腿長短不一,要是我裝上的話,豈不是也是瘸子?”
“廢話,不然我怎麽會用二十年陽壽跟你們換這條腿?”
“那我以後咋辦,我不是成了殘廢了麽?”
這家夥似乎有些難過,不舍地看着盤子裏面自己的兩條腿。
“我說,你既然說你是我,爲啥你就沒有我的聰明才智呢?”林子喬像看着豬一樣看着面前的這家夥,随即調侃道。
“哦?你有辦法?”
“你既然手藝這麽好,你咋就不知道把長的那條腿切一部分分給短的那條腿,這樣中和一下,不就好了嗎?”
“我去!聰明啊!我咋就沒想到?”另一個林子喬突然拍着腦袋大喊起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趕緊吧,我還要睡覺呢!”
“嘿嘿,要不我給你來個優惠?買一換一?”這家夥突然興緻勃勃地盯着林子喬的臉,這讓林子喬有些不自在。
“啥優惠?”
“咱把腦子換一換吧?”
“滾!”
林子喬扔下這句話,便不再言語,隻是看着面前的自己再一次動起了手術刀。
一個慘綠色的人影在昏暗的屋中閃動着,很快,兩條長短不一的腿便被這家夥弄得一般整齊,接口處卻是嚴絲合縫,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接着,這家夥幹脆一屁股坐到了林子喬的身邊,撩起褲腿,露出了兩條羊腿,就像是拆卸積木一樣,這家夥僅僅扭了幾下就把羊腿給拆卸了下來,随即将林子喬的兩條小腿安了上去,擰了幾下,便大功告成。
“嘿,不錯,就是比我之前短了大概一點五公分。”
“趕緊換我的,行不?”
“好!”
換腿的過程倒很順利,就像是拼接積木一般,這家夥将自己的兩條小腿在林子喬的膝關節下面擰了幾下,腿便安了上去,銜接的極其自然,一點傷口也看不到。
“咋樣!滿意不?”看着自己的傑作,這家夥再一次露出了難看至極的笑容,林子喬不明白,爲何這人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笑起來卻是這般難看。
“我滿意你個大頭鬼!你自己看!”
林子喬突然有些憤怒地指着自己的右腿。
另一個林子喬摸了摸腦袋,沿着林子喬的手看了過去——此時的腳後跟正清楚明白地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我去,大意了,接反了,你等等!”
撂下這句話,這家夥再一次用手術刀切下了林子喬的右腿,重新扭動了一番之後,便大功告成。
“試試吧,走兩步。”這家夥已經收拾起自己的手術刀,順手拾起剛才從自己身上取下來的羊腿,放到蠟燭上轉了一圈,剛才還毛茸茸的羊腿就變成了烤羊腿,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看着林子喬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羊腿,這家夥咧嘴一笑,伸手遞了過去:“來一口?”
“咕!”林子喬吞下了一大口口水,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連忙起身在地上走了起來。
沒有絲毫的不适應,仿佛現在這條腿就是天生爲自己而生的一般,行走過程中,行雲流水。林子喬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兩顆晶瑩的眼淚奪眶而出,兩年以來,這顆壓在自己心頭的巨石在這一刻轟然落地,隻有失去過的人,才能明白再一次得到的珍貴,而林子喬就是這樣的人。
見到林子喬興奮地在屋子中央來回奔跑着,跳躍着,另一個林子喬倒是很快就消滅掉了手上的羊腿,将手術刀在自己漆黑的長袍上蹭了蹭,随即放入了小口袋之中。
“滿意就好,我走了,一會他們打電話來,記得給我個好評,拜拜!”
紅色的大嘴一咧,這家夥露出了一個相對好看的笑容,帶着一大口袋的各種腿,從窗戶上跳了出去,身影瞬間同無邊的黑夜融爲了一體。
“咯咯咯!”天邊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雞叫。
林子喬的四肢猛然一伸,随即便感覺靈魂從四面八方湧入了自己的軀體,微微一睜眼,天色已經大亮。現在的自己正趴在床上,口水流了一枕頭都是。
果然,還是南柯一夢。
醒來後的林子喬自嘲地笑了笑,那個夢卻是如此的真實,仿佛就發生在剛才一般。
原來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夢中夢而已,從第二重夢中醒來,以爲自己醒了,待到再次醒來之時,才發現自己剛才還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