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怎麽回事?”
警察開口了,眉頭皺成了一團。
“不好了,不好了,停屍房裏面有異常!”一個年輕醫生慌慌張張地跑向了做筆錄的這個警察。
“你說什麽?停屍房?這不是你們醫院内部的問題嗎?你怎麽來找我?”
做筆錄的警察有些好奇,随即收起了本子,看着面前的年輕醫生。
“那個,那個本來是我們醫院的事,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上午過世的那個老太太所在的停屍櫃裏面好像不太安甯,院長讓我們來找你們,你們快去看看吧!”
年輕醫生扔下這句話便跑開了,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警察無奈,隻能起身。
“看好他。”臨走前,警察向着白大褂微微點了點頭,囑咐道。待到警察走後,林子喬似乎也漸漸緩了過來,原本木然的眼神中卻又突然有了一絲光芒。
“林子喬,你挺可以啊,畏罪自裁,不過就是撞倒個人而已,你至于嗎?
醫生有些打趣,可是林子喬卻并不在意,而是掙紮着從病床上爬了起來,一把扯下了插在靜脈中的針頭,一些血從靜脈中倒湧了出來,不過林子喬卻像是沒看到一樣。
“哎,你幹什麽去?”
醫生有些着急,但林子喬卻直接穿上衣服向門口走了過去,根本沒有搭理醫生的意思。
“你到底幹什麽去啊?警察說了,你不許走,就在這裏呆着!”
醫生似乎有些生氣,連忙從身後拽着林子喬,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
“我去停屍房!怎麽?你要陪同嗎?”
林子喬突然轉頭,眼睛由于劇烈的充血變得鮮紅一片,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醫生。
醫生被林子喬的樣子吓了一大跳,不敢再攔着他,隻能任由其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門。
太平間在地下二層,林子喬沒有費多大力氣便摸到了這裏,此時太平間的大門口正站着四個人,兩個警察,還有那對男女。
“砰砰砰!”此時的太平間裏似乎不太甯靜,一陣敲擊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面回響,不過聲源所在地卻是太平間的内部。
在如此昏暗的場所下,加上詭異的敲擊聲,要說不吓人那是不可能的,這對男女緊緊地靠在那個高大警察的身後,瑟瑟發抖。
兩個警察也好不到哪裏去,早已吓得面色蒼白,但是職業的尊嚴卻不允許二人退縮,隻能硬着頭皮磨蹭着向裏面走去。
林子喬此時也悄悄地來到了這對男女的身後,隻聽見這男的正道:
“聽說醫院的太平間裏面常常鬧鬼,晚上還會有屍體在裏面遊蕩,有些橫死的屍體會喊痛的。”
女的被男人的話吓得夠嗆,一個勁地罵道:“死鬼,别說了,你誠心吓死我是不是?”
“我~好~痛~啊……”
一聲尖利的鬼叫卻在這個時候在女人頭上響起,接着,女人便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
女人一愣,當下便被吓得面如土色,這時候,另一側的肩膀上同樣也摸上了一隻同樣冰冷的手,兩隻手慢慢地向着自己肥碩的脖頸處遊動着,估計下一刻就将掐住自己的咽喉。
“鬼鬼鬼鬼……鬼啊!”
女人的精神刹那間便崩潰了,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趴在了地上。
“鬼?有時候你們這些人比鬼還可怕!”
男人轉過身,隻見林子喬正紅着雙眼盯着地上的女人,目光冰冷。
這時候,太平間中敲擊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還夾咋着一些痛苦的喊叫聲。
兩個警察戰戰兢兢地确定了聲音來源的方位,鎖定了靠近中部的一個停屍櫃。
吊牌上的名字叫王桂芬,正是上午被證實死亡的那個老太太。
“砰砰砰!”裏面的聲響一浪高過一浪,兩個警察面面相觑,終于還是硬着頭皮慢慢抽開了那個抽屜。
“啊!”
在抽屜抽開的一瞬間,矮個子的警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面,臉色幾乎變成了鐵青。
高個警察相對鎮定一些,不過,也幾乎快要吓得半死。
冰櫃裏的王桂芬臉色慘白,嘴角揚起一個極爲詭異的弧度,正冷笑着盯着他,臉上、發間已經結滿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一隻手臂高高揚起,指着冰櫃外面,冒着白色的寒氣。
“媽!”男子幹嚎着沖向了停屍房,哪裏還顧得上暈倒在地的女人。
“人還沒死,怎麽就給送到太平間了,這些醫院現在太沒職業道德了!”
高個警察終于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連忙扶起地上的同伴,七手八腳地便要将王桂芬給擡出來。
“不用了,我回來就是說幾句話,警察同志,你們做個見證就好!”
王桂芬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坐了起來,半個身子露在了停屍櫃的外面,一開口就是幽幽的鬼氣,聲音空靈的幾乎有些不真實。
“什麽?回來?”在場的四人再一次被王桂芬的話所震驚,而林子喬卻在此時走到了冰櫃前面,有些委屈地盯着裏面的老太太。
“上午本來我想說都是這個小夥子救了我,把我送到的醫院,結果一激動就背了過去,我想我應該是死了。但是我在黃泉路上遇到一個漂亮的姑娘,她告訴我,我有些事情還沒有完成,讓我先回來替這個小夥子作證,不是他撞的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中暑暈倒的,這個小夥子是做好事,你們不要冤枉了他!”
說罷,王桂芬的屍體再一次直挺挺地躺了回去,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媽!你怎麽了?趕緊出來啊!”
男子看上去的确對這個老太太是情真意切,眼淚不住地滴落在王桂芬蒼老的面容之上,連連呼喚着,想要喚醒自己的母親。
如此詭異的一幕讓兩個警察幾乎汗透衣背,一個原本死去的人再一次活生生地回來了,卻說了一堆話之後又倒了下去,生死不明。
“還愣着幹什麽,叫醫生啊!”
男子似乎有些激動,連忙沖着矮個警察大聲喊道。
“對對對!”矮個警察連忙掏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了,我已經死了,我剛才的話,你們聽清楚了沒?”
沒想到王桂芬就在矮個警察剛要撥打電話的一瞬間再一次從冰櫃裏面彈了起來,依舊鬼氣森森地問道。
“聽、聽明白了……”高個警察再一次被老太太突然的坐起吓得頭皮發麻,捂着砰砰亂跳的心髒連連回應道。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兒啊,你這個媳婦,蛇蠍心腸啊,你可得防備着她啊。”
王桂芬說完這句話,再一次仰面倒了下去,這一次,她的臉上卻帶着及其安詳的笑容,仿佛睡着了一般……
經過醫生的再三确認,王桂芬的生命體征已經完全消失,判定爲死亡,至于王桂芬臨死前告知了警察真相,已經讓林子喬徹底洗清了冤屈。
女人在醒來後不依不饒,大吵大鬧,卻被男人一巴掌狠狠摔在了臉上。
“你個不要臉的,差點冤枉了好人,要不是媽在臨走前說出了真相,這兄弟就要被我們給害苦了!”
“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打你又怎麽,過不下去就離婚!”
“離就離,誰怕誰啊……”
林子喬沒有介入兩人的紛争,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同女人擦肩而過,甚至正眼都沒有瞧上她一眼,隻是重重地舒緩了一口氣,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醫院大門。
這一刻,自己的清白,終于回來了。
電話鈴聲響了,林子喬紅腫着雙眼,手指劃過了屏幕,電話那頭卻是那個陰惻的女聲。
“你的冤屈已經成功昭雪,契約生效,壽命即将扣除五年。”
林子喬驚呆了,原來自己潛意識中的那個電話竟然是真實的,更爲可怕的卻是,自己的确是用生命和它達成協議。想到這裏,連忙拿起手機,想那個号碼。
仿佛從來就不存在一樣,手機裏面根本沒有此次通話的記錄,林子喬再往前翻了翻,依舊沒能找到第一次通話時的記錄,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了,這就是一樁實實在在的靈異事件!
在當初那種置生死于度外的狀态下,林子喬沒有感到絲毫恐懼,但是一旦生活回歸了現實,卻發現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隻是覺得一陣陣後背發涼。
經過一天的折騰,林子喬已經感到了疲憊,摸了摸口袋裏爲數不多的幾個硬币,買了兩個饅頭,算作晚飯。
房租快到期了,工作還沒找落,身上的錢也僅僅隻有不到十塊,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找到工作。
拖着長短不一的腿回到住所之後,林子喬什麽也不想幹了,今天一天的事情讓自己身心俱疲,連衣服都沒脫,就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子裏面靜悄悄的,下午被足球踢壞的玻璃也被重新安裝上了,隻有一陣陣清風吹拂起窗簾的,才給這個夜帶來了一絲靈動。
“滴答、滴答……”挂在牆上的時鍾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點,子醜之交的時刻。
“林子喬……”
“林子喬……”
早就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子喬覺得耳畔似乎傳來了一陣幽幽的聲音,似乎是在叫着自己。但是由于過于疲憊,林子喬隻是翻了個身子,繼續在夢裏追尋着周公,隻有沉重的呼吸聲算作回應。
“醒醒,林子喬,醒醒……”
依舊是那個虛無缥缈的聲音,在迷糊的狀态下,林子喬甚至分不清楚這聲音究竟是男是女。
“别……鬧!睡、睡覺。”林子喬吧唧了下嘴,含糊地冒出一句。
“哎!”
黑暗之中的那個聲音似乎有些懊惱,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不再做聲。
林子喬此時正坐在一張精美的餐桌面前,上面擺放着一隻烤兔,誘人的孜然香味早已勾起了自己的食欲,拿起桌上的餐刀便向着烤兔戳了上去。
就在餐刀即将戳中兔子的時候,林子喬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似乎是石化了一般無法動彈,而那隻烤兔竟然在自己的眼皮下漸漸虛無起來,最後消失了。
石化蔓延的很快,不多時,林子喬就覺得自己幾乎成了一個巨大的石雕,與此同時,背上卻如同背上了一個巨大的胖子,那種排山倒海般的壓力讓身體不由自主地倒向了前方。
“呼次呼次!”
這壓力大得讓林子喬幾乎快要無法呼吸,接着腦海中便清醒了一些,烤兔和餐桌的畫面頃刻之間消失了,眼前隻有一片黑暗。
鬼壓床!清醒後的林子喬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狀态,這種恐怖的窒息感自己在小的時候曾經領教過幾次,所以還是相對比較熟悉。
鬼壓床的時候隻需要能咬到自己的舌頭,便能瞬間從麻痹狀态中清醒過來。林子喬也不傻,拼盡全力嘗試着用牙齒去咬舌頭,奈何整個嘴巴都如同被打上了麻藥一般,哪裏動彈得了。
“今天這時間怎麽這麽長?”
在被壓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這種麻痹的感覺仍舊沒有消失,林子喬心裏不由自主犯起了嘀咕,由于有過幾次被壓的經驗,此時的林子喬并不是太害怕,而是有些疑惑。
随後的感覺卻讓這種疑惑變成了恐懼,林子喬的眼睛在睜開的瞬間發現自己正是以一個躺在床上的姿勢睡着的,但是那種無窮的壓力卻來自于背部,一時間傻眼了。
屋裏很暗,幾乎看不清什麽東西,林子喬發現自己的身上有着一團朦胧的灰影,正貼在自己的肚皮上面,但是奇怪的是,肚子上卻沒有太大壓力,反而自己的背部卻被越壓越緊,像是有一個人從身下伸出兩隻手臂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臂膀一般。
灰影在這個時候有了一些異動,林子喬隻覺得自己的手背處劃過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有些冰涼。
堵在喉嚨處的那團無形的東西在強大的恐懼之下,終于被沖開了一個縫隙,恐懼感戰勝了麻痹,林子喬大聲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