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鴻銘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一隻白骨森森的手臂。
他旋即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處古香古色的木屋之中,屋子裏面的家具極爲考究,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異香。
而頭頂上依然是那隻女鬼,女鬼的下半截身子始終沒入天花闆中,剩下半個身子倒吊在外面,而此時她慘白的手中竟然握着一隻藥碗。
那女鬼雖說面目可憎,但是楊鴻銘也算是跟她是老相識了,看了這麽久倒也不覺得可怕,反而有了些許親切。
“對了,我的傷!”楊鴻銘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傷口。
他低頭一看,那隻白骨之手已經不在了,胸膛上面有五道傷口,已經被用針線給縫合。不過此時從裏面冒出來的卻是絲絲暗紅色的血迹。
正當楊鴻銘面對自己的傷口驚訝不已之時,陸盛那缥缈的聲音卻從床下傳了出來。
“我叫你喝藥。”
楊鴻銘頓時一驚,急忙看向了床下,不過哪裏有陸盛的半分影子。
就在這時,楊鴻銘隻覺得頭皮一痛,接着腦袋便不由自主地被拽向脖頸後面,一擡頭,發現竟然是其中一隻女鬼抓住了他的頭發,将他的頭給向後拉起一個角度。
“我去,痛……”
楊鴻銘剛一張口,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女鬼的藥碗便被遞到了他的嘴邊,接着便像是填鴨一般将裏面的液體倒入了他嘴裏。
“咕咚……咕咚……”
随着楊鴻銘喉結有節奏地跳動着,一大碗藥僅僅用了不到五秒便全被楊鴻銘給吞下了肚,這個過程中,他甚至沒來及品出藥物的味道。
女鬼見楊鴻銘喝完了藥,同之前一樣,身體緩緩沒入了天花闆,一時間,諾大的房間中便隻剩下了楊鴻銘一人。
這時,楊鴻銘才覺察出喝下去的藥似乎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這種味道越來越強烈。
楊鴻銘心中有了一絲不詳的感覺,他掙紮着爬了起來,對着空氣大喊道:“姓陸的,你給我喝的是什麽……”
話音未落,楊鴻銘隻覺得腹中開始翻江倒海,無數氣體在裏面橫沖直撞。
終于,他的意志力在腹中氣體的撞擊下徹底崩塌,接着,空氣中某些讓人尴尬的聲音便開始了大合奏。
“蔔……蔔……蔔蔔蔔……”
屋子的空氣頓時變成了一屋子的“毒氣”,楊鴻銘這才明白爲啥陸盛和那女鬼在自己喝了藥後選擇同時失蹤了,感情他倆早有預謀,因爲此時屋中充滿的氣體足以讓普通人進來便直接被熏暈過去。
“蔔……蔔……蔔蔔蔔……蔔蔔蔔……”
楊鴻銘下方通道處的合奏還在繼續,不過,卻明顯急促了很多,更加要命的是,楊鴻銘現在覺得喉嚨裏面死後有一團液體随時都會沖出。
終于,在合奏打到一個頂峰之時,楊鴻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種惡心感,“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好家夥,這一吐足足吐了将近十秒,當楊鴻銘淚眼婆娑地扶着床沿時,卻發現自己嘔出的竟然是一地的黑水!
不過這黑水的味道好生奇怪,竟然有股農村旱廁裏面的那種味道。..
楊鴻銘頓時明白陸盛喂自己喝下的所謂的“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他此時幾乎快要抓狂。
他需要水!
大量的水!
就在他掙紮着想要下床之時,又是一陣劇烈的惡心感侵襲而至,而這一次,楊鴻銘吐了足足有二十秒之久,直到後來從嘴裏冒出的都是一些酸水這才止住。
“陸盛你個殺千刀的,竟然這麽折磨我!”楊鴻銘虛弱地在一地污物之中爬行着,他的雙眼死死盯着五米之外的圓桌,上面擺放着一個茶壺。
好不容易爬到了桌邊,他晃悠着站了起來,一把拿過茶壺剛準備往嘴裏倒水。
但是他此時多了一個心眼,聞了聞壺嘴,裏面傳來了濃郁的茶香。
他頓時放心,一仰頭,便将茶壺高舉起來,正準備将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陰風猛然掠過房間,接着,一道黑影一閃,下一秒,那茶壺便穩穩當當地重新回到了圓桌上面。
這身手除了陸盛能做到之外,還有何人?
楊鴻銘心中憤怒,不過現在水對于他來說才是生命中最爲重要的事物,他急忙再次拿起茶壺,這一次,他幹脆一嘴咬住了茶壺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仰起了頭。
沒想到,剛剛滿滿一壺茶水竟然在瞬間化爲了烏有。
楊鴻銘不死心,揭開壺蓋一看,哪裏還有半分水滴?
他頓時大怒,向着空氣憤怒地咆哮起來:“陸盛,你大爺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了陸盛缥缈的聲音:“喝下解藥之後,一顆之内不能喝水。”
不提及解藥還好,一提起那碗“藥水”,楊鴻銘心中的憤怒頓時達到了,他一把将圓桌掀翻在地:“解藥?你給我喝的是哪門子解藥!”
“萬物皆可入藥,你喝的那碗藥,我不過是添加了一些從陽世間采取了一些人類的排洩物而已……”陸盛說話的時候依舊不見現身,不知道是不是也忍受不了此時滿屋的臭氣熏天。
楊鴻銘怎可能相信這陸盛,在他心目中早就認定陸盛騙自己喝下糞水明顯是爲了找樂子,要是其他事也就罷了,但是這個虧自己絕不能白吃!
楊鴻銘微微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這屋子此時已經臭不可聞,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屋中所陳設的家具分明就是沉香木制成!
楊鴻銘在明玄還沒出事前閑聊的時候聽明玄介紹過這關于陰沉木的一些事情:
沉香木,又稱陰沉木,在陽間也是極爲罕見,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将相祈求在自己死後能得到一副陰沉木的棺材而煞費苦心。但是這陰沉木形成的條件極爲苛刻,就算在陽間也是極爲稀有,因此絕大部分人也隻能是想想而已,就算是火葬早已普及的現代,能用陰沉木裝載亡人的骨灰也是一件極爲了不得的事情!
因爲上等陰沉木的價格極貴,一個小小的骨灰盒如果全用上等陰沉木制成,其價值絕對在五百萬上下,黃金在其面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楊鴻銘沒想到,在陽間極其珍貴的陰沉木在這陸盛這裏竟然到處都是,這簡直就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寶藏!
但是此時他的憤怒根本沒有辦法排遣,哪怕現在已經吐得隻剩下胃酸,口中那股糞水的臭氣依舊揮之不去。
既然找不到陸盛,那就那這些陰沉木制成的家具發洩!
盛怒之下,楊鴻銘抄起一把太師椅便向着地下砸了過去。
“咔擦!”太師椅頓時四分五裂,隻剩下一地殘渣。
但是楊鴻銘根本不解氣,又是乒乒乓乓一頓亂砸,大約十分鍾後,整個屋子頓時變得一片狼藉,哪裏還剩下一件完整的家具!
屋中的氣味變得更加難聞,惡臭中竟然夾雜着絲絲清香……
不過這方法倒也有效,經過這麽一頓發洩,楊鴻銘的情緒平複了許多,他叉腰看着一地木屑對天喊道:“姓陸的,這麽久了,可以給我水了吧!”
話音剛落,密閉的門窗突然同時打開,接着,一陣陰風猛然穿堂而過,屋中那股難聞的氣味瞬間消失了七八分。
正當楊鴻銘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之時,一道黑影閃過,接着,陸盛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楊鴻銘的面前。
黑霧包裹住的頭部掃過整間屋子,随即,陸盛缥缈的聲音響起:“這是你的傑作?”
楊鴻銘一仰頭:“沒錯!你騙我喝下糞水,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好。”黑影隻淡淡說了這樣一個字,一擡手,頓時,那隻隻剩下白骨的手便出現在了楊鴻銘面前,向着楊鴻銘當胸就是一掏。
楊鴻銘大驚,本能地避開,隻覺身前一股涼意掠過,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他頓時驚呆,因爲胸前那五道深深的傷口這時已經完全消失,甚至連疤痕都看不到一絲!
“難道……難道這家夥說的是真的?我還砸了他的家……”楊鴻銘心中頓時泛起了一絲微弱的内疚感。
不過陸盛此時似乎更爲吃驚,黑影一閃便飄到了楊鴻銘跟前:“自愈之體!你竟然擁有自愈之體!”
内疚歸内疚,但是也不能在這家夥面前服軟,楊鴻銘頓時擡起頭直視陸盛道:“是又怎樣!”
黑影一閃,楊鴻銘隻覺脖子猛然一涼,當他回過神時,陸盛那白骨之手已經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
陸盛幾乎是瘋一般的咆哮起來:“告訴我!你怎麽可能擁有自愈之體!”
楊鴻銘微微一沉思,正欲将自己是地獄使者的事實告訴陸航,就在話語即将出口之時卻猛然改變了主意。
楊鴻銘想起了自己的前世,神級地獄使者爲了維護冥界安定,也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鬼蛇神。這個陸盛現在敵我不明,如果貿然說出身份,萬一碰到仇家,自己将死無葬身之地!
正在楊鴻銘猶豫之間,陸盛的骨爪猛然收緊:“你快說!快說啊!”
楊鴻銘奮力将骨爪掰開,臉已經被憋得通紅,“你掐死我了,說!我說你妹!”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陸盛将骨爪收起,對着頭頂喊道:“伺候貴客!”
……
片刻後。
此時的楊鴻銘極爲惬意地躺在一張陰沉木做成的搖搖椅上,周圍圍繞着四隻女鬼,這些女鬼依舊是倒吊在天花闆上,但是模樣卻和之前那兩隻女鬼有天壤之别,全都是美豔非凡。
她們正在殷切地替楊鴻銘捏肩捶腿,而楊鴻銘不停地吃着面前果盤裏的一種鮮豔的果實,這種果子陽間根本沒有,果子一入咽喉,七竅通泰。
陸盛的身影又一次神出鬼沒在了楊鴻銘的面前:“怎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怎樣獲得的自愈之體了吧?”
楊鴻銘想了想,決定編造一個版本告訴陸盛。
他便謊稱自己是個捉鬼天師,一日爲了追捕厲鬼而來到了雲山,同厲鬼一戰之後,被厲鬼重傷,幾乎喪命,多虧了一位高人所出手相助,替自己換了一個身體,這樣才擁有了自愈之體。
“什麽高人?”陸盛缥缈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
楊鴻銘“噗”地一聲吐出一枚果核,立刻就有女鬼将其用手捧住。
楊鴻銘咋了咂嘴:“這個高人,也是醫術超群,他和你有一個相同的地方。”
“什麽相同的地方?”陸盛的語氣竟然有了一絲激動。
“這位高人,他也姓陸。”楊鴻銘淡淡地說道。
此話一出,陸盛頓時激動了起來,隻是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話:
“他也姓陸……他也姓陸……”
楊鴻銘大爲奇怪,難道面前的這家夥瘋了不成?
“喂,你怎麽了?”楊鴻銘問道。
不過讓他沒有料到的卻是,下一秒,陸盛身上死氣暴漲數倍,楊鴻銘頓時感受到死氣中傳來的無邊殺意。
大概是感受到了将會有大事發生,四隻女鬼在這時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鴻銘不滿地看了一眼頭頂:“喂喂喂!你們還沒給我捏完呢,走什麽走?”
這時,陸盛一腳踏在楊鴻銘的面前:“我問你,你說那人醫術高超,也姓陸,他是不是被人稱爲鬼醫陸航?”
楊鴻銘驚訝道:“沒錯,他就是陸航,怎麽,你認識他?”
陸盛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認識……哈哈哈哈……我當然認識……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是拜他所賜,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
聽陸盛這麽一說,楊鴻銘頓時大感不妙,看來這陸盛和陸航之間一定有着深仇大恨,不然這陸盛斷然不會如此反應。
他試探地問道:“陸大人,你難道和陸航之間有什麽過節不成?”
陸盛身上死氣再度暴漲:“過節……哈哈哈,過節?小子,我告訴你,我和陸航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