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躁動的心,迷亂的霓虹燈下,卻是紅男綠女的天堂,花前月下的情侶,款款柔情的低訴,就讓清風也已微醺。
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已經漸漸進入夢鄉,一個高大的身影獨自走在這城市的一隅,身後的影子灰暗而細長。
一行清淚從他雙眼之中滑落,不一會,娟娟細流升華成了傾盆大雨,爲什麽哭得如此傷心,無人知曉。他,正是楊鴻銘。
良久。
“擦一擦淚水吧。”一張潔白的手絹遞到了他的眼前,帶着撲鼻的異香。
這個聲音!楊鴻銘愣住了,緩緩地擡起了頭,未幹的淚痕仍舊挂在他清秀的臉龐之上。因爲視線被淚水模糊,讓他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謝謝!”接過手絹,楊鴻銘迅速擦幹了眼淚,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模糊着,清晰了起來。而來人眉間的那顆耀眼的朱砂痣,美得讓人窒息。
“忘川公主!”楊鴻銘失聲大喊道。
他的面前是一位白裙飄飄的少女,臉上依舊帶着一層朦胧的面紗,眉間那點紅,動人心魄。
“沒錯,是我。”忘川公主緩緩地揭開面紗,絕美的容顔讓天地黯然。
“難道我又死了?”楊鴻銘上一秒還震驚的眼神下一秒就黯淡了起來。
忘川公主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清冷地說道:“楊鴻銘,你沒有死,現在的我們是在陽間相見。”
一陣風起,公主的衣裙随風翻飛,猶如天地之間那隻輕盈的精靈一般,美得讓人無法逼視。
在吞下一大口唾沫之後,“公主,你怎麽會在這裏?想不到,我們還能再次相見!”說到這裏,也許是太過忘情,楊鴻銘緊緊地握住了忘川公主的一隻玉手。
公主的嬌軀微微一顫,繼而将她的手從他手中迅速抽出,眼神之中似有無限的哀傷,“楊鴻銘,你又忘形了,忘了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嗎?”
“對不起,公主,我隻是,隻是沒有想到能在這裏再次見到你!”楊鴻銘激動地說到。
“不要一口一個公主了,我生前的名字叫做季曉琪,以後你就叫我小琪或者忘川,可以嗎?”
“季曉琪,小琪,好可愛的名字。那我就叫你小琪吧,這樣親切一些!”楊鴻銘盯着季曉琪的美眸,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忘川公主對楊鴻銘的話不置可否,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楊鴻銘,我這次來陽間找你,是因爲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你答應我,無論如何,我希望你一定要答應我!”季曉琪的語氣突然一反常态,胸口也随着這突然改變的情緒而劇烈起伏。
“你有事情會找我幫忙?”楊鴻銘一臉的驚愕。
“我長話短說,我來找你之前,第一殿冥君秦廣王發現你的生死簿被篡改了。你的陽壽本來應當終于今日淩晨,但你現在還活着,這說明有人替你擋下了命中的死劫。”季曉琪輕輕地說道,但是楊鴻銘從她的神情之中看得出她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你是說?我原本隻能活到今天早上?你不是說過,我是被命運選中要做地獄使者的人嗎?”楊鴻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每個人的命運之輪,都是由無數的偶然和必然所構成,這無數的偶然和必然相互交織,相互影響,你的陽壽哪怕在生死簿上記載着是一百歲,但是那隻是你的上限,并不代表你一定能活到那時,明白嗎?”季曉琪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楊鴻銘,繼續說道:“任何人都會有意外,你雖然是地獄使者,但你同時也是一個人,處于六道輪回下的一個人,既然是人,那麽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會知道哪個先來,懂嗎?”
聽了季曉琪這一段關于命運的解釋,楊鴻銘貌似似懂非懂,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随即問道:“小琪,你說讓我幫忙,我究竟能做些什麽?”
“你還記得阿古多嗎?”
“當然!”
“阿古多她突然消失了,我尋遍了整個地府,都感應不到她的存在。她雖然名義上是我的下屬,可是我們情同姐妹,我去拜訪了地藏王菩薩,想要得知阿古多的下落,地藏王菩薩慈悲心腸,示意我讓我來陽間找你,之後第十殿轉輪王念我在忘川河上擺渡多年,也有些功勞,便用阿鼻地獄中的血蓮給我畫了一幅身軀,讓我魂魄能附在血蓮身上以化身的形式存在于陽間,期限是陽世時間三年。現在你告訴我,阿古多是不是來找過你?”
聽完季曉琪的話,楊鴻銘的面色越來越凝重,沉默了片刻,便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季曉琪。
“你是說,你手中的陰陽眼睜開之時,阿古多就出現了對嗎?”季曉琪眼中隐隐出現了淚光。
“沒錯!”
“阿古多,你真的太傻了,你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此時季曉琪的聲音幾近哽咽。
“小琪,你怎麽了?阿古多出了什麽事情嗎?”楊鴻銘看着梨花帶雨的季曉琪,心中幾次湧起了将她擁入懷中的沖動,終究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半隻手臂滑稽地掉在身體側面。不知是不是季曉琪的話刺激了楊鴻銘,隻見他的身子不自然地扭動了幾下。
季曉琪沒有再說話,隻是緩緩地撫摸着楊鴻銘手心中的那隻眼睛,片刻之後,輕輕地将其貼在自己的額頭之上,沉默半響道:
“楊鴻銘,你還記得當初你摸了一下阿古多的鼻子嗎?”
“我記得!”
“她雖是鬼門關的守護者,實際上她死的時候僅僅隻有十八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齡,掌管枉死城的目蓮尊者看她身世可憐,不忍心她在枉死城受罪,便讓她化身牛頭守護鬼門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正是因爲你對她無意之中做出的那個舉動,讓她對你産生了好感,并将她的一絲靈氣灌注在你的右手掌心之中,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保護你,不讓你在陽間受到鬼物的傷害吧。今天淩晨,你說你被女鬼所擒之時,天眼再度開啓,我想那應該是她介入到了你的因果輪回之中,驅逐了那女鬼,替你擋下了死劫,但是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做法,違背了天道,遭到天譴了!一定是這樣的!”說到這裏,季曉琪已經泣不成聲。
“你是說昨天的那道天雷,就是對阿古多的懲罰?”季曉琪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紮進了楊鴻銘的心間,讓他痛徹心扉。
“沒錯,哪怕是神佛,一旦違背天道,必将遭受天譴,阿古多爲了你,已經……或許已經魂飛魄散了……”
路邊的那盞路燈在此時卻突然地閃耀了起來,在無力地閃爍了幾下之後,終于熄滅,一時間隻有朦胧的月光傾灑在二人頭頂,将忘川公主本來就略顯蒼白的臉,更加映襯的柔弱無比。
一陣刻骨銘心的疼痛湧上楊鴻銘的心頭,阿古多,這個萌哒哒的小牛頭,阿古多,這個有着絕世容顔的女孩,就真的這樣香消玉殒了嗎?他不相信,也絕不能相信!沉默片刻之後,楊鴻銘扶起了身前的季曉琪,看着她的眼睛,堅定地說道:“我相信,阿古多一定還沒有死,哪怕踏遍紅塵,我也要找到她,一定!”
季曉琪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接過楊鴻銘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這是一張不輸于阿古多的絕美容顔,阿古多的容貌更多的是一種鄰家女孩的感覺,而季曉琪确是一種神秘的深邃和無盡的憂郁。
楊鴻銘掏出了電話,撥打了一個号碼。
片刻之後。
“喂!”電話那頭響起了明玄猥瑣的聲音。
“明玄,對不起,我今天不該沖你發火,我向你道歉,你能接受嗎?”楊鴻銘此刻早已沒有了下午時分的狂傲。
“哎,傻小子,跟我還道什麽歉,你回頭看看吧。”明玄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也從楊鴻銘的身後傳來。
電話挂斷了,楊鴻銘回頭,明玄就站在了他身後的一片陰影之中,身旁依靠着穿着紫色皮裙的肖妮娜,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小子也真夠可以的,居然從市中心溜達到了南二環這麽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面!”明玄率先打破了甯靜。
沒有回答,楊鴻銘一把抱住了明玄,一切的誤會和怨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一陣清風襲來,落葉也在地上歡快地翩翩起舞,雖然在昏暗的光線之下讓人看不太清楚,但是也能讓人感受到它們的喜悅。
“我靠,我不搞基!”明玄有些尴尬地想推開面前的楊鴻銘。
“換個口味吧!”瞄了一眼肖妮娜,楊鴻銘也跟明玄開起了玩笑。
“……”
“對不起,我聽到你們兩個的談話了,我現在終于明白,那天你消失的那兩個小時去了哪裏?”兩個大男人分開之後,明玄恭敬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季曉琪,“參見忘川公主!”
“什麽兩個小時?還有,你和忘川公主認識?”楊鴻銘疑惑了。
“靠,别打擾我,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明玄沒有給楊鴻銘繼續開口的機會。
“使君,切勿多禮,快快請起!”季曉琪連忙欠身扶起了伏地的明玄。
明玄瞪了身邊的楊鴻銘了我一眼,繼而酸溜溜地地說道:“忘川公主,真沒想到,這個傻小子竟然能讓葉憐影這個丫頭舍命相救,就連你也走進了他的生活之中,哎,這個傻小子,豔福不淺啊,着實讓人羨慕!”月光從雲層之中探出了頭,照在明玄的臉上,憑空給他增添了幾分猥瑣。
楊鴻銘正欲還嘴,身邊的明玄卻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堪比殺豬場的待宰肥豬,隻見肖妮娜極其不滿地捏住了明玄某個痛點,他的嘴臉在劇烈的疼痛之下變得無比的猙獰。
待到疼痛過去,“親愛的,我保證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你先放手,行不?”明玄的表情略顯滑稽,半是痛苦,半是谄媚。
楊鴻銘看着面前的肖明二人,搖了搖頭,而季曉琪的依舊愁眉深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無暇顧及周圍的一切。
“活該!”不知道哪裏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對了,葉憐影是誰?”楊鴻銘抓了抓腦袋看着明玄疑惑道。
“就是阿古多。她生前的名字就叫葉憐影”久未作聲的季曉琪擡起了頭。
“好了,今晚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解決呢,趕緊走吧。”明玄眼見季曉琪的情緒低落,連忙岔開了話題,随即示意肖妮娜去安慰她,自己卻走向了一邊。
肖妮娜輕輕地走到季曉琪身邊,拉起她的手,對着她低語了幾句後,季曉琪的臉上終于擠出了一絲微笑,随即,一輛凱迪拉克停在了三人的面前……┄┈藍.色.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