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是典型的利益主義者,他看準了我和洪青雲争鬥的結果,所以站在了洪青雲這邊,可是這并不代表洪青雲對朱成放心。朱成的死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給了洪青雲一個機會。”
“長老會五大長老,洪青雲拉攏了兩個,打壓我,性格火爆的劉金波是中立派,如今朱成一死,洪青雲隻要讓他的人上位的話,那麽我就徹底失去長老會的權利了。”
“你一定很奇怪洪青雲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找你吧?事實上很簡單,朱成的死對于他來說是件好事,他讓你參加朱成的葬禮,隻是想借這個機會挑選出一個新的長老,同時讓你得罪我,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雙雕的好事!”
坐在前往唐人街的汽車裏,一身黑色西裝的李逸靠在座位的後背上,耳旁回蕩着張德坤的話,心中卻是暗暗佩服洪青雲這手玩得夠漂亮。
倘若不是張德坤劍走偏鋒,獨自找上李逸,甘願臣服,那麽李逸肯定是和張德坤不死不休的,如此一來,朱成若是出事,選取新的長老,李逸自然會站在張德坤的對立面。
隻是洪青雲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張德坤會選擇放下身段投靠李逸。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有一種人:明明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卻是比那些面目兇悍的人危險百倍!
曆朝曆代,都有這樣的人是朝廷重臣,這樣的人不會上場厮殺,可是往往一個鬼主意會讓成千上萬的人頭落地。
張德坤無疑就是這種人。
張德坤這輩子基本沒有親自殺過人,不過死在他手裏的人卻數不勝數。
如果說像櫻花和傑斯特這類人是用手殺人的話,那麽張德坤用的是腦子。
年輕沒有資本的時候,張德坤用腦子玩着身邊的“兄弟”,讓那些所謂的兄弟拎着腦袋當尿壺拼未來,而他自己卻是冷眼旁觀甚至背後下刀子,最後撿取勝利果實。
老了有了資本以後,張德坤利用那顆精明的腦袋瓜,玩弄着自己的手下,就仿佛是在下一盤棋,損失小兵大将他都不在乎,隻要老将安全,那麽這盤棋就可以繼續下去。
可以說,在和李逸徹底攤牌之前,張德坤已經損失了不少棋子,若是繼續鬥下去,他會在棋局上輸給洪青雲,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有前往洛杉矶安靜養老的心思了。
李逸的出現打亂了這盤原本勝負已分的棋局,他成了扭轉棋局的關鍵棋子。
可是,李逸會心甘情願的當棋子麽?
答案,李逸和張德坤都很清楚。
張德坤的能力出衆,這是無法否認的,甚至就連安德羅芙都刮目相看!
可是……偏偏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卻沒有掌權華人幫,和華人幫龍頭洪青雲明争暗鬥數年,一直處于下風。
人與人之間最害怕的是對比,倘若洪青雲打敗的是朱成那種角色,李逸一點也不會在意,可是能夠打敗張德坤這樣的狐狸,那自然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而張德坤自己也承認,唐海雖然手段頗爲了得,可是和洪青雲相比的資格都沒有。
一切的一切不禁讓李逸對洪青雲産生了好奇!
好奇的同時,李逸也暗暗對洪青雲加強了提防,在他看來,雖然一直以來洪青雲并沒有找他的麻煩,可是他并不認爲洪青雲會和他和平共處。
一來,洛杉矶的走私生意是一塊大蛋糕,一年上億美金的利潤,這足以讓洪青雲東歪念頭,再者,李逸如今如日中天,各方面關系網強橫不說,現在又擁有了特殊的身份,和自己的産業,要說洪青雲不擔心李逸奪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腦海裏閃過這些,李逸微微吐出一口悶氣,心中冷笑:張德坤,洪青雲,大家都想赢得這盤棋局,那就看誰能笑到最後!
汽車裏,櫻花依然充當着司機的角色,而傑斯特則是拿着那把大口徑的手槍在玩弄,那感覺,仿佛他玩一天都不會膩歪一般。
望着李逸那不斷變幻的表情,櫻花卻是清楚,李逸心裏又在算計誰了。
盡管她跟随李逸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對于李逸卻是有了一些了解,在她的記憶中,李逸一旦露出這種表情,那麽就是在算計人,而李逸一旦在憤怒的時候露出一副平靜的表情,那麽得罪他的人必死無疑!
堵車是任何一座大城市都無法避免的現象,作爲世界之都的紐約自然也不例外。
受到堵車的影響,原本隻需要四十分鍾的路程足足花了一個小時。
不過李逸卻是算到了這一點,對此,抵達唐人街的時候,并沒有錯過他和洪青雲約定的時間。
和洛杉矶中國城一樣,紐約唐人街是華人居住的地方。
唐人街上随處可以看到帶有濃重東方風格的建築,而街上的行人的穿着打扮也比較東方化。
朱成的葬禮在一家名爲“洪門”的武館裏舉行。
這家洪門武館建立的年代已經很久了,最初的時候, 這些被國内猛虎幫趕出來的洪門成員建立這家武館一來是滿足懷舊心理,再者是爲了時刻提醒自己肩膀上肩負着重大的使命。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老一代的洪門成員入土,新一代的洪門成員掌權,華人幫存在的意義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對于如今的華人幫而言,沒有人還會去想着回國鏟除猛虎幫,重振洪門威風。
當然,這裏面,李逸算是一個例外。
可是……從某種意義上講,李逸算得上華人幫成員麽?
……
櫻花驅車抵達洪門武館的時候,武館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汽車。
汽車雖然多,可是停放得十分整齊。
兩名穿着黑色西裝佩戴着耳機的華人幫成員充當着保安的角色,指揮着櫻花将車停到了最偏僻的一個角落。
“李老大,請!”李逸下車後,兩名華人幫成員隻是對李逸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臉上沒有絲毫敬畏的表情,身爲洪青雲直系手下的他們見過太多的地區大佬,從未表現過尊敬,似乎在他們看來,那些大佬雖然在自己的地盤上嚣張,可是來到紐約以後,是虎也得卧着,是龍也得盤着!
李逸倒是沒有在乎這點,而是帶着櫻花和傑斯特徑直走向了武館門口。
武館門口站着八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大漢,八名大漢對立而戰,一臉冷漠的表情,往那一立,看上去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
櫻花和傑斯特兩人并沒有對此而受到影響,甚至,傑斯特依然如同在車上時候一樣,玩弄着那把大口徑的手槍,一臉死氣沉沉的表情,那淡漠的目光讓人看了會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傑斯特,把槍收起來。”李逸想了想,扭頭對傑斯特吩咐了一句。
傑斯特點了點頭,迅速地收起手槍,速度之快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具體動作。
這一個細節落入門口八名大漢眼裏,卻是讓八名大漢的眸子裏露出了一種叫作驚訝的東西。
驚訝的同時,八名大漢的眸子也閃爍着怒火!
今天來的地區大佬也不少,可是沒有人敢像李逸一行人如此嚣張,甚至就是那些其他幫會也沒有明目張膽地幫槍露出來。
傑斯特倒好,不但拿出了槍,還不停地在手中轉悠……
這落入八名大漢眼裏立刻就成了挑釁,赤果果地挑釁!
“李老大,要麽讓你的手下将槍交出來,要麽讓他們留在外面。”
當李逸走到門口的時候,爲首的大喊跨前一步攔住李逸去路,面不改色地說道。
大漢這話說得底氣十足,聲音洪亮,話一出口,武館大廳裏的人也都聽到了,一個個紛紛将目光投向大廳門口,準确地說是落在了李逸的身上。
李逸如今在洛杉矶壟斷洛杉矶走私生意,日進鬥金,可以說是整個華人幫裏除去洪青雲外活得最滋潤的一個。
如此一來,無論是華人幫總部的人,還是那些地區大佬都關注李逸很久了。
不等李逸說話,櫻花率先跨前一步,身上那刺骨的殺意讓爲首的大漢臉色不由微變。
李逸卻是伸出手示意櫻花退後,待櫻花退下去後,雙手伏在背後,彎腰,笑眯眯地看着爲首的大漢,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這是洪叔的意思麽?”
或許是沒有想到李逸會這麽問,那名大漢先是一怔,随後卻是沉聲道:“裏面正在舉行朱成長老的葬禮,你讓你的手下帶着槍進去,這對朱成長老來說一點也不尊重!”
聽到大漢的話,李逸笑了,笑得似乎很開心。
他已經用餘光觀察過了,裏面那些人,無論是華人幫内部的人,還是其他幫會的大佬的手下紛紛帶着武器,到了自己這裏就不能帶武器了,而且這話還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說出來的!
這不由讓李逸有點怒了!
雖然李逸的笑容看起來很燦爛,可是爲首的大喊心裏卻是有些不舒服,他正準備說什麽,卻見李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滾!”
一聲暴喝從李逸嘴中發出,震得大漢耳朵有些發嗡,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不等他從愣神中回過神來,李逸右手猛然甩出一巴掌!
“啪!”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那名大漢被李逸一巴掌直接打倒在地。那名大漢的腮幫立刻腫的如同饅頭一般,幾顆牙齒夾雜着血水掉在了地上,在陽光下,好不刺眼。
突如其來的變化卻是讓其他七名大漢愣住了,也讓裏面一些人愣住了,似乎他們都沒有想到李逸會在這裏動手。
短暫的愣神後,剩下七名大漢默契地一起動身,朝李逸圍來。
“退下!”
就在這時,大廳裏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聲音中帶着一絲威嚴,顯然,說話之人屬于那種長期發号命令的人物。
愕然聽到這話,七名大漢立刻退回原位,而那名倒地的大漢也是第一時間從地上爬了起來,隻是看向李逸的目光有些怨毒。
李逸沒有在意那名大漢眼中的怨毒目光,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朝他走來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件黑色的唐裝,胸口帶着一朵白花,頭發蒼白,可是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步伐穩健而又有力。老者的身軀看上去極爲單薄,可是卻給人一種充滿爆炸力的感覺。
這個感覺,李逸,櫻花,傑斯特三人都察覺到了。
甚至,傑斯特看到老者後,原本淡漠的眸子裏還露出了一絲驚異的目光,似乎沒有想到骨瘦如柴的老者會有如此與衆不同。
老者身後跟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大漢,和老者那單薄的身軀不同,大漢身體魁梧,長相兇悍,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洪青雲和他的幹兒子,石頭。
隻是一眼,李逸便看出洪青雲是個練家子,具體練得什麽武術他不知道,可是他卻知道洪青雲的格鬥能力不弱,不過遇到專門練習殺人之術的櫻花時,卻是沒有絲毫勝算。
這也是武術與殺人之術的最大區别。
前者可以用來健身,也可以用來禦敵,可是後者卻隻用來殺人。
單論格鬥,櫻花未必是洪青雲的對手,可是要打生死戰,洪青雲必死無疑!
“小逸啊,手下人不懂事,不要生氣。”洪青雲帶着石頭走到李逸身前一米的地方站立,面帶微笑地說着。
此時的洪青雲笑容慈祥不說,身上沒有絲毫的煞氣,看上去像個和藹的老頭子,哪裏有一絲龍頭大哥的氣勢?
然而,盡管如此,李逸卻是沒有小看洪青雲,相反還有些佩服洪青雲這手玩得夠好。
“洪叔,今天是朱叔的葬禮,小逸來遲不說,還動手打人,實在不該。”李逸一臉自責道:“或許剛才這位兄弟說得對,我的手下不應該進去。”
說着,李逸扭頭對櫻花和傑斯特吩咐道:“你們兩人就在門外等我,不用進去了。”
李逸的此番做法就地讓洪青雲眼前一亮,而和張德坤站在一起的三個老家夥看到這一幕後,臉上的肌肉卻是抽動了幾下,他們曾經見識過李逸的手段,自然知道李逸是典型的笑面虎。别看現在笑得歡樂,翻起臉來可是不認人的!
而張德坤卻是一臉平靜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櫻花和傑斯特兩人聽到李逸的話後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恭敬地退了下去。
“小逸,你随我來!”洪青雲見櫻花和傑斯特退下後,收回停留在兩人身上的目光,對着李逸說道。
李逸點頭,邁步跟着洪青雲踏進大廳。
武館大廳被布置成了一個靈堂,四周挂着白布,最前方的位置上擺着朱成的骨灰和遺像,遺像前方擺着一個香爐,此時香爐上已插了不少香。
二十名穿着黑色西裝戴着白花的大漢排成兩隊,對立而站,從門口延伸到上香的位置。
角落裏站着不少人,其中有張德坤幾名長老,也有美國各個地區的華人幫大佬,也有一些其他幫會派來吊唁的人,幾十人站在一起,倒是顯得有些擁擠。
從踏入大廳開始,洪青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臉肅穆的表情。
待李逸走到朱成的靈位前後,洪青雲親自上前給李逸取香遞,然後沉聲對李逸道:“小逸,你朱叔十八歲加入華人幫到如今,一生給幫會做出了不少貢獻,是幫會的元老人物!雖說像我們這種江湖中人總歸都有這一天,可是你朱叔死得太冤了,他死不瞑目啊!這個仇,我們必須得報!”
洪青雲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十分的激動,老淚縱橫,可謂是動情到了極點。
望着洪青雲那副表情,聽着洪青雲的話,李逸也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鄭重地對洪青雲點了點頭,道:“洪叔說得沒錯,這個仇我們必須報!”
洪青雲咬牙點了點頭,然後将香遞給李逸。
李逸接過香,點燃,然後對着朱成的靈位鞠了三躬。
随後,李逸跨前兩步,将香插在了香爐裏。
遺像上,朱成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眸子裏卻閃爍着精明的目光。
朱成啊,你能這麽死也算不冤了!
餘光看到朱成那雙精明的眸子,李逸心中暗道一句,然後恭敬地退了下來。
此時,洪青雲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激動了,顯然他可以随時調換表情,是個典型的變臉高手。
眼看李逸上完香,洪青雲抓着李逸的胳膊徑直朝角落的人群走了過去。
洪青雲這個動作落入那些人眼中,卻讓他們心中蕩起了一絲漣漪。
隻要不是白癡和瞎子,此時都能夠看得出,洪青雲對于李逸的态度十分好,甚至可以用親切來形容。
發現這一點,人群中不少人都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然後将目光投向了張德坤,卻見張德坤一臉平靜的表情,似乎絲毫不介意洪青雲的舉動一般。
洪青雲拉着李逸來到衆人面前後,指着張德坤道:“小逸,這位是你張叔。”
“見過了。”張德坤随意地瞥了一眼李逸,不冷不熱道。
李逸卻是行了個禮:“張叔,上次在洛杉矶,小逸招待不足,有機會一定補上!”
李逸這話一出口,衆人臉色均是變了。
對于不同人來說,李逸話中的意思也不一樣,那些其他幫派的人自然是聽不懂的。知道李逸和張德坤事情的華人幫成員則是從李逸的話中聽出了兩個意思。
第一,張德坤,上次你去洛杉矶我并沒有用全力!
第二,張德坤,上次的事情還沒完!
洪青雲的表情雖然依然很嚴肅,可是眸子裏卻閃爍着得逞的目光,而其他人則是暗中佩服李逸膽子夠大,在洛杉矶的時候在張德坤的面前嚣張也就罷了,來到紐約還如此嚣張。
果不其然,張德坤聽到李逸的話臉色微微一變,随後冷哼了一聲,卻是看也不看李逸一眼。
看到張德坤的表現,包括洪青雲在内的所有人都認爲:李逸和張德坤算是徹底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