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亮,晨輝透過窗戶射進了包廂裏。
包廂裏,鳳姐已收拾好了東西,正在拿着小鏡子補妝。
陽光下,鳳姐的表情已不像昨天那樣悲傷,甚至,自從昨天說完那番話後,鳳姐的表情便恢複了正常。對于鳳姐而言,那雖然算她的秘密,并且讓她刻骨銘心一輩子,但是她能夠很好的将那個秘密隐藏起來,她會用“面具”來僞裝自己。
一直以來,李逸都覺得鳳姐無援無故地勾引她有些奇怪,卻沒有想到是因爲他殺死張東,無意之中幫鳳姐報了仇。
昨天,當鳳姐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李逸并沒有表态,而是選擇了沉默。
因爲……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一來,對于鳳姐他确實沒有什麽非份之想,二來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那些。
而鳳姐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雖然不像安德羅芙那樣大智若妖,但她也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而且察顔觀色能力一流。
随後接近20個小時的時間裏,鳳姐沒有再去勾引李逸,而是聊一些有關生活的話題。
顯然對于兩人而言,那層窗戶紙已經捅破,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相處了。
“到了廣州,你打算去哪裏?”鳳姐見李逸望着窗外飛逝的景色發呆,忍不住問道。
鳳姐的話将李逸從愣神中拉回了現實,他看了鳳姐一眼,道:“這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鳳姐臉色一黯,卻是沒再說什麽。
與此同時,肥胖男人所在的包廂裏。
肥胖男人左手夾着一支軟中華,惡狠狠地說道:“他媽的,一會出了車站以後,老子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昨天,那乘務員帶着肥胖男人去找醫生包紮的時候,曾問過那乘務員,知道李逸和鳳姐是到廣州下車。
“胖子。”那平頭青年忍不住提醒道:“那小子看起來是個硬茬子,你找的人能行麽?”
“哼!老子那兄弟可是大圈幫的人,手下數十号兄弟,還怕他?”肥胖男人一臉不屑。
說到這裏,肥胖男人摸了摸鼓起的腮幫,一臉恨意。
十幾分鍾後,火車已進入廣州地界,乘務員來到了李逸和鳳姐所在的包廂。
對于鳳姐昨天那番放蕩的話,乘務員記憶猶新,敲開包廂門後,下意識地低着頭,不敢正視鳳姐那張妖媚的臉龐,小聲道:“車快到站了,我來換車票。”
看到乘務員那副害羞的模樣,鳳姐忍不住一笑,然後将牌子遞給乘務員,後者接過牌子,立刻轉身離開。隻是在離開之時,忍不住朝李逸看了一眼,卻見李逸一臉沉思的模樣。
雖然鳳姐昨天對她說了很放蕩的話,可是直覺卻告訴她,李逸不是那種“随便”的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
察覺到乘務員的目光,李逸微微一笑。
看到李逸嘴角的笑容,乘務員臉上的紅暈更濃了一些,她吓得連忙回過頭離開了,心裏卻是像藏了隻兔子一般,“咚咚”地跳個不停。
盡管她也知道,這個男人隻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而每個人的人生之中往往會遇到許多小插曲。而當人老了,想起的,往往是那些跟自己生活毫無相關的插曲。
又過了十分鍾的樣子,火車抵達了廣州車站。
廣州自古以來都是南方的發達城市之一,在深圳等經濟特區未發展起來以前,廣州是所有南下打工者的首選之地。如今,雖然東南沿海的一些城市和幾大經濟特區發展迅速,可是來廣州淘金的人依然不在少數。
對此,整個火車站已混亂而著稱。
事實上,無論到哪個地方,火車站一塊總是最亂的地方。在火車站附近有黑旅社,那種黑旅社一旦住進去後,老闆會派姿色很不錯的小姐進去勾引旅客,旅客一旦對小姐動手動腳的話,房門會立刻打開,沖進去一堆大漢,搜刮完旅客身上所有的錢财,并且威脅旅客,不準旅客報警,否則就告旅客玷污。
雖然這種事情是一個很明顯的圈套,但大多數旅客都不會報警,一來是人生地不熟,怕惹上麻煩,甯願花錢消災,二來,旅客确實對小姐動手動腳,天知道到警察面前能不能說清楚。
而大多情況下,去報警的下場會凄慘,因爲火車站附近一塊的警察不是一般的腐敗,他們和那些票販子,黑旅社的老闆都是蛇鼠一窩,沒有伸張正義之言。
李逸和鳳姐下車的時候,肥胖男人和平頭男子走在他們的左邊,而且肥胖男人會時不時地對李逸露出一個冷笑,隻是一接觸李逸的目光便會立刻扭頭。
顯然,李逸之前那頓打讓他十分忌憚,盡管做了準備,可是在他朋友沒到之前,他還是不敢跟李逸叫闆的。
“那個胖子是廣州本地人,我覺得他可能會叫人找你麻煩。”看到肥胖男人的冷笑,鳳姐皺了皺眉頭說道。
李逸也發現那肥胖男人不懷好意,此時聽鳳姐這麽一說,也皺起了眉頭。
如果放在以前,對于這種麻煩,他一點也不在乎,可是如今情況卻很特殊,他是整個南方黑道的挂名人物。
雖然大圈和猛虎幫曆來不合,可是沒有哪個人會跟錢過不去,大圈的人若是知道李逸獨自一人來到廣州,勢必會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李逸。
就在李逸猶豫是否要出站的時候,他聽到廣播裏報出一趟列車,列車在廣州東要停。
“跟我走!”聽到那趟列車要在廣州東停,李逸立刻拉起鳳姐的白嫩小手,溜進了人群裏。
鳳姐這是第一次被李逸牽着手,準确地說是,第一次被一個不是“老闆”的男人牽着手,在那一瞬間,她整個人渾身一顫,心中泛起一股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
李逸沒有發現鳳姐的表情有所不适,而是直接拉着鳳姐,脫離了肥胖男人的視線,道:“我們坐這趟車,在廣州東下車。”
鳳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卻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望着李逸。
李逸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攥着鳳姐的手,下意識地松開。
“這麽害羞幹什麽?”鳳姐淡淡一笑,卻是大方地挽住了李逸的胳膊。
出站口,肥胖中年站在原地,一臉迷茫的表情,他明明看着李逸和鳳姐就在他身後,可是一眨眼兩人卻不見了。
“操!這小雜種溜了!”肥胖中年郁悶地罵道。
平頭男子提議道:“我們還是走吧,車站這麽大,鬼知道他們藏哪去了。”
“他媽的,最好不要讓我碰到他,否則我打斷他狗腿!”肥胖男人一臉不爽地說着,而他卻沒有想過,如果是他獨自一人遇到李逸,被打斷腿的人是他,而不是李逸。
肥胖男人罵罷,卻也明白平頭男子說得沒錯,于是有些遺憾地朝前走去。
與此同時,李逸拉着鳳姐來到地下通道,朝第三站台的入口走去。
他們要坐的車停在第三站台。
地下通道全是人頭,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盡頭。那些人大多爲民工,他們背着很大的塑料包,一副趕路的模樣。顯然,已到了年關,很多打工的人準備回家過年了。而這幾年一到春運期間,車票十分緊張,對此,很多民工都會提前回家。
“滾開!”
在通道的一邊,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大漢,斥聲對身旁的民工喝道。
那幾人身材魁梧,面色兇狠,一副老子是壞人的樣子,那些民工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多說什麽,老老實實地讓開一段距離。
事實上,那些民工之所以忌憚,是因爲那幾名身穿黑色西裝大漢的中央的男人。
那個男人留着光頭,頭上的頭發剔得很光,閃閃發亮。
他的手裏拿着一個煙鬥,而握煙鬥的手,隻有大拇指和食指,其他三根指頭全部沒了,看上去是被利刃砍斷的!
這樣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成爲衆人關注的焦點,而他的形象配上他那副陰森的表情,讓人十分膽寒。
他不是别人,正是杭州的黑道教父喬七指。
喬七指在生活中有兩個特點,一,他不抽雪茄和烤煙,隻喜歡拿煙鬥抽煙。二,他無論去哪裏都不會坐飛機,因爲他暈機。
他是昨天抵達的廣州,來廣州的目的很簡單,與大圈的人談抓李逸的事情。
大圈不像其他黑幫,對猛虎幫十分忌憚,大圈實力雖然沒有猛虎幫強橫,可是他們的核心成員是一群能打敢拼,并且上過戰場的軍人,在這樣一種情形下,戴狐是很不願意招惹大圈的,這也是戴狐當初舍痛将廣東讓給大圈的原因。
正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喬七指特地來了一次廣州,目的是想讓大圈的龍頭大哥配合猛虎幫的這次抓捕行動。
他開的價很高,活捉李逸一千萬,人頭五百萬!
對此,大圈的龍頭大哥欣然接受了喬七指的提議,并且在廣州最好的酒店招待了喬七指,晚上的時候給喬七指安排了一個西班牙的金發美女,可是讓喬七指爽了一晚上。
喬七指這一行人可謂是十分紮眼,那名大漢的喝聲出來後,包括李逸在内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順着聲音的方向,當李逸看到一臉陰沉的喬七指時,不由微微一驚。
身爲杭州黑道教父,喬七指雖然是戴明海手下的一條狗,但他的能力并不差。
在李逸将目光投向他的一瞬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立刻朝李逸看來!
下一刻,喬七指看到了李逸的眼睛。
一個人不論怎麽改變,他的眼睛是無法改變的,就算戴上人皮面具也不行。
這也是李逸害怕被熟人發現的原因。
喬七指無疑是李逸的“熟人”,而且是很熟那種。
畢竟,當初在李逸上位之前,喬七指可是迫于蕭青山的壓力,從李逸的褲裆底下鑽了過去。
對于李逸那雙眼睛,喬七指一輩子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