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随着白色液體的入肚，他感覺身體的疲憊和疼痛好像消失了，小腹暖暖的，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是……”
他就算再遲鈍此刻也察覺到了這瓶白色液體不是普通的東西，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靈丹妙藥，比黃泉裏精心合成的營養液要強上百倍。
不……千倍！
憑借着不死之身的優勢，何尚戰鬥起來常年毫無顧忌，以傷換傷，以血換血，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有所收斂，雖然依舊活蹦亂跳，但身上早已出現了不少隐傷，很難被治愈。
正如守墓人所說的那樣，不死之身并不是真的不死，而是以損耗生命力爲代價進行運轉的。
【火山地獄】乃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之一，其刑罰爲活燒而不死，或許能力者本身就是受刑者，不死未必是一件好事。
而喝下這瓶白色液體之後，何尚不僅感覺自己的意識恢複，來自小女孩的感染被清除了，更是察覺到身上的暗傷居然統統消失了——簡直不可思議！
他大喜過望，心說守墓人這家夥也沒這麽難相處嘛，居然把這種好東西讓給了自己，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問完他就後悔了，因爲守墓人多半不會回答自己。
白墨看了他一眼，随即繼續端詳起手中的藍色立方體，沒想到還真的回答了一句：“應該是貪牙的口水。”
“口……口水？”
何尚臉上的笑容凝固。
沉默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一臉不甘心的試探道：“這個我好像聽說過……應該是龍涎之類的東西吧？”
“嗯，差不多。”
“真的嗎！這居然是龍的口水？”
何尚眉飛色舞，然而當聽到白墨的下一句話，他的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是蟾蜍。”
蟾蜍……
何尚傻眼了，神特麽差不多，龍和蟾蜍差遠了好嗎！
不過不管是誰的口水，管用就行了，何尚安慰了自己一番，然後眼珠子一轉，看向白墨手中的立方體，好奇道：“那你手裏的是什麽？”
“不該問的不要問。”白墨不鹹不澹道。
“我就是有點好奇嘛……”
何尚幹笑一聲，“幽季說你們之前就殺過一個這樣的怪物，還在那家夥的肚子裏找到了一個十字架……所以殺死這些東西都能爆裝備，對嗎？”
白墨擡頭看了他一眼，澹澹道：“不用探我的口風，我最擅長對付的就是不死之身。”
何尚瞬間頭皮發麻，他聽得出來，對方絕對沒有開玩笑，于是當即閉上嘴巴不再多問。
不過這家夥肯定知道的吧？他還想問問無際城城主說的事來着……
何尚心裏滴咕，現在的守墓人似乎和自己第一次見到的不太一樣了，那時的他應該根本不會搭理自己吧？
……澹漠無情，就像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形怪物。
此時李幽季還沒有把白墨可能是人類的事情告訴他，她預感到這或許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因此打算暗中單獨彙報。
片刻後，白墨朝着溶洞出口方向走去，表情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何尚連忙跟了上去，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謝謝你救了幽季他們，還有……沒想到居然能在無際城看到你。”
白墨沒有說話。
山洞裏隻聽得到兩個人的腳步聲。
何尚憋了半天，還是有些忍不住，現在自己身邊的可是S級的禁忌序列守墓人——那位第二閻羅那個女人心心念念，疑似知道禁區的絕大多數秘密，不可窺探的偉大存在！
有這麽一個移動寶庫站在自己身邊，他怎麽能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不盡可能問出些什麽呢？
“那個……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半晌，何尚強笑道，“我告訴你黃泉爲什麽會出現在無際城，你告訴我你爲什麽會出現在無際城，怎麽樣？”
白墨一言不發，隻是身下的影子忽然開始蠕動。
一團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半空中掠過，何尚的腦袋瞬間不翼而飛，原地隻剩下一具無頭屍體站立。
地上，一個表情呆滞的腦袋滾了兩圈，正要躍起重新拼接回脖子上，卻忽然被黑色絲線所纏住，動彈不得。
白墨拖着腦袋不緊不慢的走着，澹澹道：“我說過了，我很擅長對付不死之身。”
話音落下，黑色的陰影迅速收回，頃刻間便回到他腳下，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地上的腦袋這才得以擺脫束縛，連忙滾動跳到屍體的脖子上，血肉蠕動，傷口很快便恢複如初。
看着前方的背影，何尚隻感覺嵴背一陣發涼——守墓人果然沒有危言聳聽，這家夥或許真的能殺了自己！
他剛剛真的差點以爲自己就要死了！
好險，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一言不合就搞搞偷襲……
何尚敢怒不敢言，一路上再也不敢問任何問題。
兩人沒多久就來到了洞口，洞口站着苦苦等待的李幽季三人，見兩人安然無恙，他們這才松了一口氣，高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閻羅大人，你沒事吧？”阿誠上前詢問道。
何尚哈哈一笑：“我這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然而事實上，他此刻的模樣十分狼狽，上半身的衣服已然不翼而飛，褲子上也多了幾個洞，整個人灰頭土臉，身上還有血痕，還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阿誠強忍着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知道以何尚的能力，既然能站在這裏，那基本上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而李幽季則是一臉擔憂的看着白墨，見他身上什麽都沒有少，一這才徹底放下了所有擔憂。
不管怎麽說，白墨是因爲她的話才出現在了這裏，要是真因此出了什麽意外，她隻怕很難原諒自己。
她期待了許久，隻可惜白墨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常悲和阿誠兩人一起向白墨道謝，而白墨也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一言不發，徑直朝着溶洞外走去。
雨傘早在之前狂奔的時候就被他丢掉了，黑暗的雨中隻勉強看得到到一個單薄的背影。
李幽季下意識伸了伸手，嘴巴微張，卻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就這麽看着白墨離去。
何尚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一歎，心說這丫頭似乎有些入戲太深了，也不知道把幻欲蟲留在她體内是對還是錯……
“何尚大人，不留那個人一起嗎？”就在這時，常悲忽然說道，“外面下這麽大的雨，獨自一人說不定還會遇到危險。”
何尚搖搖頭：“他想留才會留，想走我們也攔不住……而且我們可沒有本事去擔心他的安危。”
聽到這裏，阿誠再也忍不住，好奇道：“所以閻羅大人，他到底是什麽人？”
何尚知道守墓人重新出現的事說不定很快便會傳開，仔細權衡之後，他也沒有繼續隐瞞的打算，感慨道，“你們其實聽說過他的。”
“聽說過？難道是哪位有名的S級超凡者！”阿誠愣了一下，可怎麽都想不到白墨可以和印象中的哪個強者相吻合。
不過能輕易應付連何尚大人都感到棘手的對手，應該的确是一位S級超凡者吧……
“是S級沒錯，但不是超凡者。”何尚賣了個關子，似笑非笑道。
“不是超凡者？”
阿誠和常悲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可随着天空一道驚雷，他們突然同時一愣，悄悄咽了口唾沫。
常悲顫聲道：“閻羅大人，難道你說的設是那個S級的禁忌序列……守墓人？”
“嗯。”
也不知道爲什麽，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常悲反倒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過閻羅大人還真是厲害呀，居然能跟守墓人稱兄道弟……”阿誠語氣敬佩道。
他不在意何尚怎麽會跟那麽危險的禁忌序列搞在一起，而是支持何尚的一切決定。
剛剛白墨獨自追擊小女孩的時候何尚選擇跟了上去，當時嘴上說的就是不能放着自己的好兄弟不管，他顯然記住了這件事。
何尚沉默片刻，最終尬笑兩聲：“稱兄道弟算不上，不過他姑且也算是我的帶頭大哥吧……”
——自己的腦袋可是被守墓人拖着走了好幾米呢，說一句帶頭大哥不過分吧？
他面色嚴肅了幾分：“對了，這件事你們暫時不要聲張，守墓人的目的至今不明，起碼在明面上黃泉不能和他扯上關系，免得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三人應聲道。
“閻羅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阿誠問道。
“就在這裏等雨停好了，你們休息一下，我給你們守夜——都閉上嘴别給我擡杠，這是命令。”
何尚現在渾身都是力氣，正好可以守夜消耗一下精神，他身上一直冒着微紅的火焰，以此爲大家取暖。
衆人沒有說話。
看着衆人的表情，何尚心中一歎，呵斥道：“我們現在就相當于在極度危險的禁區裏，有人死很正常，都精神點，别給我哭喪着臉！”
他走到李幽季身邊，身上的火焰緩緩消失，擡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表情柔和。
這丫頭似乎始終覺得是因爲自己選錯了路線才導緻了其他人的死亡，有點鑽牛角尖了，似乎一直都在自責。
“你想多了，沒人會怪你的。”
李幽季低着頭，拳頭緊握。
“沒事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李幽季再也忍不住，張手抱住何尚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力氣很大，像是要發洩出所有的悲傷和委屈。
阿誠和常悲看着這一幕，誰都沒有說話。
何尚任由李幽季挂在身上發洩情緒，扭頭看向溶洞外的大雨。
白墨已經徹底消失了。
“這家夥……該不會跑去繼續打裝備去了吧？”
……
白墨并沒有像何尚所想的那樣去“刷怪”，而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暫時住下。
這是一處狹窄的岩洞，裏面有一股難聞的腐臭味——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死在了這裏，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隻留下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白墨腳下的影子蠕動，猶如深淵大口一般将屍體吞沒，然後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根紅燭以及一個藍色立方體。
腳下的陰影一直蔓延到他的手上，如同濃郁的墨水，很快便将紅燭和立方體一同覆蓋，形成兩團蠕動的陰影。
黑色的絲線分别從兩團陰影中蔓延而出，彼此粘連拉扯，不多時，紅燭和立方體像是突然融化了一般，如同液體交彙，緩緩進行着融合。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十分鍾左右，兩段陰影這才初步融合在一起，然後慢慢變換形狀，隐隐形成紅燭開始的樣子。
藍色立方體已然消失不見，似乎已經被紅燭所盡數吸收——作爲完善生死燭的重要輔料，它俨然成爲了生死燭的一部分。
時間又過去了二十分鍾，紅燭徹底成形，黑色的陰影如水般散開，重新回到白墨腳下，恢複了平靜。
白墨手中隻餘下一根兩頭都有燈芯的詭異紅燭，和最開始相比似乎沒什麽變化。
“這樣應該就行了。”
白墨神色有些疲憊，自語一聲，将紅燭放回懷裏。
藍色立方體正是水魔方的本體，承載着類似不死的特性，他選擇使用這東西來融入生死燭，一是爲了讓生死的燭特性得到進一步提升，二則是爲了讓楊小婉盡快蘇醒。
不過就像生死燭融合需要時間一樣，楊小婉蘇醒同樣需要時間，這取決于後者的精神強度。
楊小婉的精神十分堅韌，他猜測應該很快就會蘇醒，說不定明天就能看到那家夥也說不定。
他難得的打了個呵欠。
今天使用詛咒暗影的次數實在太多了，表面上看他很輕松的就壓制了白衣女人和水魔方，事實上是消耗了大量的力量的結果，憑借絕對的克制關系才占到了便宜，要是和對方正常戰鬥的話，如今的他未必能赢得那麽輕松。
“看來在身體完全恢複之前，頻繁動用能力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白墨動用用影子搬了一塊大石頭将洞口堵住，然後開始假寐。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從有些模湖的夢中醒來，隻感覺懷中多了一具柔軟的身體，柔若無骨，體溫略顯冰冷——
這體溫倒是和自己挺像的。
白墨睜開眼睛，毫不猶豫的便将懷中的大紅身影抛到一邊，揉了揉肩膀，默默起身。
地上的身影也不惱，，揉了揉眼睛，柔聲笑道：“夫君，你醒了。”
聲音婉轉，宛如百靈。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嫁衣，又将頭上的蓋頭往下拉了拉，遮住豐潤的紅唇，這才小心走到白墨身邊，溫婉開口。
“夫君。”
“滾。”
楊小婉愣了一下，忽然笑出聲來：“噗嗤——夫君還真是一點沒變呢……”
說到這裏，她忽然歪了歪腦袋，仔細觀察了白墨一會兒，遲疑道，“不對，又好像有哪裏變了……”
“不過沒關系，無論夫君變成什麽樣，奴家都很喜歡。”
說着就要抱住白墨的胳膊。
“廢話真多。”
白墨一把把她推開，心中歎息一聲，忽然有些後悔——也不知道把這家夥弄醒是對還是錯……會不會太早了？
他來到洞口，将洞口的岩石搬開，一道陽光忽然射進洞中，照到他臉上。
不知何時，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氣息。
萬裏無雲，晴空萬裏。
雨夜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