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馬上就到了。”
夜雨之中,三道身影正在滿是泥水的道路上狂奔。
李幽季在之前的行動中耗費了太多力氣,已然有些體力不支,白墨嫌她跑得太慢,直接把她拎了起來,讓一旁的常悲看得嘴角抽搐。
如此羞恥的姿勢,他居然還從幽季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容……也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很強,沒想到幽季竟然能把他請去幫閻羅大人,也不知道用了甚麽辦法,這男人剛剛好像還想殺了她來着,真是讓人費解……
李幽季如同麻袋一般在古寂手中搖搖晃晃,防護服的質量很好,倒是不用擔心被扯壞。
她一臉喜意,哥哥能注意到自己很疲憊就已經足夠了,是背着走還是拎着走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對自己的關心!
“那個……白墨哥,你和何尚大人的關系很好嗎?”她感覺白墨似乎比自己還要擔心閻羅大人的安危,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啊。
“我隻是怕他死了。”白墨淡淡道。
李幽季笑容一滞:“是……是嗎?”
“死了我還得重新去找水魔方,麻煩。”
“水魔方?”
李幽季愣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激動道,“白墨哥,難道說你知道那個水人小女孩是什麽東西嗎?”
常悲也一臉好奇的看向白墨,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人?
白墨沒有回答。
“等等,水魔方……”
常悲思索片刻,腦海中突然湧出了一些信息,猶豫道,“我記得在S級禁區無晝地獄的旁邊,也就是覆滅的極夜城遺址上好像新出現了一個禁區,名字似乎就叫水什麽方吧?”
全世界的禁區何止百數,如果不是特别關注的話,很少有人能了解那麽多禁區,要不是極夜城覆滅是半年前的大新聞,常悲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禁區。
“A級禁區……死水橫縱立方。”
李幽季遲疑着開口,她倒是隐約記得這個古怪的名字,隻是對其沒什麽了解。
半年前禁區開始擴張以來,各城區的人就很少對太遠的禁區進行探索了,一般采取就近探索原則,而由于距離死水縱橫立方最近的極夜城已經覆滅,再加上禁區擴張,城區很難互通,恐怕至今都少有人對這個新禁區有所了解。
黃泉組織内部或許有關于各大禁區的相關信息,隻是李幽季無權查閱,一般情況下也不會特意去查看。
而就在這時,白墨冷淡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耳邊響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原來的名字叫死水息壤立方。”
原來的名字……
李幽季微微一愣:“這名字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息壤這個詞她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是傳說中一種能夠自動生長的土壤,源源不斷,永不消亡……難道是這個意思嗎?
白墨瞥了她一眼:“禁區的名字和禁區本身又不一定有關聯,怎麽好聽怎麽來,和含義無關。”
“怎麽好聽怎麽來……”
李幽季若有所思,盡管一肚子疑惑,可見白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也沒敢追問,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丢到地上。
“就在前面,馬上就快到了!”
幾人又跑了一陣,常悲突然低聲提醒道。
李幽季收回思緒,極力遠眺,卻什麽都看不到,心中壓抑的擔憂不由開始翻湧。
她生怕趕到現場後會看到令她害怕的景象,連忙晃了晃腦袋。
“那個……白墨哥……”
猶豫片刻,她壓低聲音呼喚白墨的名字。
“有話就說。”白墨淡淡開口,再次加快了速度。
“那個水人小女孩很厲害,幾乎沒有弱點,等會兒如果你也打不過的話,就……就趕緊逃吧。”
白墨看了她一眼:“你想法可真多。”
“我請你來是希望你能幫忙,不是想讓你去送死,所以如果情況不對,起碼……”
“你應該很清楚,我來不是因爲你。”
李幽季頓時有些委屈:“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了,但你能不說出來嗎……”
“不能。”
一旁的常悲一直豎着耳朵,聽着兩人的對話,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感覺越發琢磨不透這兩人的關系。
與此同時,三人終于趕到了坍塌的山洞附近——這是李幽季等人和何尚分開的地方。
然而他們四處環顧一圈,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何和亂石之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也找不到何尚以及阿誠兩人的蹤迹。
“有戰鬥的痕迹。”
李幽季俯身看着坑坑窪窪的焦黑地面,分析道,“閻羅大人應該和那個女孩在這裏戰鬥了很久,不過他的出手應該比較克制。”
常悲也迅速觀察起現場的痕迹來,很快指着一個方向說道:“那邊的泥土有些特别,應該是受到了戰鬥波及的緣故,閻羅大人他們的戰場很可能向着那邊轉移了!”
白墨眉頭微挑,二話不說,徑直朝着他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
懸挂在鍾乳石上的水滴緩緩下墜,卻在即将落地的一刻被炙熱的高溫瞬間蒸發不見。
“呼,呼……”
何尚喘着粗氣,光亮的腦門剛浮現出幾滴汗水,很快便被身上附着的火焰所蒸發。
對面的透明小女孩正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根據何尚此前的經驗,這家夥将會有長達兩分鍾左右的停頓,這是她難得的喘息時間。
他一屁股坐在岩石上,調整呼吸,盡可能多的恢複體力。
這個女孩的能力真的全方面克制自己,一旦被對方身上的水沾染便會遭到感染,繼而變成水形屍,這使得他的不死之身或許也失去了作用,不敢貿然和對方接觸。
雖然水在碰到他之前大概率會被火焰的高溫所蒸發,但他還是不敢輕易冒險。
非但如此,何尚還算是徹底領略了何爲阿誠口中的“水全态轉化”——
這個女孩能夠自行操縱自身的溫度,從而讓自己在水的固液氣三态間進行任意轉變,因而哪怕遭受了何尚的最猛烈攻擊,身軀被瞬間蒸發不見後也不會消亡。
她能在很短時間内通過降低自身的溫度讓自己重新回複液體狀态,從而完全無視何尚的高溫攻擊,業火無法勾動,常規的物理攻擊更是沒有絲毫作用,簡直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之身。
何尚可不認爲自己被打成渣後還能活下去。
在戰鬥的過程中,這個小女孩甚至還學會了通過降低自身溫度,用冰形态來硬抗何尚的火焰,然後融化成水,迅速以液體形态朝着他接近,變得越來越難纏。
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是,對方變爲氣态後無法行動,否則何尚隻怕要原地等死了。
外面的大雨爲這家夥營造了極爲良好的戰鬥環境,簡直無處不在,何尚試探之餘始終想不到戰勝對方的方法,反而體力一直被平白消耗,于是隻得選擇撤離。
他本打算放棄戰鬥,且戰且退,實行拖延戰術,強行拖到大雨結束爲止。
然而這女孩雖然偶爾會有呆滞不動的時候,但在大雨中的追擊能力簡直可怕得驚人,每次都能快速找到何尚的藏身之地,猶如附骨之蛆一般,怎麽都甩不掉。
這意味着拖延戰術是行不通的。
何尚是不死之身,并不是無限體力,即便是A級超凡者的體質也有些吃不消,他心裏很是憋屈,自己堂堂黃泉閻羅,沉凰何尚,竟然會被這麽一個小豆丁追着到處跑,打都不敢打,簡直是奇恥大辱。
“也不知道幽季他們怎麽樣了……”
因爲體力大量消耗的緣故,何尚的能力操縱水平已經有所下降,身上的火焰居然将自己的衣服燒掉了幾個洞,看上去十分狼狽,和乞丐無異。
他最終的戰場選擇在這個溶洞,就是爲了隔絕外界的大雨,避免在雨中流失更多的體力。
遠處的阿誠雖然擔心何尚,但卻相當有自知之明。
他自知無法參與這兩人之間的戰鬥,去了說不定還會給小女孩白送一個人頭,于是隻好将目标放在了那些陰魂不散的水形屍身上,用了一些小伎倆将他們困在了一個深坑之中,免得他們糾纏。
他此刻正站在溶洞口觀戰,試圖找到小女孩身上的破綻。
然而作爲專門爲狩獵何尚而生的可怕獵手,這家夥似乎真的無懈可擊,用無解來形容也不爲過,連全力發動的【速寫】都未找到對方的弱點。
他隻能期盼這場大雨早點結束。
就在這時,阿誠突然察覺到不遠處有動靜,頓時心中一緊——
從【速寫】獲得的情報來看,這場大雨極有可能是一個狩獵場,會出現很多和水人小女孩類似的獵手,閻羅大人如今已經精疲力盡了,如果再出現一個那種層次的怪物,隻怕情況會變得極爲不妙!
他猛地一咬牙,就要出去看看情況,起碼萬一萬一是怪物的話,他要盡可能的把對方引開!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呼喊聲:“閻羅大人,阿誠,你們在哪裏!”
——是幽季的聲音!
“她怎麽會回來的那麽快?”
阿誠又驚又喜,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回應。
話音落下,他很快看見三道身影從雨中狂奔而來,爲首之人是一個有些面熟的蒼白男子,狂暴的大雨在他身邊像似乎變得溫順起來,居然齊齊朝着兩邊分開,生怕驚擾了這家夥。
阿誠心頭一跳,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忽而席卷他全身,幾乎難以呼吸,汗毛倒豎,每一條神經都在對他的身體進行瘋狂警告——
絕不能對這家夥發動【速寫】,死都不能!
這是來自能力本能的戰栗!
“閻羅大人怎麽樣?”常悲快步向着他跑來,一臉擔憂的詢問道。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阿誠說道:“在裏面,那個女孩很難纏,閻羅大人隻能采用拖延戰略,暫時安全。”
他快速解釋了一句,随即忍不住看向沖進溶洞的白墨,遲疑道,“這家夥是什麽人?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其他人呢?”
聞言,常悲和李幽季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低下頭不讓阿誠看到自己的表情。
阿誠像是明白了什麽,一顆心心漸漸沉了下去,然後就聽李幽季咬牙道:“具體情況我們待會再說!剛剛那是我們請來的幫手,他會幫助閻羅大人對付那個水人小女孩的!”
阿誠看得出白墨很不簡單,但還是皺眉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情,可那個女孩的能力近乎無解,不是憑借人數優勢就能對付的,這一點你們提醒過他了嗎?”
“當然。”李幽季苦笑一聲,嘀咕道,“說不定他比我們還了解那個小女孩呢……”
“嗯?”
阿誠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溶洞中的白墨,本來還算平靜的面色忽然大變——
随着白墨的入場,本來呆滞在原地的透明小女孩像是突然恢複了意識,猛然扭頭看向白墨。
空氣安靜了一瞬,似乎連大雨都不敢落下。
下一秒,讓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個一直從容平靜的透明女孩居然在看到白墨的第一時間便瞬間化作水流,瘋狂向着溶洞内流動!
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女孩突然的異樣使得精疲力盡的何尚都看傻了眼,他還以爲對方是要不講武德提前發起攻擊,正要迎擊,然而定睛一看,卻忽然有些迷茫起來。
這一幕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小女孩在逃跑吧?
他好像看到了對方臉上稍縱即逝的驚悚……
同樣的念頭出現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溶洞中一陣死寂。
而何尚也是此時才注意到那道朝着水流追擊而去的身影,頓時瞳孔驟縮,心跳急劇加速。
守……守墓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然而白墨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他連詢問的機會都沒有,隻好将視線轉向洞口的李幽季,凝重道:“幽季,怎麽回事?”
李幽季欲言又止:“這個……他是我請來幫忙的……”
“幫我?”何尚陡然瞪大眼睛,神色複雜道,“你居然能使喚動這家夥……他真把你當妹妹了?”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厚着臉皮去認個哥哥……
李幽季尴尬一笑:“哈,這個……情況有點複雜……”
就在這時,常悲呆愣的聲音響起:“閻羅大人,你也認識這家夥嗎?”
“算是吧,怎麽了?”
何尚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麽快和守墓人再見面,事實證明這家夥确實和普通的禁區生物不一樣,好像還挺好說話的……
不過終究是禁忌序列,他忽然有些擔心起對方的目的來。
常悲繼續問道:“他是不是很強……”
“比我強。”何尚坦然道,“你沒看到那個小女孩看到他就逃跑了嗎?”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常悲喃喃道,“在這場大雨之中,那些突然出現的怪物屬于獵手,而我們則隻能算獵物……可爲什麽偏偏這家夥能追着那些怪物跑……”
他想起之前在白墨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白衣女人,茫然道:“這樣說來,這家夥豈不是專門狩獵獵手的獵手?”
何尚沉默片刻,說道:“你們暫時還不需要知道他是誰,不過按照我的推斷,如果這場大雨真的是一個獵手與獵物追逐的殘酷狩獵場……”
他看着溶洞深處,愈發覺得第二閻羅那女人高深莫測。
“……那剛剛那家夥一定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