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雨水再怎麽有問題也無法影響到咒紋白虎,誰知道白虎的确沒有受到影響,然而這可怕的負面效果居然通過咒紋蔓延到了程式兩人身上。
這不能算是他的決策失誤,況且黃泉組織的人早就做好了親赴黃泉的準備,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還是會盡全力挽救部下的性命。
因此對何尚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确保阿誠能夠安然無恙的分析完這場大雨的所有信息,尤其是關于那個透明女孩的情報,并希望他能通過【速寫】得到一個解決方案。
“閻羅大人,你先退後,讓我們來對付她。”
除了李幽季在使用【共鳴】延緩程式兩人的狀況外,餘下三名部下皆是死死地盯着不遠處一動不動的透明女孩,一臉凝重。
何尚正要說話,誰知常悲卻像是知道他想說甚麽一樣,搶先說道:“這女孩很古怪,沾染了她身上的水似乎不隻會被殺死那麽簡單,閻羅大人的不死之身也未必有效,而且你的能力是火,她的能力是水,像是有種專門針對的感覺……”
何尚聞言一愣。
他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此時聽常悲一說,似乎還真有點這個意思……
但他并不覺得會這麽巧。
總不可能這場覆蓋整個安全區的大雨是專門爲他而下的吧?
“退下。”他開口道。
“閻羅大人……”
“退下!”
何尚語氣嚴厲,心中有些無奈。
這三個家夥中,常悲精神力強大,打洞造牆倒是很有一手,能力綿長持久,但身體卻極爲脆弱,欠缺戰鬥意識,不擅長戰鬥;
另外兩個人倒是實力不俗,專修殺傷力強大的道法,然而卻隻擅長近身格鬥,比之前被幹掉的白虎強不了多少,隻怕一不留神就會被雨水所沾染,那個女孩不畏懼常規攻擊,上去就是純送死。
因此在阿誠蘇醒确認對手的狀況之前,他必須親自對付這個透明的女孩。
何尚雖然平日裏很好說話,但一旦嚴厲下來便意味着他的決定絕不會更改,因此雖然心中擔心,常悲三人也隻好無奈退後,打算爲何尚掠陣。
而在他們身後,噼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響個不停,阿誠目中紫光不斷閃動,猶如兩個探照燈,眼角逐漸有鮮血溢出——
這是【速寫】發動過度的征兆,意味着這場大雨的情報很不簡單,阿誠的大腦正在超負荷運轉,好在情況不算嚴重,不然何尚早就會在第一時間讓他停下來了。
在這個荒誕的世界上,秘密的價格是難以估量的。
這個世界上能夠收集情報的能力和禁忌序列很多,但從沒有誰敢打包票保證自己什麽都知道,窺探秘密必須承擔起對應的代價,否則隻會墜入無底的深淵,沉淪其中。
筆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很清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然恐怕早就不複存在了。
活動禁區秘密商店雖然将秘密明碼标價,但那隻是表面的價格,藏在暗地的代價隻會更加可怕。
而身爲黃泉的閻羅之一,何尚當然也懂得秘密珍貴的道理,他懷疑如果自己之前在無際圖書館中讓阿誠去探究守墓人的情報,隻怕後者會瞬間暴斃。
何尚又是吩咐部下,又是部署計劃的,如今更是短暫思索了一陣,然而時間過去了足足幾分鍾,對面的女孩始終一動不動,隻是歪着腦袋看着衆人。
說實話,這個女孩長得很可愛,雖然是透明的水人,但五官卻清晰可見,眼睛很大,看起來十分可人。
然而衆人非但沒有心生憐愛,反而感覺身體愈發冰冷,仿佛墜入了冰窖之中。
這不是錯覺——衆人略一感受,很快就發現四周的溫度确實在不斷下降!
轟!
何尚略一擡手,赤色火焰閃動,身前熄滅的火堆重新燃起,很快便将寒意驅散。
而當赤紅火焰燃起的那一刻,透明女孩的眼睛似乎突然睜大了一些,目中泛着紅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倒映的火焰。
天龍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她的身軀悄然消失不見。
“要動手了嗎?”
何尚心中一緊,手心中燃起一團火焰,猛然升空而起,猶如一盞巨大的探照燈,整個山洞被徹底照亮,雖然隻是轉瞬即逝,可何尚還是看清了女孩的位置——
隻見一灘細小的透明液體正沿着地面的石縫朝着衆人快速湧來!
常悲正要動手操縱泥土,卻發現向着他們湧來的液體居然遠不止一道,牆壁頭頂都有,猶如無數條透明蚯蚓一般,瘋狂的蠕動過來,看上去觸目驚心。
何尚目光急掃,大量的透明蚯蚓,并沒有讓他喪失冷靜,而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這女孩恐怕具備不俗的智慧,她此時的目的十分明确,這些水蚯蚓雖然不是什麽殺傷力強大的手段,但明顯是奔着直接将他們“感染”來的!
他不敢大意,擡手便是一道火焰屏障,火光乍現,衆人隻感覺一陣炎熱,看着屏障向着前方快速推進。
何尚有些意外,這女孩身上居然無法調動業火,也不知道是因爲情緒異常平靜還是并非活人的緣故……
火焰屏障的溫度極高,哪怕何尚全力控制了它的溫度,周圍的岩石還是出現了融化的迹象,他生怕山洞因此倒塌,因此施放動作非常快。
山洞倒塌未必會要得了衆人的命,但那意味着他們将直面外面的大雨,雖然不清楚大雨和眼前這個透明女孩有沒有直接的關系,但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可冒險。
讓衆人略感心安的是,透明女孩雖然比洞口的那些家夥詭異了不少,但本質似乎差不多,水蚯蚓遇到火焰屏障後便立即掙紮着蒸發,沒有一條能成功近何尚等人的身。
眼見所有水蚯蚓消失不見,何尚連忙收起了火焰屏障,以免再繼續下去導緻山洞被徹底融化。
他的額頭微微冒汗。
對他而言,操縱火焰形成屏障的并非一件難事,但既要将火焰溫度上升到一定程度,又要努力控制它的波及範圍,這是一件格外耗費心神的事。
堆積在洞口的那些家夥他暫時還不準備清理,以免阿誠失去【速寫】的觀察目标,他現在需要情報。
而就在衆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何尚心中突然警鈴大作,猛然一擡頭,就見不知何時石壁上居然倒挂着一道瘦小身影。
是那個透明女孩!
女孩看上去有些狼狽,隻剩下了上半身,眸子中看不到絲毫情緒,下半身有淡淡的水霧環繞,似乎正在緩緩恢複。
何尚心中吃驚,這家夥居然還活着?怎麽可能!
他并未将這種情緒表露出來,擡手便是一道火焰箭矢,天災級強者實力非凡,女孩避無可避,上半身被洞穿。
何尚不敢松懈,這家夥的速度隻能說一般,但能力卻十分棘手,最可怕的還是那疑似攜帶某種病毒的特性,實在讓人束手束腳。
果不其然,被擊散的液體沒多久便蠕動起來,女孩被洞穿的身體很快再次修複,眼神呆滞得像個死人——
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與此同時,一道方方正正的土牆迅速在衆人頭頂形成,将女孩包裹在内。
——這是常悲的土牢。
他單手虛握,一臉凝重道:“我試試能不能困住它!”
如果這個女孩渾身都是水做的,那麽未必能鑽出泥土的束縛!
然而他的面色很快就是一變,山洞裏的溫度越來越低,土牢很快出現裂痕,随着一聲巨響,一隻透明的堅硬小拳頭從洞口裏伸出。
渾身變成堅冰的女孩從土牢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
衆人愣住了。
這是……水人變成冰人了?
“固液氣三态變化……這家夥對控水能力的開發程度非常高——不過暫時不用擔心。”
就在常悲打算…出手之時,一道略顯沉穩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李幽季面色一喜,驚呼道:“閻羅大人,阿誠他醒了。”
何尚死死盯着頭頂的女孩,隻是用餘光掃了身後一眼:“你怎麽樣?”
“多謝閻羅大人關心,我沒事。”
阿誠推了推眼鏡,絲毫不在意臉上的血痕,他盯着懷中電腦屏幕上的一連串亂碼,開口道,“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速寫】發動後的一段時間裏,阿誠将處于高度冷靜狀态。
他看上去對頭頂的女孩并不在意,說明目前的情況并不危急……衆人了解阿誠,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微微放松下來
常悲本就看這眼鏡男不爽,此時更是忍不住想給這家夥一巴掌,急聲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賣關子!先說好消息!”
衆人警惕女孩之餘,不由紛紛豎起耳朵。
阿誠并不在意頭頂的女孩,隻是平靜道:“好消息是,外面的這場大雨本身是無害的,我們完全可以出去,至于洞口這些水行屍則是由我們頭頂這個女孩一手制造出來的——對了,水形屍是我給它們的稱呼。”
他解釋道,“和A級禁區生不歸林中的那位屍王類似,這個女孩同樣擁有通過傷口感染他人的能力,而具體形式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那就是通過注入體液——也就是注入她身上的水的形式進行感染。”
衆人面色微凝,不由擔憂的看向不遠處土牢中的程式兩人,他們神色痛苦,意識已經模糊。
阿誠神色淡然,繼續說道:“而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屍王造就的行屍具備和它一樣的感染能力,同樣可以通過造成傷口将别人變成行屍,而水形屍則完全不具備二次感染的能力。”
“他們的可怕之處在于不死,常規方式無法擊殺,一旦形成一定的規模将會非常難纏,隻有通過特殊手段才能清除。”
“那……被感染後會怎麽樣?”
李幽季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問道。
“失去意識,形同死亡,對水形屍之外的生物抱有十足的‘興趣’——和真正的行屍差不多。”
李幽季心中一緊:“那怎麽樣才能變回來?”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
阿誠沉默片刻,繼續說道“和屍王的感染一樣……這種感染近乎無解。”
衆人呆住了。
也就是說……程式他們無法恢複了?
“什麽叫近乎無解?你說清楚!”一道土刺從阿誠腳下冒出,常悲大聲說道。
何尚盯着頭頂始終沒有動作的女孩,神色淡然,隻是拳頭悄然握緊。
阿誠此時處于絕對冷靜的狀态,因此語氣有些冰冷:“意思是世界上或許存在解決這一能力的辦法,但是和某些不可窺探的存在有關,因此找到辦法的幾率約等于無——我看不到具體辦法,因爲那超出了我敢探查的範圍。”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衆人看着他臉頰上的血痕,一時有些無言。
雖然阿誠一向喜歡權衡利弊,但并不代表他不重視同伴,他發動能力時可以看見外界的情況,因此肯定想過解救程式的辦法,臉上的血痕說不定就是嘗試窺探那個存在時付出的代價。
李幽季銀牙咬緊,低聲道:“那程式他們豈不是……”
“我的建議是盡快殺死他們,意識被抹除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這是幫他們解……”
“能堅持多久?”
就在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打斷了阿誠的叙述,“我問他們能堅持多久?”
阿誠思索片刻,很快給出答案:“在【共鳴】幹涉的情況下,應該可以堅持一天左右。”
一天嗎……
何尚微微吐氣,開口道:“幽季。”
李幽季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堅定點頭道:“在力量耗盡之前,我都不會停止發動【共鳴】!”
“這隻會延長他們痛苦的時間。”阿誠理性道。
“我很了解他們,不……應該說我很了解我們。”
何尚一抹光頭,背對衆人說道,“我們都是孤身一人掙紮至今的人,對生的渴望超乎常人,能活着絕不會想死,哪怕需要暫時忍受痛苦——程式他們也不例外。”
“……所以我會救他們的。”
“可是……”
“放心好了,我有辦法。”何尚輕聲道。
衆人愣了一下,眼睛亮了一下,神色很快便有些黯淡。
閻羅大人雖然很厲害,也很可靠,但并不擅長謀算,連阿誠全力發動【速寫】後都想不到辦法,他當然更想不到。
因此衆人隻當何尚是在安慰他們。
或許閻羅大人的意思是黃泉總部有辦法,畢竟第二閻羅大人甚至能夠未蔔先知……但且不說如今通訊完全中斷,即便組織真的有辦法,程式兩人也未必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何尚知道衆人的想法,但并沒有多說,隻是讓他們做好自己的事,心中思緒萬千。
——他當然不知道拯救程式他們的辦法。
但關于誰是“不可窺探的存在”,他心中卻隐隐有了方向。
迄今爲止他所見過最爲神秘強大的存在,無疑隻有一個——守墓人!
那絕對是比無際城城主還要恐怖的家夥,第二閻羅乃至啓示錄都不敢談及的存在!
而且那家夥偏偏離他們不遠,就在無際城中!
沒錯——何尚的“辦法”就是白墨。
至于能否讓對方開口,那是之後才該考慮的問題。
他看向頭頂的女孩,淡淡道:“所以可以說說我們頭頂這玩意是什麽了嗎?”
阿誠思索片刻,語氣平靜道:“閻羅大人,她是專門爲你而來的。”
“爲我而來?”
不隻是何尚,所有人都愣住了,難道閻羅大人認識這女孩不成?
“常悲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女孩的能力就是爲了克制你,所以她其實是爲你而生。”
不顧神色呆滞的衆人,阿誠繼續說道,“不隻是閻羅大人,這場大雨中會出現許多強者的克星——雖然我不敢過多窺探,但這或許就是這場大雨的意義。”
“大雨的意義?”何尚微微皺眉。
“沒錯……”
阿誠說出了一段石破天驚的話。
“這場席卷整個安全區的大雨并非偶然,它真實的意義就是短暫的擴張禁區,從而讓某些存在得以現世——”
“也就是說,在這場大雨之中,全世界都将成爲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