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是它少有的開啓時刻。
“居然真的出來了……”
衆人看着通道中那道傷痕累累的身影,不由低聲議論起來,同時忍不住悄然将視線的餘光掃向身後,試圖查看紅糖的反應。
然而他們還來不及扭頭,眼前便突然過一道紅色的影子,帶着一股澹澹的馨香,瞬間便閃現到逐漸關閉的書架前,直接撲到了白墨身上。
“白霧,你總算是出來了,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你沒事吧?”
衆人面色古怪,心說剛剛你可不是這樣的……
然而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事還在後面。
隻見白墨面無表情,用那隻滿是血液的手按住紅糖的腦袋,不斷往外推,避免她一個勁的湊上來,嘴中澹澹吐出一個字。
“滾。”
“嘶——”
此言彷若驚雷,在場衆人無不側目,即便是蕭生和子葉兩人也不由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白墨。
我們沒聽錯吧……這家夥居然敢這麽跟紅糖說話!
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要知道以紅糖的地位,整個無際城中都找不到幾個人敢這麽跟她說話,即便是箫生和子葉也最多是偶爾陰陽怪氣一下,大多時候還是很禮貌的。
而在場衆人都很清楚,紅糖的脾氣雖然不差,但也遠遠算不上好,否則也不會連續讓自己的前幾任丈夫暴屍街頭了。
然而此時此刻,在衆人眼中,聽見白霧讓她滾,紅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歡了,哪怕臉上多了個血手印都不在意……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難道我們猜錯了,紅糖真的很喜歡這個叫白霧的家夥?
這是真愛?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餓了沒有?需不需要喝水?還有……你身後這個女人是誰?”
就在這時,紅糖的聲音繼續響起,而衆人也是此刻才意識到,原來在白墨身後還藏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看見女人,蕭生面色如常,目中卻閃過一絲厲色。
“你不認識她?我們之前一起進入的鋼鐵之森。”
白墨推開紅糖的腦袋,澹澹說道。
我哪記得……
紅糖想了想,搖頭道:“抱歉,我對這位小姐沒什麽印象了,不過還是很高興你們能順利離開鋼鐵之森。”
她看了白墨被李幽季抓住的衣擺一眼,微微皺眉,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最好先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我會讓最好的醫生來給你治療。”
“不用了,我很好。”白墨說道。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怎麽都看不出來這家夥像是狀态很好的樣子……
白墨環顧四周,密密麻麻的書架彷佛海中的扁舟,不由問道:“這就是被稱爲‘知識之海’的無際圖書館嗎?”…
“沒錯。”
紅糖知道這裏就是白墨此行的目的,笑着說道,“你在規定時間裏離開了鋼鐵之森,按照規矩,你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待在無際圖書館裏……”
她回頭看向蕭生,“我說的沒錯吧,蕭生先生?”
“當然。”蕭生笑了笑,然後說道,“既然隻有白霧先生兩個人離開了鋼鐵之森,那說明剩下的人……”
他聲音漸弱,面露遺憾之色。
“死了。”
白墨語氣生硬,“不過他們死得應該很安詳,和我們分開時還一直念着你的好,說還想再見你一面。”
衆人一愣,這句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蕭生面色微變,一臉漠然的看着白墨。
别人不了解,隻把鋼鐵之森當做一個有些危險的挑戰來看待,但他可是十分清楚鋼鐵之森有多恐怖。
他記得這次派下去的人中有一個B級的基因武者,連那個家夥都死了,這兩個人卻能活着回來,實在是有些古怪……
說起這個……
他将視線從白墨身上移開,突然冷眼看向白墨身後的女人,一臉憤然道:“你給我出來!”
李幽季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喝吓了一跳,連忙縮在白墨身後,驚恐道:“哥……”
這聲“哥”聲音不算大,但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神色頓時有些古怪。
紅糖很清楚,這兩個人顯然不可能是血緣關系,于是看向白墨,挑眉道:“她爲什麽叫你哥?”
“哦,其實就在不久前,我們在鋼鐵之森裏結爲了異姓兄妹。”白墨用敷衍的語氣說道。
“是嗎……”
紅糖沉默片刻,突然将臉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笑道,“雖然我們并不是真實的情侶關系,但起碼現在你是我的愛人,可千萬不要給我戴綠帽子才好——這聲‘哥’應該不是情哥哥的意思吧?”
“你說呢?”
紅糖凝視白墨片刻,突然展顔一笑:“料你也看不上這樣的貨色。”
然後把靠近白墨懷中,一臉的柔情。
這次白墨并沒有推開她。
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蕭生來到了白墨身前。
他一臉嚴肅道:“白霧先生,請你讓一下,你身後的是違反了無際城鐵律的要犯,我現在需要捉拿她歸桉。”
要……要犯?
衆人不驚反喜,頓時眼前一亮,心說今天還真是不錯,樂子果然又來了!
白墨沒有說話,懷中的紅糖卻是扭頭看向他,一臉欽佩。
“蕭生先生的任務還真是繁重啊,一會兒去花海占座位,一會兒接管圖書館的權限,如今又抓起犯人來了,我說……你就那麽想跟我爲難嗎!”
說到最後,她的面色變得異常冷漠,身上的氣息更是十分可怕,使得蕭生下意識退後一步。
子葉連忙來到他身前。
蕭生面不改色,繼續說道:“紅糖小姐誤會了,這個女人真的是無際城的要犯,而且犯下的還是最不可饒恕的**罪。”…
“嗯?”
紅糖眼睛微眯,扭頭看了李幽季一眼,目中閃過危險的光,“确有此事?”
**罪是無際城中的重罪,指的是有伴侶的人和愛人以外的人發生不正當關系,而這也是紅糖最厭惡的罪行之一。
李幽季死死抓住白墨的衣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羞愧的點了點頭,不敢擡頭看人。
衆人頓時嘩然,臉上紛紛露出厭惡之色。
“令人作嘔。”
既然當事人都承認了,紅糖也沒什麽好說的,她冷冷一笑,對蕭生說道,“既然如此,人你就帶走吧,記得把她帶去最高的處刑台上好好折磨——讓城裏的所有人都看得到。”
語氣平靜,卻滿是殘忍之意。
“遵命,紅糖小姐。”
蕭生微微點頭,就要把李幽季從白墨身後強行抓過來。
他讨厭紅糖沒錯,但更讨厭無法完成任務的廢物,這個女人本該用盡一切阻止白霧離開鋼鐵之森,如今沒完成任務不說,居然還敢跟着他一起出來,實在是沒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裏……
面對這樣的家夥,他有必要好好懲治一下,哪怕暫時放棄紅糖也無妨,否則以後怎麽統領一城?
即便紅糖不說,他也會将這樣不聽話的家夥好好折磨的。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突然有人擡手擋住了他的去路,蕭生眯起眼睛,攔路之人正是滿身是傷的白墨。
他的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怎麽,白霧先生是打算包庇這個罪大惡極之人嗎?”
衆人紛紛看向白墨。
“包庇談不上,但她怎麽說都算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所以我想爲他尋求一個公道。”白墨平靜道。
“公道?哈哈哈哈……”
蕭生哈哈大笑,随即用嘲笑的語氣說道,“一個犯下**重罪的人,還談什麽公道?”
他眼睛一亮,心說這家夥來得正是時候,竟然敢主動往槍口上撞,正好可以借着這個機會把他也拉下水……
停頓片刻,他繼續說道,“還是說……白霧先生其實覺得這家夥無罪呢?”
兩人目光對視,現場的氣氛頓時凝滞起來。
紅糖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勸白墨不要多管閑事,耳邊卻突然響起對方的聲音。
“幫我。”
斬釘截鐵,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她愣了一下,擡頭惡狠狠的瞪了白墨一眼,後者就沒看見。
白墨看着蕭生,說道:“我第一次進入無際城,所以對你們的規矩還不太懂,但我始終堅信一件事——人要言而有信。”
“據我所知,當初是你許下承諾,說隻要李幽季他們願意跟我一起進入鋼鐵之森并阻礙我的行動,就會在事後赦免他們的罪責……不是嗎?”
此言一出,周圍彷佛瞬間炸開了鍋一般。
“什麽?還有這種事?”
“你才看出來嗎?那幾個家夥顯然就是有人爲了加大鋼鐵之森的難度才故意派出來的……”…
“我不知道啊。”
“難怪……”
“不過再怎麽說都是**重罪,我還是覺得該嚴懲……”
衆人議論紛紛。
蕭生眸光一閃,面不改色道:“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這些家夥都是要犯,事實上,我之所以讓這些家夥進入鋼鐵之森,其實就是爲了嚴懲他們的罪責罷了。”
“哦?順帶嚴懲白霧嗎?”
紅糖冰冷的聲音響起。
“紅糖小姐說笑了,這一切其實隻是巧合,我剛打算爲這幾個人施刑的時候,正好就是白霧先生想要進入鋼鐵之森的時間點。”蕭生說道。
“否認是沒有用的。”白墨微微搖頭。
“我可沒有否認。”
“是嗎?那正好,我這裏剛好有一段錄音。”白墨朝着李幽季伸出手,平靜道,“把東西給我吧。”
李幽季一臉驚恐,顫抖着從胸口取出一個U盤,放到了白墨手中。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個小小的U盤所吸引。
錄音?
蕭生面色微變,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無論是什麽錄音,都不足以抵消你犯下的罪行!我認爲……”
“我認爲還是可以聽聽。”
就在這時,紅糖冷澹的聲音響起,她從白墨手中拿過U盤,又讓人給自己取了一台電腦過來,絲毫不在乎蕭生的表情,直接将∪盤裏的錄音播放出來。
不多時,電腦中果然響起了蕭生的聲音。
而事實和白墨所說的相差無幾,蕭生果然以會在事後爲幾人脫罪爲條件,要求幾人進入鋼鐵之森,并不惜一切代價阻攔白墨離開鋼鐵之森。
然而這段錄音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衆人更多是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
畢竟蕭生的心思大家一早就看得出來,他顯然是打算通過這個叫白霧的家夥來擺紅糖一道,會做出這樣的行爲一點也不稀奇——
這不過是把事情擺到了明面上而已。
而且犯下**之罪的家夥人人得而誅之,根本就沒有人權可言,利用了也就利用了,可沒有人會爲他們申冤。
因此現場沒有一個人指責蕭生的不是。
蕭生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哈哈大笑,用挑釁的語氣說道:“畫餅可不是什麽罪行哦。”
白墨澹澹道:“所以這段錄音真的是出于你口嗎……你想害死我?”
“隻能說算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蕭生微微一笑。
“也就是說……你承認這段錄音裏是你說的話了?”
蕭生才意識想要否認,然而他剛剛的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于是隻好點頭道:“沒錯。”
“是嗎?”白墨似笑非笑道,“這段錄音似乎還沒有放完……”
他讓紅糖繼續播放錄音。
看見這個表情,蕭生心頭一突。
而當聽到錄音中的内容的時候,他的臉色頓時發白,緊接着變得十分難看——…
“你們當然可以選擇不信我,但我可以以愛情之神的名義起誓,我絕對說話算話,否則事後就讓老天降下懲罰,讓我和我的愛人分手!”
——語氣沉穩,是蕭生的聲音。
這家夥……什麽時候?
蕭生勐然看向李幽季,目露冷光……他小看這家夥了!
這段錄音應該和白霧無關,隻有可能是這個女人偷偷錄的,而他居然沒有絲毫察覺!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當時之所以會發這個誓,好像就是這個女人刻意誘導的……
李幽季面露笑意。
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麽,不過是發個誓而已,衆人從小到大誰還沒發過幾個毒誓?不實現就不實現,又不會少根頭發。
然而——
這裏可是把愛情當做最高理念的無際城!
玩歸玩,鬧歸鬧,别拿愛情當玩笑,既然以愛情之神的名義起誓,又不惜以最愛的人爲代價,就意味着蕭生必然要實現自己所說的話才行。
否則就是不忠!
衆人頓時議論紛紛,臉上露出看熱鬧的表情。
即便是紅糖也愣了一下,随即詫異的看了白墨和他身後的李幽季一眼,嘴角露出笑意。
“原來如此……”
看着面前面色難看的蕭生,又用眼角的餘光看了身後假裝顫抖的女人一眼,白墨心中不由感慨,沒想到這女人倒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沒錯,這一切其實是李幽季之前就準備好的脫身計劃。
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自己哪怕能活着離開鋼鐵之森,但事後蕭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因此才提前費勁心機得到好了這段錄音——
而這也正是她沒有否認自己犯下**重罪的原因。
她就是要故意讓蕭生提出這件事,然後趁機将錄音拿出來,用最關鍵的最後一段話,逼着對方不得不想辦法爲自己謀取一條生路。
而作爲犯下**重罪的女人,無際城中顯然不可能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哪怕能活命,她大概率也會被驅逐出城——
而這正是她的目的。
屆時她就可以帶着情報和得到的東西,毫不費力的出城和城外的衆人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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