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大批人離開集市的時候白墨就注意到了不對勁——集市的人數變化是不正常的。
雖說不少人正在通過樹枝隧道離開,但集市人數的減少速度卻有些古怪,比正常速度要快上一些。
也就是說……在離去的人流的遮掩下,有人正在不知不覺的消失。
聽見白墨的話,黑衣人面具下的眼睛中陡然閃過一道兇光,寬大的袖子中滑出一把匕首落至手心,鋒刃漆黑,但卻難掩其鋒利的事實,狠狠刺向了白墨的胸口。
他的出手太過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一時竟沒人反應過來,速度更是快得驚人,如同出膛的子彈,鋒利的刀尖幾乎在一瞬間就觸及到了白墨的左胸。
張柔竹捂住嘴巴,可卻無力阻止,隻好下意識閉上眼睛,不忍去看接下來的慘狀。
“咔嚓。”
預想中的慘叫并沒有響起,她隻聽見了一聲悶哼以及一聲脆響——後者聽上去似乎是骨折的聲音。
疑惑的睜開眼睛,就見白墨非但毫發無損,反而單手便将黑衣人的匕首橫于胸前握住,表演了一波空手接白刃!
不得不說,白墨接住匕首的時機太過兇險,因爲哪怕再晚一秒,鋒利的匕首便會刺入他的心髒,奪去他的性命。
然而白墨卻是平靜得可怕,在接過匕首的一瞬間便反手一擰,反應快得驚人,黑衣人連丢開匕首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折斷了手腕。
不過黑衣人也不是一般人,哪怕手腕被折斷也沒有發出絲毫慘叫,隻是悶哼一聲,用另一手接過掉落的匕首,然後迅速與白墨拉開了距離,細細打量着對方。
兩人的戰鬥一觸即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而由于寬大的黑袍的掩蓋,很多人并沒有看到黑人手中的匕首,再加上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聲音,因此少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即便注意到了的,也隻是遠遠看着,并不敢上前,免得惹麻煩上身。
在緩沖區之中,多管閑事是很危險的事。
但白墨卻能清楚的察覺到,有不少人正在悄然向着這個地方靠近,看樣子似乎打算包圍他們,隻怕是對面那家夥手下的人。
而符咒攤主則是早早意識到了不對,很快就收起推車,偷偷摸摸的朝着樹枝隧道方向趕去。
他顯然不想趟這灘渾水,連白墨口中活命的辦法都懶得問了,隻求趕緊遠離這場麻煩,能活一天是一天。
“你是個高手。”
黑衣人凝視着對面的白墨良久,語氣森寒道,“所以我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這裏的。”
“可我們無冤無仇。”白墨語氣平靜。
他現在算哪門子的高手,不過是手臂的力量得到了手藤蔓的強化罷了,否則連剛剛接匕首的力量都沒有。
對方顯然是個超凡者,估計是C級左右,這種級别的超凡者連熱武器都不放在眼裏,真要打起來,現在的他可讨不到任何好處。
但他卻是絲毫不露怯,暗地裏打着手勢,示意張濤兄妹倆保持冷靜,不要表現出害怕。
兩人都不是蠢貨,很快便将慌亂的情緒壓下,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反正大家都披着黑袍,誰也看不到各自的表情。
“你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所以伱該死。”黑衣人冷冷說道。
說話間,他口中的“我們”已經靠攏過來,大約六七個人,其中超凡者居多,不動聲色的将幾人的所有退路封住。
符咒攤主心中叫苦,因爲他還沒來得及走掉就被幾個人給逼着退了回來,看樣子這些家夥似乎是把他和那小子當成一夥的了,不願意放他離開。
可問題在于……這家夥嘴碎關我屁事啊?
他雖然不知道那小子剛剛跟黑衣人說了什麽,但聯想到自己的經曆,隻怕這小子是知道了對方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而且還好死不死的說了出來。
我呸!
叫你他娘的裝大尾巴狼!還把我給連累了!他心中不斷叫罵。
眼見情況不對,周圍的其他吃瓜群衆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四散逃去,黑衣人等人并沒有進行阻攔,任由他們離去。
劍拔弩張之際,白墨仍然不慌不忙:“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麽會知道你們的秘密嗎?”
“不好奇。”
黑衣人擺了擺手,示意衆人一起動手,顯然,對他而言保守草地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都無所謂。
“這片草地的種子從暗森林裏帶出來的吧?”
就在這時,對方淡然的聲音再次響起,雖是在問,可語氣卻格外笃定。
黑衣人心中一驚,但還是沒有阻止衆人動手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對方的話讓他瞬間變了臉色——
“據我所知,這種草種無法種植于泥土之中,隻能紮根于血肉才會生長……所以,你們是打算繼續讓這枚種子成長下去嗎?”白墨似笑非笑道。
“住手!”
這句話仿佛有什麽魔力,讓黑衣人瞬間呆滞,回過神後便連忙高聲制止了衆人的動作。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他的語速都不由急促了幾分,好半天才平複下來。
“你知道……你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少了幾分陰沉。
“你覺得呢?”
白墨不置可否,語氣中似是帶着幾分調笑。
黑衣人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半晌才收回思緒,遲疑着問道:“那你知道解決的辦法是什麽嗎?”
事實上,他其實有些不敢問出這個問題,因爲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他的一衆部下也不由屏住呼吸,似乎對白墨的答案無比期待。
白墨沉默良久,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見此,黑衣人心中一沉。
看來還是沒有人知道嗎……
然而就在他失望之際,卻聽對方平靜的聲音響起。
“辦法而已,這難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安靜。
黑衣人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這家夥的意思是……
符咒攤主則是心中感慨,這小子簡直比我還會裝逼啊——不過這樣說來的話,如果對方真的那麽見多識廣,那他或許真的知道讓自己活命的辦法也說不定……
他的心思瞬間變得活絡起來。
張濤和張柔竹二人雖然不明所以,但卻很默契的沒有說話,把問題都憋在了心底。
短暫的興奮後,黑衣人反而冷靜下來,他一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邊說道:“既然你知道我們的困境,那我也不多說什麽——我需要解決問題的方案,而你最好能對自己的話負責。”
“當然可以。”
黑衣人語氣稍緩慢:“如果你真的能幫到我們,我們自然也會回報你,這一點可以放心。”
“我沒想過要回報。”白墨淡淡說道。
“呵。”
黑衣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随即說道,“既然如此,今晚你們就在這裏住下吧。”
“住在那裏?”
“這裏這麽大,你們想住在哪裏都可以。”
聞言,張濤兄妹以及符咒攤主先是面色茫然,随即像是同時意識到了什麽,心中悚然一驚——
難道說……這片草地和集市都是屬于這些人的嗎?
白墨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進隧道會有被吞吃的風險,這是爲了你們的安全着想。”
或許是怕幾人擔心自己别有用心,黑衣人解釋道,“哪怕用屍體滋養這片草地真的是一個愚蠢的決定,但起碼到明天早上之前,這件事已經無法改變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張濤忍不住問道。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嗯?”黑衣人看了白墨一眼,若有所思道,“看來他們并不知道啊……”
“那我就幹脆點直接告訴你們好了——這條樹枝隧道是活的,它每到下午就會随機吃人,連我都無法完全控制,不想死的話今晚就待在這裏,明白嗎?”他低聲說道。
此言一出,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張濤幾人毛骨悚然,扭頭看向樹枝所構成的隧道,以及隧道前排着的長隊,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隧道是活的……
也就是說……這漫長的隊伍中,會有人死掉嗎?
“這屬于秘密,請各位務必管好自己的嘴巴,如果不是因爲需要交換解決方案,你們現在都已經死了。”
或許是看出了某些人的心思,黑衣人嚴厲警告道。
白墨微微搖頭,讓張濤兄妹倆不要輕舉妄動,後者一言不發,而這也意味着,他們需要眼睜睜的看着别人送死。
張濤突然問道:“也就是說,這片草地其實是你們的地盤,集市也是你們所創建的,對嗎?”
“沒錯。”黑衣人說道,“關于這一點,同樣需要各位保密。”
“那你們創建集市的目的是……”
“人餓了會吃飯,植物餓了同樣會吃人,如你所想的那樣,創建集市的重要目的之一便是爲了收集食物,各種各樣的食物?包括人。”
黑衣人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事實。
“瘋子,你們簡直是瘋子!”
張濤勃然大怒,他不清楚這些家夥的目的,但毫無疑問,這些家夥是故意用人來喂養植物的,無疑對生命漠視到了極點!
枉他還以爲集市的設計很好,隧道的間隔性開啓可以防止尾随,誰知這這居然是一條會吃人的隧道……當一個人出去後看不見自己的親人朋友,怎麽等都等不到,那種心情會多麽難受?
黑衣人理所當然的說道:“集市的開放從來從來沒有收過任何費用,這姑且算是一點小小的利息吧。”
“另外,我無無暇和你進行無謂的辯駁,隻需要等到明天早上事情結束後,我們就可以告别了。”
他該白墨下了一個日期。
白墨示意張濤稍安勿躁,随即說道:“我雖然對這種草種有所了解,但你還是應該把具體情況告知給我,這樣我才能想辦法解決。”
“這是自然,等那群家夥全都走了之後,我就帶你們去吃飯,晚上再把具體情況告訴你。”黑衣人說道。
時間很快來到六點。
除了白墨幾人之外,幾乎所有人已經都通過樹枝隧道離開了集市,隻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淪爲了隧道的口糧。
每每想到這一點,張濤和張柔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受。
“二哥,那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看樣子打算偷偷留在這裏。”就在這時,有人指着遠處的幾道人影,對黑衣人說道。
“殺了就是,照例檢查一下,把所有人打算留下來的家夥全部揪出來,然後一起解決。”黑衣人漠然的說道。
手下領命,帶着幾個人離去。
很快,遠處便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讓人心悸。
黑衣人看着幾人,淡淡說道:“集市有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到時間後不可逗留,各位應該都很清楚這一點,我做的不過分吧?”
符咒攤主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白墨沒有接話,而是問道:“現在應該到飯點了吧?”
黑衣人微微一愣,然後說道:“算算也差不多了,跟我來吧。”
他轉身朝着某個方向走去,一群手下則是走在最後面,嚴密監視着白墨等人,以防他們有什麽小動作。
草地四面都是綠,也不知道黑衣人是怎麽找到路的,沒走多久就來到一處空地,不知用什麽辦法揭開了地上的一塊草皮,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這是一條地道的入口,入口兩米見寬,很是寬闊。
“雖然概率較小,但夜裏禁區生物還是有可能光顧這裏的,所以我們的居所在地下。”黑衣人解釋道。
不得不說,在和白墨達成協議後,他表現得相當坦然,關于這些秘密并沒有任何隐瞞的意思。
但白墨卻很清楚,這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爲對方也有可能是并不擔心他們走漏風聲——
畢竟隻要事後殺了所有知道秘密人,那就不必擔心秘密洩露了,不是嗎?
不多時,異變突生。
在下樓梯的時候,張柔竹不小心跌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呼,不過她反應很快,還好沒有摔倒。
聽見聲音,黑衣人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她。
“你看什麽?”張柔竹被看得心裏發毛。
然而黑衣人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語氣莫名道:“女人?”
白墨發現,随着這兩個字的出現,圍着他們的那些人當中,很多人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甚至還有人發出了“嘿嘿”的怪笑聲。
——笑聲的意味不言而喻。
“怎麽,沒見過女人不成?”張柔竹冷冷開口,強忍着沒有表現出恐懼。
黑衣人說道:“把你的帽子摘下來讓我看看。”
“爲什麽?”
“你隻需要照做就是。”
張柔竹心中一緊,就見白墨和張濤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沖着黑衣人問道:“你想幹什麽?”
“我們無法離開這裏,因此隻有每個月集市開啓的時候才能看見人。”
黑衣人緩緩說道,“……而且很少看見女人。”
白墨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冷聲道:“隻要解決了你們的問題,出去對你們而言并不是一件難事。”
“那是以後的事情。”
黑衣人說道,“你要搞清楚一點,我們之間并不是對等的交易關系,解決問題,你們活;解決不了,你們死……你們的生死在我手裏,明白嗎?”
如今衆人都進入了地下,他終于無所顧忌,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通過剛剛的交手,他對白墨的實力已經有了些了解,哪怕對方的實力高于自己,也絕不會高太多。
畢竟如果對方真的有那麽厲害,也用不着跟他們虛與委蛇。
另一個賣假符的家夥應該是個超凡者,不過也強不到哪去,不足爲懼。
另外那對男女更是廢物一對,起不到什麽作用。
因此他有自信,可以輕松拿捏這些家夥。
(本章完)